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当活鬼人心不渝 第7章 第 7 章

活生生分裂出两个自己，像是恶魔和天使互掐，明里较劲。

“何溱游”从身后掐着不能动弹的那个他，讥讽他：真没用啊，哥在你的身边，你却无法弥补当时自己犯下的错。你难道希望哥再次死在你的面前吗？

他先骂了句艹蛋，什么鬼情况。好在能张嘴说：“哥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再死？什么叫我希望？”

“难道不是哥为了救你才死？你想想看，想想看啊！”边说边将他的头摁向前。

镜面成水面，他咕噜咕噜呛了几口水，好像是没死过，感官全健在，除了难受还是难受，划拉他鼻腔和气管道的感觉还是那么真实。

他从水里出头的一刻大口呼吸，接下来咳咳咳。

“我c了，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确实是为了我死，但是轮不着你来哔哔，你明白吗！”怒火烧起，愈演愈烈，他只想撕烂这个冒牌货的嘴脸。

“何溱游”见他油盐不进，说了声：“那你就继续执迷不悟。”然后一脚把他踹进镜子里。

水境里没有光，黑漆漆一片，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有没有闭上眼睛了。

溺水身亡倒也是个不错的死法，反正已经死了，再来一遍死不足惜。

当然不能再死一遍，他同样不知道醒过来还是睡过觉。

是哥来接他放学的片段，那时候哥庆祝他上高中的第一天，特地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他面前。

弟弟的开学仪式很重要。

后知后觉，哥向来都很重视这些小事情，必须给平淡无奇的日子一点特殊意义。

哥心甘情愿当爹又当妈，无微不至。会温柔地教导他，唯一一次发脾气，还是因为他偷偷打工耽误学业。

从福利院远走前，他们就约定好永远帮衬彼此。

哥积极向上的生命力抚平着何溱游那颗卑微的心。那个在福利院老被欺负的小男孩不仅长大了，还非常健康活泼。

高中打篮球校赛得奖，哥便请他和他的队友们吃大餐，那次是何溱游第一次喝醉，哥牵着这个东倒西歪走不好路的酒鬼。

“哥，你长了根白头发，嗝”他右手劲拉着哥，右手揪起那根白头发，脸凑上去眼咪了咪，嚎哭道：“呜呜呜对不起…哥。”

哥却笑声连连，说：“没事没事很正常，先回家，好不好”

何溱游装赌气说：“不许嘲笑我。”

接着两人再异口同声说出好。

他每次哭，哥每次笑，然后两个人再一起笑。

哥停学工作也是为了他，每天下班回来还要辅导他，并且口头定下，要一辈子辅导他。

可惜誓言折于死亡。

再怎么样的海誓山盟也抵不过山海久恒。

晚上蝉鸣空山间变成街道喧闹摊贩，生活过得惬意往往是心里平淡，但当那个人不在——心里不平静，甚至和山间一样空荡荡的。

何溱游忘了。

什么都忘了。

他麻木的活着，一天天重复，或许期盼着会出现打破常规的运气，比如意外死亡。

具象死亡逼近时，初次何溱游脑袋是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但快死的不是他，而是人生底气所在。

空白才填满“哥要死了要死了……”

喉咙沙哑嘶吼也挽不回的生命，哥仿佛释然了，他轻声道：“没关系，没关系，还好你没事。”

又是哭，要落下多少眼泪才能缓解，何溱游想擦掉怎么也流不尽的泪水，疑惑着以前怀里抱着逝去者的他，为什么没有哭。

“对不起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要丢下我。”

直到听清楚哥最后一句：“不是你的错。”他怔住一刻后，边哭边笑起来。

但当时那个他没有任何反应，以行尸走肉活了下去。一蹶不振几百天等死，延续到现在。

赤泣终于窥见眼泪灌满腔与冷水淹没的何溱游，他悬溺在自己的身体里，不知道危险是否来临。

面对这种情况，赤泣差点以为自己紧张坏了，猛抬手又垂放下去，静待观察着何溱游的反应。

水深火热之中，何溱游恍惚间环抱起自己，是梦境破碎了。

原来执念以梦魇的形态侵蚀他的魂灵，想要彻底取代他。

“不要让执念把你变成厉鬼。”

赤泣无法打破那道屏障，只能以观众的身份看着，最想告知的这句话还送不进去。

实在是站不住脚，赤泣本想动手挑战。

他们隔开的屏界不攻而破。

动作很迅速的将何溱游捞来，气流自然而然在他们彼此环绕，不知天地在哪里，不存在时间，不存在万物，只有他俩在。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何溱游头回觉得活时太长，回忆起来太累，才二十三年，哥就占他三分之二的人生，哥死后他也没认真活过。

眼光对上赤泣，仰视的视角格外不一样，天旋地转中只能清晰瞧见那张哥的脸，再仔细看看，却不似以前的有温度。

等何溱游缓过来，才坐起来主动拉开彼此的距离。

赤泣疑惑不解，伸手去触碰他的肩头，下意识说：“怎么了？”

“啊，没事哈哈，没事，就是刚刚头晕才缓过来。”

“差点……记住，不要让执念把你变成厉鬼”赤泣似乎松了口气，又思考起来。

怎么会不明白呢，现在的哥早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况且还有新的身份，可是他就是不肯放弃，心有不甘，他心想一定有办法的。

赤泣神情在他想的那刻变的有点晦暗，身处的环境也跟着云遮盖住光那般阴暗下去。

鸟啼声不知道从哪里传进来，刺破他们之间的寂静。

何溱游说：“我想起来我生前的很多事。”

“嗯，你继续说。”

“除了哥死后的记忆，我全都想起来了”，何溱游深呼吸后说“诶，我不知道该怎么样…”

小纸团非常识趣，从赤泣的袖口里跳出来，自觉化成卡片飘到面前，记录完整讲述何溱游的生平。

赤泣迟疑，事发突然也不能轻易定夺要怎么处理，内心毫无波澜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但被何溱游尽数收入，还是有点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