那急促的敲门声和骑士惊慌的喊叫,瞬间将谢缚忻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谢缚忻松开钳制着艾德里安下巴的手,站直了身体。
艾德里安下颌上留下了清晰的红色指印,抬手轻轻揉了揉,看着迅速恢复“教皇”姿态的谢缚忻,绿色的眼眸中闪过遗憾。
谢缚忻没有再看艾德里安,他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房门:“火势如何?人员可曾疏散?”
门外的骑士急忙回禀:“回陛下,火势是从西侧储藏室开始的,发现时已经蔓延至走廊。
“值守的神官和仆从正在尽力扑救,但烟很大,为确保陛下和王子殿下安全,请即刻移步至中庭安全地带。”
“知道了。”
谢缚忻应道,随即拉开了沉重的门闩。
门外,两名圣殿骑士脸上带着烟熏的痕迹,眼神焦急,看到谢缚忻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教皇,投向房间内坐在床沿、好整以暇晃着脚的艾德里安王子,眼神复杂。
“护送王子殿下。”
谢缚忻侧身让开。
艾德里安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兴奋。
仿佛门外不是危险的火灾,而是一场有趣的戏剧。
“走吧,殿下。”
谢缚忻看了他一眼,眼神警告。
他在脑海中:“这是他干的。”
系统作为一个观测者发言:【本以为这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子。】
谢缚忻不满:“你轻看他。”
系统反驳:【我是不会轻看副本里的任何一个人的!反而是你轻看他吧?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把他当做一个好玩的宠物。】
谢缚忻轻笑:“我怎么会轻看他,你以为他的权利是哪来的。”
“而拿到权利第一步就是想干我的他。”
“如此的尖牙利齿,我可不敢把他当宠物。”
两名骑士一左一右,护卫在艾德里安身侧。
谢缚忻则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迅速穿过偏殿的回廊。
越往西侧走,空气中的烟味越发浓重。
隐约的火光,嘈杂的人声、奔跑的脚步声。
神官、仆从们脸上带着惊慌,提着水桶、抱着浸-湿的毯子匆匆往来,看到教皇一行人,纷纷避让行礼,场面混乱而紧张。
艾德里安的目光扫过那些忙碌的身影和远处的火光。
绿色的眼眸在烟雾缭绕下显得格外明亮,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与周围恐慌的氛围格格不入。
谢缚忻刻意放缓了脚步,与艾德里安并行,压低声音道:“火势看起来不小。殿下似乎并不担心?”
艾德里安侧过头,对他露出微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担心什么?烧了这陈旧迂腐的地方,不是正好吗?”
“是吗。”
他们很快来到了连接主殿的中庭。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被疏散过来的神职人员和仆役,人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议论纷纷。
看到教皇和王子殿下出现,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纷纷躬身行礼。
谢缚忻站在中庭中-央,环视四周,沉声吩咐:“组织好人手,全力扑救,优先确保人员安全。查明起火原因。”
“是,陛下!”
枢机主教连忙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宫廷法师带着几名王室护卫匆匆赶到。
法师的目光先是扫过谢缚忻,确认他无恙后,立刻落在了他身后的艾德里安身上,尤其是在看到他赤着脚、只穿着单薄睡袍,以及下颌那隐约的红痕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教皇陛下,王子殿下。”
法师行礼,语气严肃:“国王陛下听闻偏殿失火,十分担忧王子殿下安危,特命我前来,接殿下回宫。”
谢缚忻面色平静:“火灾突发,情况未明,王子殿下留在教堂,由吾亲自看护,更为稳妥。”
法师显然有备而来,态度强硬了几分:“陛下,此乃国王旨意。”
“况且,教堂刚刚失火,恐有不安全因素,王子殿下万金之躯,不宜久留。请陛下允许我等护送殿下回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对峙着。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忽然轻轻“哎呀”一声,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捂住胸口,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困难起来。
“殿下!”
谢缚忻和宫廷法师几乎同时出声。
艾德里安虚弱地靠向离他最近的谢缚忻,一只手紧紧抓住谢缚忻的教皇袍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谢缚忻,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依赖:“陛下……咳咳……我好难受……烟……好呛……我好怕……”
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谢缚忻伸手扶住他,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和冰凉的温度。
“快!殿下的药剂!”
侍从慌忙递上那个小银瓶。
谢缚忻接过,将药剂凑到艾德里安唇边,看着他急切地吸了几口,呼吸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依旧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着,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
宫廷法师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眼神在谢缚忻和依赖着他的艾德里安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他看着艾德里安那确实不佳的脸色和依赖的姿态,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既然殿下身体不适,不如先移步至王宫安排的寝殿休息,御医也可随时诊治。教堂这边,毕竟刚经历了火灾,需要时间清理和排查隐患。”
谢缚忻看着怀里“虚弱”的艾德里安。
今天想要继续将他留在教堂恐怕很难了。
再坚持下去,反而显得可疑。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也好。待殿下情况稳定,再作打算。”
他低头,看着依旧靠在他怀里、抓着他衣袖不放的艾德里安:“殿下觉得呢?”
艾德里安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看宫廷法师,又看了看谢缚忻,小声说:“我……我想回宫……这里好可怕……”
他将脸埋进谢缚忻的教皇袍里,肩膀微微发-抖。
他的声音变得小极了。
小的只有谢缚忻能听清。
“教皇大人,既然两个“我”你都不想要,那就别想得到我。”
谢缚忻叹气:“怎会如此。”
谢缚忻抬起头,对宫廷法师道:“便依陛下旨意。吾会亲自护送殿下回宫,并向国王陛下说明情况。”
宫廷法师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躬身道:“有劳陛下。”
于是,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谢缚忻半扶半抱着“虚弱不堪”、“受惊过度”的艾德里安王子,在宫廷法师和王室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弥漫着烟尘的教堂,向着王宫方向走去。
回到王宫,艾德里安立刻被早已等候的御医和王后接走,送回了自己的寝殿。
谢缚忻则与国王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面,将火灾情况和王子“受惊发病”的过程告知了国王。
国王虽然对火灾发生在教堂表示关切,但更多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自己宝贝儿子身上。
当谢缚忻终于回到教皇寝宫时,夜已经深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属于艾德里安身上的药草香气,以及那场火灾带来的焦糊味。
……
“系统,提交任务一。”
谢缚忻在脑海中:“重要NPC艾德里安,病症是双重人格障碍。”
【叮咚!信息已接收。分析中……】
【病症判定:部分正确。】
【任务一:确定重要NPC身份及病症,当前完成度:50%。】
只有50%?
艾德里安还有其他病?
病的真是不轻啊。
……
翌日,整个王都早已苏醒,沉浸在一种肃穆又狂热的氛围里。
今天是每月一度的大祷告会,仅次于神诞日的盛大宗教典礼。
按照传统,除了国王与王后因身份特殊不需献血外,自教皇以下,所有神职人员、贵族、乃至平民信徒,都需献上少许鲜血,以示对“落日”的绝对虔诚与奉献。
宏伟的大圣堂内,人头攒动,庄严肃穆。
高大的穹顶下,信徒们按照等级依次跪伏,从祭坛一直蔓延到大门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料气息。
谢缚忻身着最隆重的教皇礼袍,头戴沉重的黄金冠冕,手持象征至高权柄的太阳权杖,立于祭坛之巅。他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如同神祇般淡漠,精准地捕捉到了王室成员区域的那个身影。
艾德里安王子今天穿着一身纯白的王室礼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纹样,与他灿烂的金发交相辉映。
他安静地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微微低着头,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膝上。
任谁看去,这都是一个昨夜受惊过度、需要呵护的娇弱王子。
谢缚忻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开始主持这场繁琐的仪式。
信徒们如痴如醉地跟随着,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谢缚忻无聊的在脑海说:“当教皇真麻烦,每天都要主持这个,主持那个。”
系统冷冷的说:【你死了就不会觉得麻烦了。】
献血仪式是祷告会的高-潮。
由低位者开始,依次有序地前往祭坛两侧设立的银质圣杯前,用特制的银质小刀划破指尖,将数滴鲜血滴入杯中。
鲜血落入圣杯,会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轮到王室成员时,艾德里安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身。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走到圣杯前时,握着银刀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挤出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入圣杯。
然后迅速收回手,用丝帕按住微不可见的伤口,低着头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谢缚忻是最后一个。
他步下祭坛,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从容地拿起银刀,在左手中指指腹上划开一道细微的口子。
深红色的血珠沁出,滴入专属于教皇的圣杯。
血液落入的瞬间,他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吸力从圣杯传来,同时,一段更加清晰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以神圣之血,饲喂……”
“饲喂”?
仪式终于结束。
信徒们在神官的引导下开始有序退场。
谢缚忻将权杖交给身旁的枢机主教,目光立刻寻找那个金色的身影。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与人流中,艾德里安不见了。
谢缚忻不开心了。
他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询问了几名王室侍从,得到的答复均是“王子殿下似乎身体不适,可能先行回宫休息了”。
怎么可以先行回宫休息。
谢缚忻可是想他了,要见见他的呀。
谢缚忻没有返回寝宫,而是转向了通往王室花园的廊道。越是靠近花园,空气中甜腻的花香越是浓烈,逐渐盖过了圣堂的血腥与香料味。
果然,在花园深处,那片开得最盛的玫瑰丛旁,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艾德里安并没有回宫。
他坐在凉亭里,身旁坐着的,是凯尔。
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几瓶色泽诱-人的红葡萄酒。
艾德里安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他手里还端着一杯未喝完的酒,正对着凯尔嘟着嘴,似乎在抱怨着什么,一副委屈又依赖的模样。
凯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温柔笑容,身体微微倾向艾德里安,一只手正要抬起,去拂开王子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金发。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目光紧紧锁在艾德里安那张精致脆弱的脸上。
“……他们都欺负我,凯尔……”
艾德里安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顺着风飘来,软糯无力:“连教皇陛下……他、他昨天好凶……关着我……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呀……凯尔…你陪陪我就不怕了…”
“殿下别怕,有我在呢。”
凯尔的声音温和低沉:“您喝多了,让我送您回去吧?”
就在凯尔的手指即将碰到艾德里安额发的那一瞬,就在艾德里安仰着脸,湿润的绿眼睛望着凯尔,准备接受这份亲近时。
“殿下。”
一个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在凉亭入口响起。
凯尔的手僵在半空,迅速收回,如同被烫到一般。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教皇,脸上闪过慌乱,立刻右手抚胸,躬身行礼:“教皇陛下!”
艾德里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猩红的酒液晃了出来,溅在他纯白的礼服上,留下几点刺目的痕迹。
他迷迷蒙蒙地转过头,翡翠色的眼睛里氤氲着醉意和水光,看向谢缚忻,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来人。
“啊……是教皇陛下啊……”
他嘟囔着,完全忘了刚才还在说对方“好凶”:“您、您来做什么呀……要来训斥我吗?”
谢缚忻没有理会凯尔,他的目光直直刺在艾德里安手中那杯残酒上。
他迈步走进凉亭,无视了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的凯尔,径直走到艾德里安面前。
然后,在艾德里安困惑的目光注视下,他伸出手,不是去碰艾德里安,而是直接握住了他端着酒杯的那只手腕,力道不容抗拒。
“您醉了,殿下。”
谢缚忻不满道:“不宜再饮。”
说着,他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那杯酒从艾德里安手中夺了过来。
艾德里安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抬头看看谢缚忻手中那杯酒,醉意朦胧的大脑处理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剥夺。
可怜的小王子看到教皇大人将抢过去的酒一饮而尽。
怒火涌上心头。
“还给我!”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醉意而踉跄了一下,不管不顾地扑向谢缚忻,伸手就去抢那只酒杯:“把酒还给我!你凭什么管我!”
他动作鲁莽,毫无章法,整个人几乎撞进谢缚忻怀里。
谢缚忻稳稳站着,持着空杯的手微微抬高,艾德里安够了几下都没够到,更是气急。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抢不到酒杯的艾德里安,仰起头,迷离的醉眼死死盯着谢缚忻近在咫尺的微微开启的唇。
他竟然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凑了上去,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谢缚忻的嘴。
不是要亲吻。
而是用这种荒谬的方式,去抢夺谢缚忻口中可能残留的酒液。
“唔……!”
柔软的、带着葡萄酒甜香与少年气息的唇-瓣粗暴地撞了上来,笨拙地试图撬开他的牙关。
谢缚忻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温热、柔软……
旁边的凯尔看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彻底石化在原地。
“嗯……!”
谢缚忻才不管他想干嘛呢。
送上来的嘴子不亲白不亲。
何况他们是结过婚的合法夫妻。
片刻之后,谢缚忻才松开了手,将艾德里安推离少许。
艾德里安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回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被吻得红肿,泛着水光,脸上红晕更甚,眼神却更加迷茫和混乱。
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想喝口酒呀?
这么头晕晕的?
嘴肿肿的?
谢缚忻面无表情地抬手,将酒瓶中剩余的酒液尽数泼洒在凉亭外的玫瑰丛中。
然后,他看向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凯尔:
“你,退下。”
凯尔如蒙大赦,甚至不敢多看艾德里安一眼,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凉亭。
谢缚忻的目光重新落回眼神呆滞的艾德里安身上。
他一步步走近,阴影将王子完全笼罩。
他俯下身,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艾德里安红肿的唇-瓣,拭去一丝暧昧的银线。
动作亲昵。
“殿下。”
谢缚忻低声开口:““他”告诉了你些什么呢?”
“这不太像是单纯又愚蠢的“你”能做出来的事呀。”
尽管白天的王子并没有晚上的王子的记忆。
但这不代表晚上的王子没有办法将其告诉他。
晚上的小王子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谢缚忻”对他怀着怎样的欲-望。
是的,谢缚忻喝下的酒里面有药。
这熟悉的感觉。
谢缚忻这个变-态曾经为了强迫林见疏,准备了不少这种药。
可惜根本不用强迫。
所以那些药就用来助兴了……
害怕谢缚忻不上当,还专门叫个炮灰过来,引起他的怒火。
谢缚忻的指尖下滑,挑起艾德里安的下巴,迫使那双迷蒙的绿色眼眸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