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棠那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颜灼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夸你,不是因为你好。」 「是因为,你是我的人。」
这话听起来霸道又别扭,甚至有点不讲道理,但细细品味,里面似乎裹着一层更复杂的、虞挽棠式的在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颜灼愣在原地,看着虞挽棠消失在书房门口的冷淡背影,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虞挽棠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幼稚的“禁令”而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委屈(舒遥明明挺好的!);另一方面,又因为那句“你是我的人”而忍不住心跳加速,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她纠结地抓了抓头发。这冰山的心思,真是比量子物理还难懂!
接下来的几天,颜灼下意识地减少了对舒遥相关话题的提及,但心里那点好奇和不服输的劲头却被勾了起来。虞挽棠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想弄明白,舒遥和虞挽棠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去。
机会很快来了。姜亦然组了个局,美其名曰“庆祝舒遥回国暨安慰颜灼受惊”,地点定在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清吧。
颜灼到的时候,姜亦然和舒遥已经在了。姜亦然一如既往地活跃气氛,舒遥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着听她说话。
看到颜灼,舒遥微笑着点头示意,眼神温和,仿佛之前那点微妙的插曲从未发生。
几杯酒下肚,在姜亦然插科打诨的引导下,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回了小时候。
姜亦然故意揶揄地看向舒遥:“哎,舒小遥,说起来,你小时候是不是还给我们挽棠写过情书来着?藏在那本《时间简史》里,结果被她当成演算纸给用了?”
颜灼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舒遥的脸一下子红了,嗔怪地看了姜亦然一眼:“亦然!你别瞎说!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闹着玩的……”她的语气有些慌乱,眼神下意识地避开了颜灼探究的目光。
姜亦然却笑得像只狐狸,凑到颜灼耳边,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声音“悄悄”说:“可不是嘛!那时候舒小遥可是我们院里有名的小才女,眼光也高,就看上挽棠了!可惜啊,咱挽棠那时候心里只有数学公式和宇宙奥秘,压根没开这根弦!直接把情书反面用来推导黎曼猜想了哈哈哈哈!”
舒遥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姜亦然!你再胡说八道!”
颜灼听着,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酸涩、惊讶、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原来真的有过这么一段!青梅竹马,暗恋情怀……虽然听起来是舒遥的单箭头,而且年代久远,但一想到虞挽棠的青春时代里,曾有另一个女孩怀着那样的心情注视着她,颜灼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她忍不住想象,年少时的舒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沉静温柔?她看着虞挽棠时,眼神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充满了光和热?
舒遥似乎察觉到了颜灼的情绪变化,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转向颜灼,表情变得认真而郑重:“颜灼,你别听亦然乱说。那都是很久以前小孩子不懂事的胡闹了,挽棠她……可能根本都不知道那算情书。”
她顿了顿,眼神真诚地看着颜灼:“我现在对她,真的只有朋友之间的欣赏和关心。我看到她和你在一起之后,状态变得……更松弛,更有人气儿了,我是真心为她高兴。那天夸你,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因为别的。”
她的语气太过诚恳,眼神清澈,让人很难不相信。
颜灼看着她,心里的那点芥蒂忽然就消散了大半。是啊,谁还没有个年少懵懂的过去呢?重要的是现在。现在,站在虞挽棠身边的是她颜灼。
她也端起酒杯,和舒遥碰了一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舒遥姐,我信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姜亦然在一旁看着,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嘛!皆大欢喜!来,为了友谊,干杯!”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颜灼回家后,还是忍不住把从姜亦然那里听来的“情书事件”,旁敲侧击地跟虞挽棠说了。
她一边假装整理衣柜,一边状似无意地嘟囔:“今天跟亦然和舒遥姐喝酒了,亦然还说呢,舒遥姐小时候居然还给你写过情书?藏书上结果被你当草稿纸用了?哈哈,真的假的啊?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虞老师?”
虞挽棠正靠在床头看书,闻言,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向颜灼,没什么情绪波动,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有吗?不记得了。”
颜灼:“……” 不记得了?!这么劲爆的事情她居然不记得了?! 她不死心,凑过去:“真的?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姜亦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虞挽棠合上书,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肯定地说:“可能吧。那时候确实用了很多舒伯伯的书当草稿纸。内容没注意看。”
颜灼看着虞挽棠那一脸“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的冷静模样,突然有点同情舒遥了。
那得是多认真的一份少女心事啊,结果当事人连看都没看,直接当废纸用了……难怪舒遥现在放下得这么彻底!
但同时,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窃喜,像温泉一样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虞挽棠的眼里就只有她的目标和理性世界,那些旁人的倾慕和好感,根本从未真正进入过她的视线。
而她颜灼,是那个唯一、真正让她“看见了”,并且允许走进她世界里的人。
颜灼忍不住扑上床,像只树袋熊一样抱住虞挽棠,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笑得见牙不见眼:“虞挽棠!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虞挽棠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莫名其妙,伸手推了推她的脑袋:“又发什么疯?”
颜灼才不管,抱着她蹭来蹭去,心里那点因为舒遥而产生的小疙瘩,彻底烟消云散了。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年少倾慕,在虞挽棠这块万年冰山面前,都是浮云!
而她颜灼,才是那个拥有太阳光芒、真正融化冰山的人!
第二天,颜灼心情大好,甚至主动给舒遥发了条消息,约她周末一起去逛一个新开的艺术展。
舒遥很快回复了,语气轻松愉快:「好啊,正好周末有空。」
放下手机,颜灼哼着歌,觉得天空都格外蓝了。
原来,真正的胜利,不是草木皆兵地防范所有潜在威胁,而是拥有绝对的自信和信任,以及……一个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的女朋友。
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