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婚期后,掩月忽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日出而走,日落方归,掐指算算,和以往他出去修炼觅食的时候差不多。
又因为附近妖迹罕至,掩月便索性弃了人形,返璞归真到了十七年前。
有时从睡梦中惊醒,望着五色晶石照耀下的小章鱼,沈媚烟也会有种恍若隔世感。
晓对镜花,暮观山月,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才觉世无常。
随着婚期一步步逼近的,是沈媚烟这株桃树的大限。
谯明城的动向一直被各方密切关注,掩月尊者在寻找延寿之法的消息也不算太难打探。不过与天争寿向来便不是易事,就算有心讨好,也是无从着手。
但今日,苏放收到了一封来自妖域之外的信。
没有署名,也未说来意,只有一句简短的“谢谢”,然后就是一棵用灵力小心保护起来的瑶草。
瑶草者,食之长生。上古之时,建木未折,登仙梯仍在,天界的仙神便会将以瑶草所制的不死药赐予格外虔诚的凡人,由此还引发了不少祸事。
和众多只在古籍中出现的仙草灵露一样,众神隐去后,瑶草也不知去向。
沈媚烟上一次听闻,还是在不周秘境现世的时候。
据说那个秘境就是曾经的不周仙山一隅,遍布奇珍异宝,吸引了众多修士前去。
她便也在其中。
不过最后,所谓的奇珍异宝她是一个都没碰到,反而捡到了剑尊一名。
却不想,这封信的主人竟然能寻得。
“是魔宫。”
将信纸焚烧之后,一缕黑烟缓缓升起,在空中凝成了一个眼睛的图案,正是那位魔尊的象征。
捧着瑶草的苏放看向掩月,等待着他的决断。
“试一试。”尊者说,于是这棵灵草才被留了下来,沈媚烟才会得知他们正在研究不死药。
“上古秘方,所知者甚少——但姑娘放心,谯明收揽了不少医修,定能……”
自从她的身体直转急下后,就经常在苏放口中听到类似的话。
至于掩月,他向来话少,但眉宇间的忧郁也越来越重,望着她的眼神像北域那经常阴沉昏暗的天,仿佛随时都会下起一场代表死亡的雨。
“掩月,”早在数日前,沈媚烟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她其实能隐约猜出对方在偷偷摸摸谋划什么——无非与她的生死有关,逆天改运,与死夺魂。
“有。”在她的面前,掩月一向不怎么说谎。
“以后,花花会知道。”却学会了隐瞒。
“说起以后,”沈媚烟看着放在他们手边的婚服喜冠,正红的颜色,出自妖域最好的工匠织女之手,华丽精致到无以复加。
虽然,如今的她大约是穿不上的。
“掩月已是大妖,寿数长永,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的人——如果那时,掩月还没有忘记我的话,就去找我的转世吧。”
向来不怎么喜欢画饼的她许下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以此希望他能放弃暗地里的打算。
“不会。”掩月先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她话中的“忘记”,然后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转世?”
“嗯,转世。”沈媚烟听着瀑布的声音,思绪随着流水飘向渚水:“来世……我还会在渚水等你。”
她笑了笑,又道:“掩月希望我来世变成什么样子?”
“不要来世。”小章鱼不高兴地抱住她,新长出来的心脏不规则地跳动着,和主人一样不安。
“不要来世。”他喃喃自语般地重复道,将她抱得更紧。
唉。沈媚烟叹气,她只好装了个傻,故意伤心道:“掩月来世不愿和我见面?”
“不是!”果然,对方一秒上当。
和合欢宗的小妖女比心眼子,妖皇大人还是略显稚嫩了一点。
他焦躁地甩着狗尾巴,满眼迷茫却又不知自己为何迷茫。
“花花一定要,离开我吗?”
冥海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打算和**——吞下花花,把她装在自己肚子里,然后在冥海冰冷而永恒的怀抱里,永远都不分开。
“世间之事,总是离别为多。何况掩月已是通天彻地的大妖,迟早有一天会白日飞升。”
凝视着他那双紫色的眼,沈媚烟缓缓道:“答应我,不要做危险的事,好吗?”
虽然系统只要求她帮助他们渡情劫,渡完之后是否飞升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但毕生所求唯有成仙的她,不允许这些潜力股们失败。
至于为什么对成仙如此执着……从前是不想和无数凡世的普通女子一样,被小小的一方天地困住一生,后来则是觉得,她生来便应该去往那里。
登仙梯之上,迎仙门之后。
“好。”
掩月像碧玉水晶糕的脸贴在桃树上,别过头,没有让沈媚烟看到他的表情。
今夜一过,就是苏放占卜出的吉期。
这场婚事的参与者并不多,如果不是需要一位证婚人,甚至苏放都不会在。
相生相合,永以为好,实属可配之婚。
在合婚庚帖落下最后一笔,当年的那句“以身相许”,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祭告天地,拜堂成亲的地点,也是在他们初遇的地方。
平如剪的一川烟草里,难得换下了一身白衣的苏放,远远地便看到新郎新娘涉水而来,藏在眼中的几分忧虑瞬间被喜悦取代,笑意盈盈道:
“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拜堂行礼。”
头一次成亲的沈媚烟,过去旁观过别人的婚礼——或者说修士们的合籍大典。
秉承了凡人的习俗,大典的流程和排场通常都很大,还以请到合欢宗掌门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为荣。
沈媚烟做掌门的时候虽然没去参加过,更早以前倒是被师尊带着去观过几次礼,美其名曰,对徒弟的婚姻观教育。
所以也自然地,围观过几对恩爱仙侣的陌路。
曾经的海誓山盟变为了横眉相对,数十上百年的光阴下来,双方的情意没有更深,反而被许多无意义的小事消磨殆尽。
最后只能以分道扬镳为结局。
更惨烈一点的,还有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
“看到了没有,烟烟,婚姻是妖女的坟墓。”她的师尊如是说。
因为这段回忆过于久远,师尊当时的眼神和表情都已模糊,只记得那双情绪万千的眼。
……大概是由于没等彻底摆脱七情六欲之苦,所以师尊最后才会渡劫失败吧。
渚水侧畔,一拜天地,再拜良媒。虽无锣鼓喧天之声,却依旧很有新婚之乐。
可沈媚烟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仿佛正在成亲的不是她,而是一对陌生人。
定气,静心。
她默默念着,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但就和之前的那次一样,还未听清就已经随风而逝。
因为身体实在不支,所以拜堂的新娘仍是桃树模样,只是这棵树由于已经开启灵智,形态姿体都与人相似,远看着的确像位娉婷婀娜的美人。
与她相伴的郎君,则是红衣似火,情浓似酒。
确实是一对,恩爱不疑的爱侣。
“夫妻对拜。”苏放念出了最后一句,这场婚事也即将礼成,远处却多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气息。
“城主——”
话未说完,掩月已经跨出一步,将桃树护在身后。
神识扫过附近这方天地,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你们先走。”他的目光不舍地扫过沈媚烟的脸,而后对苏放道:“护好她。”
苏放面色凝重的点头,天旋地转,有些不舒服的沈媚烟回过神时,人已在千里之外。
“姑娘莫忧,”尽管对方已经成婚,但苏放还是如此称呼着她,也依旧不知道她的名字:“掩月近年风头太胜,其他妖主包括仙门都颇为忌惮,今日之事只是迟早。”
耳畔的风逐渐带有血腥气,沈媚烟无法听到渚水那边的声音,却也能感受到凶险与肃杀。
更要命的是,心脏一紧,她逐渐有些喘不上气。
可惜,还以为可以当面和他告别。
“掩月这些年,和魔渊的一人达成了协议,所以……姑娘?”
风声忽的一停,苏放带着她落到了地上。
气若游丝,魂魄将离。
他试着为对方输送了一些灵气,却仿佛石沉大海。
不知为何,眼前的树妖似乎不是一个妖,而是一棵彻头彻尾的、没有灵魂的死物。
但他又分明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我要走了。”
曾经宛如桃花般鲜活的女子,声音如将逝未逝的雪。
冰冷,宁静,没有太多感情。
“苏放道友,劳你替我向他道别。”
“姑娘不会有事的。”
对方没什么感情,苏放却真真切切地难过了起来。他继续向桃树输送灵力,又翻出一直背着的丹药清酿,试图再留住对方片刻。
“婚礼尚未完成,姑娘答应过,要做掩月的妻子。”
身旁那股熟悉的气息在慢慢消失,苏放想尽力抓住,但就和过去面对自己那破碎的灵府一样无能为力。
“姑娘说过的,要亲眼看着掩月成为北域和西域的主人。”
搜肠刮肚地说着一些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话,云中紫电一闪,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过了许久,他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这位树妖姑娘早已没有了呼吸。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苏放都见过不少死人。
狰狞的,平和的,不甘的,绝望的……那些人的脸忽然像潮水般袭来,将他的思绪淹没。
直到真的有雨水打在脸上,他才缓过一丝神。
不对,这还不是结束。
空中划过一道流光,混血的半妖带着这株变回最初模样的桃树,朝谯明城飞驰而去。
-
大限将至的死亡,是犹如慢刀子割肉般的钝痛。
迟缓,绵长,别样的痛苦。
沈媚烟花了很久才从那股铺天盖地的痛楚中清醒过来。
眼睛分明是能看剑的,却不知为何一片黑暗。
身上也似乎压着什么,压得她喘不上气。
和视觉一起暂时失去的嗅觉也闻不到什么,倒是手指能碰到一团软软的东西,仿佛是——掩月的本体。
掩月。
妖皇。
她咬了咬牙,将这个名字连带着口中的腥甜一起吞下去。
自己是在哪里,系统又为什么不吱声?
大脑的反应很迟钝,手脚也没有听从她的指挥,大约是方才的死亡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
那种看着、感知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身体一点点变为冰冷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简直就像她的父母在报复她,报复她舍弃了他们赋予的名字,抛下他们独自长生。
于是便让她亲身经历了一次凡人的生老病死。
——如果可以,她永远拒绝体验第二次。
休息了一会儿,她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很多,起码十个人,步伐规律有秩,不像是普通的凡人。
说起来,她的第二个任务对象是……
“沈掌门好。”
掉线的系统终于出现了,她的五感也开始恢复:“接下来你要帮助的,是魔尊。”
哦,魔尊无异。
有点印象。
凡间话本中的仙门和魔渊,总是互相对立,水火不容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只不过许多许多年前,同样是沈媚烟尚未出世的许多年前,正邪两道,有过一次短暂的和平。
和平的原因,便是这位神秘的魔尊,功法修炼走火入障,修为大损不说,境界都跌落了一小层。
从遥不可及的三界第一,沦为了……也许可以追上的三界第一。
是的,这位出身不详、说不清到底是人是妖的魔修,体质特殊,天资卓越,甫一出现在三界视线就是高不可攀的渡劫修士。
而那个修为停滞多年,寿数将尽的前魔尊,就这么被他戏耍着,在高高在上的“魔尊”之位又坐了七年,每天都在担心被人拉下去。
七年之后,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无异,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走进了魔宫,态度“和蔼”地请前魔尊让出尊位。
因为他忽然就想回味一下统领魔域的感觉了。
“回味”,是对方当年的原话。
善于抠字眼的仙门修士们,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他或许是上古时的大能,闭关多年方才现世,所以才会如此强大。
但再怎么猜测,魔尊无异本人都是不会回应的。
据仙门安插的卧底说,无异在登临魔尊之位后比妖皇掩月还摆烂,每日就只是静静坐着,既不修炼,也不处理魔渊的事务。好在魔修么,实力够强就行,已杀证道的他们不需要如仙门般的秩序。
如此便是许多年。
无异的修为一直都没什么变化,虽然他本就已在渡劫后期,灵体和肉身都足够强悍,强大到仙门琢磨了这么多年,还出了个绝世剑修,都奈何不了他。
——也不算完全无可奈何。
绝世剑修,也就是日后的剑尊,曾看不过魔尊放任手下滥杀无辜,所以潜入过魔宫刺杀了一次。
结果就是那场短暂的和平。
不过这短短数年的和平,远比不上它向仙门索要的代价。
魔尊伤愈后,对剑修几乎是深恶痛绝的憎恨,甚至发疯了似的亲自打上过归一剑门。
“那一日的九嶷山,山顶和山脊的积雪都快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个仙门席卷其中,差点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好在妖域那位不管事,不然的话真是渔翁得利了。”
听到师尊复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沈媚烟是惊讶的。
好小气,好疯狂,好不要命。
“来来来,那日的修士多,有不少都趁着机会用留影石录下了魔尊的相貌,果真和传闻中的一样,生着张不可多得的绝世面容。”
在师尊猛然拐了个弯的话题里,沈媚烟的惊讶消失了。
托留影石的福,她是知道魔尊长相的。
很好看,也很阴翳,像最致命的毒药,又像是世间的最心碎之人。
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喉咙里发出的已经不像是声音,而是最绝望和最痛苦的疯狂。
当时还年少的沈媚烟,真情实感地为他感到过难过。
然后坚定了修仙的心思。
“是,魔尊无异。”系统没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消失了片刻,“好好加油,继续努力。”
说完了那句勉力,它就啪嗒一声,继续采用离线制辅助合欢宗的掌门了。
呕——
灵魂彻底和这副身体融合,沈媚烟的大脑被接收到的巨量信息冲得一片空白。
首先,十分、极其、非常有意思的是,她的新身体是一个“炉鼎”。
绝佳的,也是最不适合修炼合欢道的炉鼎。
然后,她所待的地方,如果嗅觉没骗人,那么应该是尸体堆。
很新鲜的那种尸体堆,没有腐烂的恶臭,有的只是血腥和各种混杂在一起的体味,空气浑浊到她差点再度晕过去。
沈媚烟被埋得很下面,所以完全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也就分辨不出自己到底被丢在了哪里。
以及,耳边的脚步声究竟是敌是友。
万一正好就是杀了“她”的人,贸然爬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屏住呼吸,她打算等对方离开再出去。然而前合欢宗掌门的运气就是如此之差,隔着尸山尸海,她听到那群人中应该是头领的人说:
“烧了,处理干净,不要让仙门发现痕迹。”
你好,这里就躺着半个仙门中人。
沈媚烟快速查看了一遍自己新身体的情况,因为是个小炉鼎,所以合理地拥有了修仙的入场券——灵根。
和那棵勉强也能说有的桃花树不同,小炉鼎的灵根竟然能用不错形容,是无论修医还是修法都很适合的水木双灵根。
要知道,过去的沈大掌门,努力了许久都还是个杂灵根的小废物。
沈媚烟羡慕得想流口水,脑中已经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好几种修炼方案。但,她的七魂六魄是被强塞进来的,天生就和这副身体不契合。
一开始倒是无碍,可若是继续强行修炼下去,恐怕就会气血逆行,经脉尽断。
惋惜的念头还没升起多久,她听到那个声音的手下齐齐说了个“是”,然后就要“清理”掉包括她在内的一地尸体。
大概率是溶血散,也可能是火,但不管那一个,都不是她能安然渡过的。
更何况,这伙人的修为不低,调用灵力的话基本就会被他们发现,尤其是那个领头的。
不等再等了,沈媚烟已经听到了有东西在融化的声音。她努力地支起胳膊,用力地推动着身上的尸体,细微的响动没有逃过那群人的耳朵。
“嗯?竟然有活口。”她听到那人说,嗓音偏低,是很好听也很薄情的那种音色。
让她想想,系统对魔尊的形容是什么来着——“多情”,是了,这位魔尊的魔宫养着很多美人。
按照掩……妖皇的经验,系统一般都把她丢在任务目标的必经之路上,甚至可以推测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应该是魔尊,但目前看来好像不是。
四周的脚步声停下了,那位首领却没再开口,大概是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只小蚂蚁卖力挣扎。
继续憋着一口气,沈媚烟眼前有了点点微弱的光,跳动的,橘红的,应该是来自火把。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间是夜晚。
衣衫褴褛的手臂,被一具尸体上的尖锐物品划开了几道伤口。
疼痛和疲惫一起挤压着她的理智,拖着她往海底沉去。
紧紧地咬着嘴唇,沈媚烟的手指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鼻尖的污浊气味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是浓烈的杀气。
她曾经闻到过很多次,这种无形而又浓烈的气息,正是为那群魔修所专属。
狠狠地推开压在身上的最后一具身体,浑身上下包括骨髓都疼的她,眼前终于不再是漆黑一片。
额头的伤口还淌着血,细密的睫毛沾上了些许,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的红。
余光里,她看到了那伙魔修,个个都身着黑衣,满脸写着不是好人。
如果可以,现在的沈媚烟比较想掐个决赶紧遁走。
因为刚才那剧烈的动作,她的脑袋在嗡嗡地响。双腿也没什么力气,虚弱地跪在软绵绵的肉..体上。她想抬手擦掉眼前的血迹,看一看打量着自己的魔修是不是魔尊,却连动动手指都难。
“有趣,这种偏僻的小山村,居然出了一个炉鼎。”
实力悬殊过大,沈媚烟又根本没来得及隐藏,炉鼎的身份被对方一眼看穿。
这一身份不幸也幸,没有自保之力的炉鼎大多会沦为修炼的工具,但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好杀成性的魔修,也多半会留下炉鼎的一条小命。
“没什么用,一起处理了。”
很倒霉的是,沈媚烟碰上的这个不是。
没有马上动作,她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的维持着一开始的跪姿,悄悄地积攒着力气。
抓住对方转身的那一刹,地狱开局的她拔腿就跑。
“还有力气逃跑,倒是……”话只说到了一半。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炉鼎,被掌风扫到地上,身体滚了几圈,露出了满是血污的脸。
脏兮兮灰扑扑的,却依旧能辨出是个美人。
也是,炉鼎的长相,一般都不会太差。
但让惊风在意的并不是对方的美貌,而是——
他屈尊降贵地走过去,伸手掐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着这个像小兔子一样楚楚可怜的炉鼎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
出窍修士的强大威压下,还没炼气的炉鼎无法说谎。
眼中含着名为害怕的水雾,下巴被掐得生疼的小炉鼎蠕动了几下嘴唇:“烟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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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魔修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