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那辆宾利就在附近停着,温颂橙将就休息五六个小时后,又赶着回葬礼。
醉酒误事,温颂橙头疼的厉害,没想到哈伦给的酒后劲这么大,昨晚他记得自己一直在跟人念念叨叨,那人是谁他倒忘记了。
今天他还有事要做,万万不能掉链子。
刚这样想,温颂橙就脚下一个趑趄差点摔马路边,周围车来人往,幸亏有个路人顺手扶他一把。
温颂橙借力稳住身形,松开的手指剐蹭到对方西装袖扣,一触即离。
男人在打电话,朝他瞥过一眼后,错身走到停在路边的车前,司机开门,温颂橙回头,车子已扬长而去。
空留一个无言好人背影。
道谢的话默默咽了回去,他叹气,接着往教堂台阶走去。
葬礼上。
都是亲人和故友来送死者最后一程,每个人都穿着正式,面上神情悲肃,满目黑白色调就像一场悲剧落幕。
温颂橙坐在角落静待时机。
他要继续以“爱慕者”的身份揭穿这场骗局,用这个身份骗过所有人,包括牧今越。
牧师主持着葬礼,最后一步是和逝者告别。
温颂橙随众人起身,走到棺前,范卓母子守在一旁直愣愣站着,他们脸色灰白、表情怪异,简直就像一对僵硬的纸人。
同时,也不见牧今越身影。
温颂橙拿着枝白雏菊,他是最后一个献花的人。
很快,轮到他了。
温颂橙半晌没动,牧师疑惑地催促他第两遍时,他的神情缓慢变得十分悲伤,拖着沉重步子向棺椁走去。
一步一步,眼见越来越近,甚至超过他人献花保持的距离,离棺椁只剩一步之遥——
“哐当!——”
教堂门轰然大开。
所有人惊愕回头,看清身后的一幕后,久久不能言语。
他们看见了……一口棺材。
这口棺材被八人抬进来,随着靠近,众人看的愈发清楚,棺材通体黑漆润泽,上面雕刻了繁复的金色花纹,棺身比装着温颂橙尸体那个更宽大。
抬棺的人里有哈伦、克里斯。
从始至终,唯独一人不在。
温颂橙看向足够装下两人的棺材,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让他刹那头脑发懵,不会吧,他茫然想问他们:
“牧今越……”
话未说完,从棺后不急不缓走出个西装革履的身影,男人走在末尾,好整以暇,闻声朝他淡漠掀眼。
视线撞在一起。
“………”
片刻,温颂橙缓缓挪开眼,不再说话。
而后,两个棺材被摆放在一起,牧今越走到装着年轻人尸体的棺边,又认真细致地看了会儿他沉睡的容颜。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下一步意图——给逝者换棺。
范卓和温以凌也是。
两人此刻像忽然被唤醒神智,瞧见牧今越朝棺中年轻人俯身,仿佛提前预见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似的,发疯一般冲过来。
他们惊惧至极,呜呜哇哇叫喊。
牧今越手下将人无情拦住。
虽然设想的事态发展偏离了轨道,但还是能揭露尸体真相,只不过,要交给牧今越这个不可控因素来做罢了。
温颂橙心底有一丝不安,他回忆起温以凌的话——尸体现在究竟是什么样,才会让她觉得凶手太残忍,日夜噩梦呢?
祭台上,牧今越对周围一切置若罔闻,他在很虔诚地做自己的事情。
低头弯腰,一手托住温颂橙尸体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下,就像对待世界最珍重的宝贝一样轻柔抱起。
他的身体忽地僵住了。
然后。
尸体在他的怀抱里一块一块掉落。
空气凝滞,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地压下来,粘稠得令人窒息。
牧今越维持着空抱的姿势,僵立不动,他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彻底的空白。
温颂橙怔愣在原地,范卓母子也忘记挣扎,周舟惊骇地喊了声“颂橙哥”跌撞奔上前,叶渡紧随其后,面色凝重。
离得最近的这几人,是唯一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
温颂橙的尸体根本没有溺亡的特征。
他是被杀害后遭残忍分尸,又用透明鱼线粗糙地缝合成整体,伪装成完好模样。三天来,皮肉逐渐失去弹性,稍用些力都能剜下肉块,更别提想靠细细的鱼线维系尸块的完整。
只是轻轻一抱,假象便彻底崩塌。
牧今越眨了下眼,低垂的浓密睫毛在剧烈颤动着,空茫之后,所有情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悲恸与怨怒将他完全吞噬。
无法抑制的杀意在血液里叫嚣。
他垂下手臂,一点一点转过头,视线死死钉在两个间接凶手身上,蛰伏在深处的暴戾彻底浮现。
意识到自己酿成弥天大祸,范卓浑身发抖,向后踉跄几步,旋即凭着求生本能朝教堂大门疯狂逃去。
身后,一道冰冷残酷的声音落下:
——“克里斯,关门。”
生路近在咫尺,范卓向前猛扑,却重重撞上骤然闭合的铁门。他不敢回头,只听见皮鞋叩击地板的沉闷声响越来越近,节奏与他急促的心跳逐渐同步。
一声声,敲得比丧钟更催命。
范卓连求饶都来不及喊出——头皮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揪着头发提起来,狠狠砸向铁门!
“哐——!!”
“啊啊啊啊啊啊!!!”
“哐——!!”
撞击声与惨叫声撕裂空气,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让在场宾客陷入惶惶骚动,人群惊慌后退,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眼睁睁看着男人按住死者表哥的头,一次又一次毫不手软地撞向大门,画面暴力血腥得令人不忍闭眼。
鲜血浸满男人的指掌,顺着腕骨滴落,他仍浑然不觉,眼底是令人胆寒的、肆无忌惮扩散的疯意。克里斯咬咬牙,两步上前扣住牧今越青筋暴起的手腕,他忧虑喊了声“老大!”。
牧今越抬眸,眼底满是血丝:“………”
一丝理智回笼,他才松手。
范卓浑身是血软倒在地,生死不明。
温以凌扑到儿子身上,泪水纵横,喉咙里挤出破碎呜咽,只有扭曲的面容可以看出她在哀嚎。
克里斯喊人端来一杯水,牧今越接过,握着水杯的手指因为心情尚未平复而轻微发抖着。
喝完水,静过一会儿,牧今越恢复一如既往的漠然,俯视匍匐在地的妇人:“把她带过来。”
温以凌跪在地上朝着牧今越的方向重重磕头,两名手下左右架起她,押住她的胳膊动弹不得。
牧今越极轻地笑了声,问:“想让我放过他?”
温以凌泪流满面,拼命点头。
“那我问你,凶手在哪?”
温以凌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终于有人察觉异样,叶渡上前不顾她的剧烈挣扎,掰开她的嘴仔细查看,又让她再说话,依旧含糊不清。
他的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定格在妇人那双软垂无力的手上,指部皆呈现不正常弯曲。
叶渡皱眉,拉过那双手检查片刻后,心中猜测得到了证实。
“手指粉碎性骨折,声带严重受损,”他回头对牧今越说,“显然是人为的。”
两人症状完全相同。范卓母子这两日都未曾离开过教堂,昨日傍晚前尚且正常,今天再露面却成了这样。
——昨夜至今早之间出的事。
要么是杀温颂橙的凶手,要么是其同伙,在这段时间里潜入过葬礼现场。
用意再明显不过。
叶渡戏谑道:“温姨,看来是凶手怕你俩吐露秘密啊,这可怎么办呢。”
他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不想让我查下去么……”牧今越低嘲,“就这点本事。”
“拿纸来。”
哈伦很快找来白纸,交给他时有点困惑:“老大,他们的手都废了,握不住笔啊。”
牧今越没说话,戴上手套,一把拽过妇人迫使其半跪下来,抓着她的手腕按进地面那滩血泊里,粘稠、温热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却又退缩不得。
随即一张纸放她面前。
“用你的手,写。”他声音压得很低,字字清晰,“想清楚了,你儿子的命握在你手里。”
温以凌抗拒无果,终究颤巍巍地抬起染血的手腕,凭借残余的力气缓慢划出几个字:
——三人,我家,31日,2点。
“31号凌晨两点,有三个人去过你家,对吗?”克里斯立即追问,“去干什么?”
——讨债,交易,钱。
“他们来找你们讨债,你们欠了钱,所以做了笔交易……事成之后,人债两清?”
温以凌艰难地点头。
“还有呢。”牧今越的指节叩了叩纸张,“关于凶手,把所有你知道的写出来。”
温以凌继续写。
白纸很快被血色涂污,手上的血写不了几个字就得重新沾取,她只得一次次将手伸向儿子身下的血泊。
蘸血,划字,循环往复。
温以凌情绪越来越崩溃,记忆混乱,屡次写错字。牧今越站在一旁,视线凝在她身上,耐心等待她一字字写完。
直到再也写不出新东西,克里斯接过那张触目惊心的“血书”,立刻带人前去调查。
但牧今越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新的白纸又递过来,他抛出第二个问题:“从昨晚到现在,你见过谁?”
昨晚……
温以凌陷入混沌的回忆。
染血的腕部艰难移动,笔画歪斜、战栗,两个字逐渐在纸上显现:
——小橙。
——他回来了。
最近在忙好多事情,下一本预收的文案差不多也该琢磨了,名字叫《原谅一颗烂番茄》怎么样呢?大概是庸俗但有漂亮脸蛋的直男穷鬼×试图包养穷鬼但被拒绝n次的霸总的故事
再次感谢各位看官的评论收藏,以及打赏营养液,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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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