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储凌在林临无语的目光中回床上看书了。
林临松了口气,两局游戏结束后,他忽然觉得这里有点过于安静了。
床上看书的周储凌又恢复了昨天刚见到他时那种旁若无人的状态。
林临不禁有些好奇,他实在很难想象是什么书才能让一个人在半小时内产生剧变。
他走到床边问周储凌:“这书好看吗?”
“……还行?”周储凌愣了一下,他看书的时候把惹林临讨厌这个业务给忘了。
他仰起头看着林临,心中一沉。刚才林临明明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了强烈反感,现在他不捣乱了对方却又追过来缠着他,这样看来,这人大概率就是周芸莉派来监视他的。
看来他在林家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表演还不能停。
“还行?”林临歪着头有点疑惑,“还行是什么意思?它讲的是什么啊?”
机会这就来了。周储凌想,这可是林临先问的,他一定长篇大论,把内容讲得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让他听得浑身难受。
他清清嗓子,笑道:“你想知道?我来给你讲讲好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林临感觉周储凌像是在开讲座。这人讲得眉飞色舞,时时引用,连偶尔咳嗽都不耽误他说话。不过林临听得一知半解,因为他感觉周储凌好像还有点装逼需求在身上的,周储凌总是在用一些看起来很专业晦涩的词和短语,这些短语再叠加在一起加上“绝不能把xx简单理解为xx”、“主要聚焦于研究xxxx”、“xxx看似矛盾实则xxx”搞得林临越听越蒙。
不过也可能是他力求用词精准,比较严谨吧,毕竟这书多少算严肃型的。林临想,而且确实也不能把书里的内容简单地幼儿园化,不然准确程度一定会大打折扣。
“不难理解吧?咳咳咳……”
终于周储凌的咳嗽让他说不了话了,林临赶紧趁机说:“谢谢,我之后还是自己看吧。”
“不碍事,”不咳了的周储凌继续说,“马上说到刚才我看到的部分了……”
林临:“……求求你歇着点吧。”
俩人又互相折磨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到了晚上。
林临洗漱完才发现昨天本已经解决的问题回旋镖一样地又旋回来了。
昨天健康的周储凌一声不响地睡在地上,今天生病的周储凌同样招呼不打地上了床。
林临躺下的时候浑身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他努力地深呼吸放松身体。林临想起他初中的男同学们偶尔谈论起一起出去玩过夜的情形,有时候听到他们好几个人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所以,林临想,虽然自己有点反感,但正常关系不错的男生或许就是这样相处的吧。而且他之前看网上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要是把几个成年男的关在一个屋里,互相玩扇嘴巴子都能玩一天。更何况周储凌还是纯正的未成年,说不定这就是正常的呢。
他或许只是不习惯,不一定是习惯不了。
林临躺下的时候,周储凌就睁开了眼睛。他其实也是自己住惯了的,要不是为了恶心林临,周储凌根本不会和他一张床。不过今天他是借着生病的借口,没想到林临没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不过,从对方过于规矩的躺姿,和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身体,贴着床边躺着这些细节来看,林临应该已经很不爽了。
想到这里,周储凌悄悄伸出脚和胳膊,去侵占两人中间无人问津的地带。
林临开始还在往旁边移动,但床的大小有限,躲了两下就避无可避,很快他发现周储凌就是故意的。
于是林临从被子伸出手臂,去打周储凌的胳膊。
周储凌突然移动手臂,林临打了个空。
同时他的脚碰到了林临隔着被子的腿。
林临大惊,怒而又打,这回周储凌手臂躲闪之时,腿却被林临的腿锤到了。
“嘶!”林临没有收着劲,周储凌被打,抽气一声。
“你手脚管好哈,”林临说,说完觉得这句他觉得莫名有些奇怪,又补充一句,“生病了就老实睡得了。”
旁边的周储凌没声了。林临等了会儿,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周储凌应该是睡着了吧。林临想,但他却睡不着了。
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和男性肢体接触呢,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上的?因为他不可能是男同,所以那应该是生理上的吧。
反正睡不着,林临决定做一个实验,就用旁边现成的周储凌好了。
他凑过去,确认周储凌睫毛不再眨动之后,悄悄伸出胳膊,去触碰周储凌的手臂。
没问题的,他想,只是生理原因。同性相斥嘛,人家生物上的基因学说也有说同性之间互相看不上和竞争是在竞争潜在□□权的。
周储凌没有睡衣,他还穿着衬衫,不过林家有点热,他的衬衫袖口卷起来了。林临的手挨到他的小臂上,是暖的,熟睡的周储凌没有挣扎。
其实和我自己的也没区别嘛。或许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这回林临接受良好。
果然是生理问题呢。但林临要把手抽回来时,周储凌说话了。
“别摸我了行吗?”周储凌说,“都起鸡皮疙瘩了。”
林临没想到他醒着,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
幸好夜里没灯,无人可窥见林临的脸色。他表面尴尬,只得强撑着说:“你讲不讲理……”
林临本来是想说“不是你先摸我的?”但不知为何,这话到了嘴边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改口道:“你是男的有什么好摸的?”
“废话,”周储凌说,“我要是女的你敢摸我吗?”
“你滚,”林临说,“你是吗?”
“我要是女的,”周储凌说,“你这样高低得给你定性成性骚扰。”
“你他妈才性骚扰!”林临急了,他正要骂周储凌,但他忽然想问,“男的对男的就没有性骚扰吗?”
“或许有的吧,”周储凌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们在黑夜里对视,周储凌的眼睛很亮,“不过应该很难定性,这么和你说吧,法律上没说□□男的犯不犯法,所以我们男孩子在外面真该保护好自己。”
说完周储凌笑得邪恶。
“滚你妈的,变态!”林临被他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和周储凌吵了一会儿,林临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他就说嘛,周储凌应该是远观人模狗样,实际就是那种能自己和自己玩一天扇嘴巴子的普通男生。
林临晚上还醒了一回,被尿憋醒的。
他摸黑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周储凌的被子一半都掉到了地上。
周储凌眉头没有舒展开,卷翘的睫毛在轻微颤动,应该是发烧有点痛苦吧,林临想。虽然他昨天还想着让周储凌早回家呢,但或许这种比普通同学更亲密一点的关系也不错呢,最起码和他说话不用很小心也没关系。林临想着,帮周储凌把被子拽上床了。
之后的几天 ,生病的周储凌一如既往稳定发挥,全天积极地惹林临生气,包括但不限于用他的电脑玩游戏,一直睡他的床,吃他的零食,用他的各种东西,还有在明显不合适的时机和他说话,和他近距离社交。每次到最后,林临看起来都像要炸毛了一样烦躁。
当然他也挨了林临几拳,和林临“我草”、“你大爷”之类的脏词或不带脏词的对骂了几个来回。
某天周储凌纠缠着林临一定要吃他刚拿出的那袋零食时,他忽然觉得不太对。
太反常了,他自认为做得已经比较过火了,但周芸莉并没有发消息警告他安分点,甚至林母对他都没有厌恶的表露。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林临没告诉林母自己惹他的事。
为什么?周储凌不理解。难不成这人是个抖M?越恶心他越爽,越爽越要被恶心吗?
林临这几天过得并不太好,不过他也有点习惯了周储凌这种会玩扇嘴巴子的幼稚男生的突然偷袭。
但因为周储凌的纠缠,他好几天没写寒假作业了。
周末寒冷但晴朗的早晨,林母在他们吃早餐的时候,状似不经意间提到了作业。
她探究的目光投射在林临和周储凌脸上,主要是林临的。
“马上就写。”林临用筷子戳着饼说。
“就是说啊,”林母说,“早点写完好做别的,别总让它耽误着,反正早晚都要写是吧。”
对了,就是这个。周储凌瞬间明白了。
林临也有可能告诉林母了,但林母觉得无所谓。因为林母把他留在家里的目的是让他们一起学习,让自己和林临一起学习。
早知道这样还恶心林临干什么呢?周储凌想,早知道这么容易,直接从林母下手最简单直接。
而且想让他在林家也是林母和周芸莉的想法,林临在这点上应该是和他统一战线的才对。
换言之,要是想达成回家的目的,他只要挺着,并且带着林临不学习就行了。看林母这女人的样子,应该是唯分数论和坚持学习就能成绩好最坚实的拥趸,惹恼她应该比恶心林临容易多了,还不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吃饭完的周储凌和之前一样靠近林临,在他耳侧说。
“林临,说实话,你挺讨厌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