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在天庭当牛马 第19章 第 19 章

洛黎瞅着眼前毛绒绒大小不一的三个脑袋，摸着下巴，轻声道：“如今的仙家都这般接地气吗？”

不知是不是太白老儿那耳朵招风，还是如何，头也未回，抛了个锦袋给洛黎，袋子上绣了本书，一本以“命”为名的书，太白朽矣的嗓音重新传入他耳中：“将此送至天府宫，必须由你亲自交到司命手中。”

洛黎心底倒是乐了，他正好要找司命算命，领了命令就要往门外去，临到门口，左右查看，才发现老鹤又不见了，从怀中摸出骨笛，放到唇边，一鼓作气，远处一白鹤展翅而来，身上鹤羽被风吹得凌乱，不知它独自去了哪里撒泼。

乘鹤而去时，洛黎回看启明殿，只见殿宇上空的苍穹宛若被火烧一般，映得通红。启明殿外，云海翻涌，玉石搭的长廊在云间若隐若现。

耳畔仙乐缠缠，他抬眸望向云间。果然，云端之上一队赶路仙家，乘鹤捧花，祥云环绕，流光溢彩。

他只觉如意，手高高举起，冲朦胧云雾中的仙君招手，高呼：“天官赐福。”

赶路的仙君茫然回顾，见是同僚，笑颜相迎，微微颔首，左右相逢不过一瞬。

“想来我这辈子该是长命百岁的命数了。”洛黎意气洋洋，好不得意。

老鹤一声长鸣，似是有不同的意见，只是听在洛黎耳中，却以为是已经到达天府宫。

他眼中原是一望无际的云端中，天府宫殿顶的琉璃瓦渐渐露出边角，在百日如一日的寻常霞光下依旧熠熠生辉，层层叠叠的斗拱宛若展翅的青鸟，檐角高翘直指苍穹。

“老鹤好眼力，还真就到了。”洛黎翘首，心里莫名有些期待司命见到的他神情，“我与司命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他想不想我。”那日他离开天府宫时，司命还在醉酒，如此一想，刚刚期待的相逢之意，荡然无存。

“那个老酒鬼。”

一人一鹤与天府宫愈来愈近，洛黎这才发现，远处似有仙人驾云自霞光中奔来。

青花蓝长袍被流云涌起风的弧度，束发玉冠中央的宝石折射出细碎星芒，来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即便如此，与此时盘腿坐在老鹤背上，青丝糊面的洛黎相比，哪个是天上谪仙，哪个又是凡间乞儿，一眼便能辨别。

“和光君，你回来了！”声音中带着错愕，透着愧疚，还夹着些许欢喜。

话音刚落，来者落在老鹤面前，广袖翩然，一挥，光散影聚，瞧着是位眼熟的年轻小仙君。至于为何眼熟，洛黎一时想不起在何处曾见过。

洛黎双手交握，就这盘腿而坐之姿，作礼：“见过仙君。”

“你我何须见外。”仙君神色复杂，眼底的墨色深不见底，洛黎看不出所以，茫然被他搀着起身，还未回身，又被一掌推送出去，“你是何人，为何冒充和光君？”

“完蛋。”洛黎双手高举，双腿瘫软跪坐在地，“仙君且慢，我招我都招。”

“男儿膝下黄金累累，你这又是作甚？”他长袖一挥，言语中竟是恨铁不成钢，“你虽与他七分相像，气概却不及他分毫。”

洛黎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定是和光君，但和光君是和光君，他洛黎是洛黎，本就不是同个人，不像才是自然。

“是是是，仙君慧眼。”洛黎仰着头，双手合十，讨好似地求饶，“只求仙君饶命。”

苟活者，必能屈能伸。洛黎如今已经习惯天庭的作息和工作，虽说所做之事算不得高大上，但无需为食宿发忧，着实也是省了诸多负担。

“你……”小仙君瞧着眼前这张分外熟悉的脸，却做着与他那张脸完全不相符的行为，红了眼眶。

洛黎觉得莫名，分明自己才是被戳穿的人，怎么他还委屈上了，他扯着衣袖递上：“仙君莫要伤心。”

“滚！”

说着，仙君广袖就要挥到洛黎脸上，他撇头捂脸，耳边传来老酒鬼的声音。

“是谁在我，嗝，在我天府宫门前喧闹哇！”

这一句话还得靠打嗝当标点符号的，不是司命又会是谁？

洛黎看到了救命的神仙，自是抱着身下层叠衫裙，露着亵裤，连滚带爬跑到醉酒的司命身后，指着小仙君道：“是他，就是他。司命，此人竟敢在你门前对你的人动手，千万不要放过他。”

这前后差异甚大的面容，真是叫小仙君错愕不及，步步后退，口中连连否决：“你果真不是他。”

刹那间，细碎光屑在他手中凝成一柄细长的剑，泛着冷冷银光，他举剑指向洛黎：“你究竟是何方妖孽，又为何要冒用和光君名号。”

这两问，倒是唤醒了宿醉的司命，他原本浑浊不清的眼神，瞬间清明，挥袖，袖下一道凌冽的寒气冲向剑刃，只听清脆一声响，剑尖被弹偏了方向。

“同尘君无事来我天府宫又是作甚，纯纯闹事吗？”司命寻常说话，连嘴都懒得张开，一句话时常说得含糊，如今这句话，一字一顿，甚是清晰。

洛黎双目怔怔看向眼前的小仙君，心中暗道：对了，难怪觉得他眼熟，竟是那日在启明殿有过一面的同尘君。他忽而神色凝重，要命，这不就是瓜田里的男主之一？

司命回身看躲在他身后的洛黎，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开口低声道：“你若是这次再丢了魂，可不能怪我。”

“司命，吾命，又又休矣。”

洛黎缓缓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同尘君，他无端遇祸，遂受命顶着和光君名号在天庭自由行，如今在同尘君眼中堪比瓜田中的两主角相遇片段，偏生被他搅了局，他的心里难免生出几分膈应。

“出息。”司命只觉得自己的头“嗡嗡”的疼，他抬手扶额，轻揉着太阳穴，眼睛半眯，重新看向同尘君，继续道，“进来说。”

霞光漫过云海，卷起漫天流光，仙真罗衫轻翩，乘辇驾鹿，动作轻盈得似要随风而去，宛如自壁画中来，让人不敢轻易惊扰。

凤凰花又落了一地，洛黎不在天府宫时，并无人在意。

树下石桌旁，司命与同尘君一左一右，一站一立，桌上两盏茶，还腾着热气。气氛凝重，洛黎左看看右瞧瞧，无事，捡起倒在一旁的扫帚，若无其事地打扫起眼前这片满是落花的无尘空地。

司命瞥了他一眼，满头黑线，瞄了眼站在对面的同尘君，轻咳道：“你就不能有点眼力见？”

洛黎将扫帚揽在怀中，左手自然锤在右掌心，一脸了然于心：“我懂，我都懂。”说罢，站到司命身后，乍一看，倒与那同尘君似是司命的左右两尊护法石像，一动不动。

所幸，洛黎什么脑子，司命也是知道，傻子犯病总不能跟傻子较劲，他深吸口气，视线挪回同尘君身上，抬手道：“同尘君，请！”

同尘君道一声“谢过”，撩起下摆，端正坐下：“司命，他不是和光君。”

“我知道。”司命暗道：此事还需要你跟我说，这厮就是老子喝多了拽上来了，都是孽缘！

他掐指推算，眉间紧锁，摇头叹息：“还是算不到。”

同尘君见司命这副模样，缓下性子，软着声音问：“司命，其实他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你们明知道他不是，却让他顶着和光君的名号是为什么？”他眼中含泪，颤抖着嗓音道，“难道，莫不是和光君他出了什么意外，无法重归仙班？”

他说这话时，眼眶泛红，但眼底的一丝决绝并未逃过司命的一双眼睛，司命将手覆在他搭在桌沿的手背上，安抚道：“莫要胡思乱想，和光君他累世轮回，一切都好。”

“那为什么……”

同尘君话未完，司命便将他打断，手指比在唇前“嘘”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操作惊得洛黎是目瞪口呆，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司命，缓缓撇过头去，紧紧抿起嘴，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原来，不可说是真的可以被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过去。

“但我想你保证，他绝对取代不了和光君，和光君终有一日也会重归仙班。”说这话时，司命眼神坚定，话音果决，似有股魔力，令人不由信服。

“那敢问司命星君，和光君何时归？”同尘君双手交握，指尖微颤，手腕通红，便知他花了多大力气，才问出这句。

司命手掌向上，掌心一本簿子显形，他轻轻翻阅，“啪”一掌合上，摇摇头：“未知。”他轻轻叹气，“和光君当初是自请下凡，若是需积攒够累世轮回的阴德，那他早该重返，许是他还有旁的想法，当初并未告知于天庭。”

他说罢，侧头看了眼身旁的洛黎，眉间轻蹙，心道：当时他奉命下凡寻回和光君时，便是仙家罗盘出了偏差，不若他也不会直接出现在洛黎面前，又正巧将他错当成了和光君领上天庭。

司命叹气，不住摇头：“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据闻你与和光君私交甚密，可是属实？”洛黎忽然想起那名唤“平安”的散修，与他所提及未吃透的瓜，开口道，“着实羡慕你俩之间的同僚情。”

凡间职场，能共事的能人居多，但能共情的甚少，甚至许多都是上班同事，下班碍事。如同尘君这般惦记着和光君重返仙班的同僚，更是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希望直接干掉对方，自己独留涨薪。

他听着司命叹息，也不由跟着一同长叹。

“你……”同尘君闻言冷面，行事果决，周身仙气瞬间凝成冷雾，衣袂翻飞，盛气凌人。

司命指尖抚过茶面，反手，一滴茶水弹出，于半道凝结成一粒半透明的冰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自有我教诲，就不劳烦同尘君出手了，请。”

一请坐，二请离。

同尘君本就位居司命之下，见司命扬袖赶他，他也不便再留，起身作礼，甩袖离去，转身时青丝漫舞如万千愁绪，在他身后紧紧相随。

好不容易送走了同尘君，洛黎心中的沉石终于落地，无忧一身轻。

“你好，都好。”他仰着头，扬着笑，哼着不成调的歌，冲守在宫门两侧的小仙童打了招呼，缓缓迈进天府宫，腰间系着的玉坠摇摇晃晃。

洛黎想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便做好了当只小米虫的准备，待在天府宫的这些时日，他绝对只吃不干活。

“天府宫，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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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尘君：洛黎你能不能做个人，哪有伤口，你尽往哪儿扎。

洛 黎：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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