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予你 第4章 《春知》 Number 4

宋知淋是被张郝的电话吵醒的。

“知淋！你快过来学校后街！小橘……小橘出事了！”张郝的声音带着哭腔，“早上有人看见它在河里扑腾，捞上来的时候都快不行了，说是……说是那个新保安干的！”

宋知淋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的疲惫和委屈瞬间被一股火冲得一干二净。

她套上衣服就往外跑，打车直奔学校后街。

远远就看见几个学生围着花坛，张郝蹲在地上，手里捧着裹在毛巾里的小橘，小猫浑身**的，微弱地喘着气，眼睛半睁半闭，看着可怜得很。

“人呢？”宋知淋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冰。

“在……在门卫室那边。”一个同学指了指不远处的保安亭。

宋知淋没再说话，径直往门卫室走。

新保安正坐在亭子里喝水，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没动。

“小橘是你丢进河里的？”宋知淋站在亭外，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保安放下水杯，慢悠悠地站起来，比宋知淋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瞥着她：“是又怎么样？野猫，脏得很，到处乱窜，碍眼。”

“碍眼你就把它丢进河里？”宋知淋气得发抖，“它那么小一只，你怎么下得去手？陈大爷在的时候，从来都好好喂着它，你凭什么……”

“凭我是这儿的保安。”他打断她，语气不耐烦，“学校让我管着这儿的秩序，野猫也算。”

“这叫管秩序？这叫虐待！”宋知淋往前冲了一步，伸手就要推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

宋知淋回头，是林芊眠。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额角还带着点薄汗，大概是跑着过来的。

“别冲动。”林芊眠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安抚人的力量，她把宋知淋往身后拉了拉，自己站到中间，看向保安，“师傅，小橘是我们学生常喂的猫，很乖，不挠人也不捣乱。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学校知道了，恐怕也不好看。”

保安皱了皱眉，大概没料到会有人这么冷静地跟他说，一时没接话。

宋知淋还在气头上，想挣开林芊眠：“林芊眠你别拦我！他这种人……”

“我知道你气。”林芊眠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她侧过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但你这样冲动，除了让自己更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小橘还等着我们送它去宠物医院，先顾着它，好不好？”

她的指尖温温的，眼神里带着担忧，宋知淋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处花坛边围着的同学和那团小小的毛巾，心里的火像是被浇了一瓢温水，慢慢降了些，只是胸口还堵得慌，闷闷地哼了一声，没再挣。

林芊眠这才又转向保安，语气依旧平和：“师傅，这事就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但以后麻烦您高抬贵手，别再为难它了。要是它真碍着您什么了，您跟我们说，我们来处理。”

保安大概也不想把事闹大，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保安亭，关上了门。

林芊眠这才松开宋知淋的手，转过身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走，我们先送小橘去医院。”

宋知淋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跟着她往花坛走。走了两步，才小声说了句：“谢了。”

林芊眠笑了笑，没接话，只是脚步放慢了些，跟她并排走着。

晨光落在两人身上，宋知淋心里那股闷火渐渐散了，只剩下对小橘的担心，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宠物医院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宋知淋站在诊室门口，听见里面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张郝蹲在走廊长椅旁，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还攥着那条裹过小橘的毛巾，上面的水渍早就干了，只留下一小片浅黄的印子。

林芊眠先从诊室出来，眼圈泛红，看见宋知淋，脚步顿了顿才走过来，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没救回来，它本来就弱，呛了水又发着烧……”

宋知淋没说话，只是盯着诊室紧闭的门。早上小橘在毛巾里微弱喘气的样子还在眼前，圆眼睛半睁着，像含着层雾。

她突然想起以前放学，总看见陈大爷蹲在门卫室门口喂猫，小橘缩在他脚边，尾巴扫着他的布鞋，陈大爷就笑着说：“这小东西，精得很，知道谁给吃的。”

“都怪那个保安。”张郝哽咽着说，“要是他没把小橘丢进河里……”

宋知淋猛地转身往外走，步子又快又急。林芊眠赶紧跟上，拉住她的手腕：“知淋，你要去哪？”

“我去找他。”宋知淋的声音发紧，指尖冰凉，“小橘不能白死。”

“你现在去又能怎么样？”林芊眠攥着她不放，眼眶更红了些，“跟他吵一架？打一架？小橘也回不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我们……我们先把小橘好好埋了吧。找个有太阳的地方，它以前总爱趴在花坛边晒太阳。”

宋知淋停住脚，肩膀轻轻抖了一下。阳光从医院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手背上，却暖不起来。

她想起小橘叼着面包屑跑过草地的样子，想起它蹭她裤腿时毛茸茸的触感，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

林芊眠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松开手，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走廊里很静，只有张郝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像谁在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