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打开。
颜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期盼和恐惧交织,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然而,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是Kelly。虞挽棠那位总是高效干练、一丝不苟的助理。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个看起来像是餐盒的袋子,看到狼狈地靠在门上的颜灼,显然也愣了一下。
“颜总?”Kelly迅速恢复专业态度,但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讶异,“您怎么在这里?是来找虞总吗?”
颜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直身体,急切地问:“Kelly!虞挽棠呢?她在里面吗?为什么敲门没人应?电话也关机了?”
Kelly看着颜灼焦急慌乱、眼眶泛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谨慎地回答:“虞总她……不在家。”
“不在家?她去哪儿了?”颜灼的心沉得更深,“是去公司了吗?还是……”
Kelly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委婉:“虞总下午临时决定出差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出差?!
颜灼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么突然?下午还在书房……晚上就出差了?甚至没有告诉她一声?还关了机?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出差!这分明是……躲避。是拒绝。是无声的宣判。
所有的坚持和勇气,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冰冷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彻底淹没。
她甚至能感觉到Kelly投来的、带着一丝同情又爱莫能助的目光。
“颜总,”Kelly将手中的餐盒递过来,语气尽量温和,“这是虞总吩咐我给您准备的晚餐,说您可能……还没吃。她让我转告您,”Kelly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让您……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
颜灼看着那个精致的餐盒,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连一个当面解释、甚至争吵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用一顿饭,一句轻飘飘的“别想太多”,把她打发了。
原来在她为了他们的关系努力争取、和父母摊牌的时候,虞挽棠已经在计划着离开,用最冷静、最残忍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颜灼没有接那个餐盒,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用了……谢谢。”
她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向电梯,脚步虚浮,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Kelly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颜灼靠在冰冷的梯壁上,看着数字一层层下降,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她输了。
输得彻底。
原来,她所以为的融化,只是冰山短暂地允许阳光照耀了片刻。当风雪来临,它依旧会选择封闭自己,回归那万年不变的寒冷和孤寂。
而她这团自以为是的火,终究……还是太微弱了。
网约车在雨幕中穿行,窗外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
颜灼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依旧是暗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机场的VIP候机室内。
虞挽棠坐在安静的角落,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她并没有在看文件,只是望着窗外停机坪上起落的飞机,目光沉静,看不出情绪。
手机就放在手边,是关机状态。
许久,她才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冰凉的杯壁。
有些风暴,需要独自穿越。
而有些距离,或许需要时间,才能看清彼此的心。
只是此刻,雨夜中的两个人,一个在绝望中离去,一个在沉默中远行。
隔着的,似乎不止是万米高空的距离。
颜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公寓的。
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开门,关门,然后沿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冰冷的湿意从衣服渗透进来,她却毫无所觉。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她混乱的心绪伴奏,又像是在无情地嘲笑她的狼狈。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刚才的画面——Kelly公事公办的通知,那盒被拒绝的晚餐,还有那句轻飘飘的“别想太多”。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出差……”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浓的自嘲和苦涩,“骗鬼呢……”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她被迫回家、在她最需要解释和安抚的时候,她就“临时决定出差”了?还关了机,彻底切断联系?
这根本不是工作!这是最明确不过的拒绝!是虞挽棠式的、冷静又残酷的驱逐!
“她就这么讨厌我吗?”颜灼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压抑不住的哽咽终于冲破喉咙,“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连一个争吵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只是没办法当场跟父母撕破脸啊……”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那个远在飞机上的人,尽管得不到任何回应。
巨大的委屈和伤心如同窗外汹涌的雨势,将她彻底吞没。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还满怀希望地跑去解释,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原来所有的热烈,所有的试探,所有的自以为是的特殊,在虞挽棠的绝对冷静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笑话。
时间在悲伤中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感觉浑身冰冷,鼻子堵塞,头也开始隐隐作痛。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昏昏沉沉地站起来,想去倒杯水,却因为坐得太久腿脚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她扶着墙壁,狼狈又无助的时候——
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只有雨声作伴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颜灼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是谁?物业?快递?还是……?
一个荒谬又不敢期待的念头刚刚冒头,就被她迅速掐灭。不可能……她已经在飞机上了……她不想见自己……
门铃又固执地响了一次。
颜灼拖着麻木的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挪到门口。她甚至没有通过猫眼去看外面是谁,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她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虞挽棠。
她穿着一身略显风尘仆仆的黑色长大衣,发丝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看起来少了平日的绝对一丝不苟,却多了一种真实的疲惫感。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小的登机箱,轮子上沾着未干的水渍。
她看着门内眼眶通红、头发凌乱、浑身湿漉漉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的颜灼,眉头紧紧蹙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复杂难辨,有关切,有无奈,更有一丝压抑着的……怒气。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颜灼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人,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她不是……出差了吗?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虞挽棠的目光快速扫过她狼狈的样子,最终落在她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上,眉头蹙得更紧。
然后,一道熟悉的、带着明显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的清冷声音,打破了沉寂,敲打在颜灼的心上:
“颜灼,你是不是傻?” “跑出来淋雨,感冒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