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柔弱可欺 第23章 圣旨

另一边，谢昱行安顿好了于邵元和宴忻，早早回了谢府，只等明天赴和乔怀潇说定的约。

天微微亮起的时候，谢昱行就不自觉睁开了眼睛，他站在窗边眺望，心情并不美好。

其实他很讨厌这样略显暗沉的天色，这让他想起被父亲拿着戒尺叫醒诵书的那些清晨，更让他讨厌的是他意识到，如今的自己依然在每日的这个时辰自觉醒来。

但今日有约，谢昱行关上窗户，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裳，他戴上玉冠，再次打开窗户，窗外出现了朝霞。

云兴霞蔚，一派全新气象，谢昱行的心情霎时变得很美好。

书礼就看着自家大人载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神色出了门。

谢昱行踏入明子巷，敲开了乔怀潇所住院落的门。

守门的小厮开了门缝，伸出半个身子来，上下打量着他，“谢大人，我们小帮主说了，昨天太累，今天要补觉不待客。”

谢昱行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他前几次来明子巷，都不是这个小厮开门。

小厮哪敢说是小帮主交代过，在他上下打量后不生气的男人就是谢大人，小厮伸出半个身子，手扣着门挡着路，“大人还是请回吧，小帮主说药苦，我待会还要去西街买蜜饯菱角。”

谢昱行立马转身，朝小厮摆了摆手，“我去买。”

片刻后，谢昱行提着西街买来的蜜饯，重新出现在小厮的视线里。

“大人辛苦了，您快回吧。”小厮接过蜜饯，“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谢昱行顿了顿，转身离开，“那我明日再来。”

小厮听着门外离去的脚步声，看着空空荡荡的庭院，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谢昱行说的明日，他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小厮扔开手中写着“拖延”的字条，连忙打开乔怀潇给他的锦囊，取出第二张字条，“掩护。”

于是明日等到谢昱行来的时候，小厮便说：“今日小帮主不在家，出门去铺子上巡查了，还得去找游大人商议事情。”小帮主都和商铺掌柜和游赋雪说好了，为她离开慕安打掩护。

谢昱行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昨日好，他的视线落在小厮身上，小厮绷紧身子，竭力掩盖着自己被吓得颤抖的腿。

好在谢昱行没有说什么，视线穿过门缝向内投去，但又收回目光，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小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么搪塞谢大人，谢大人肯定不会再来受气了，但是又忍不住担心小帮主，她不在的事情早晚会被谢大人知道，不过那个时候估计小帮主已经到了长平。

如此一想，小厮将蜜饯扔进嘴里嚼着，觉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突然，小厮身后传来巨大的推力，他背后的门被大力撞开，手上的菱角散了一地。

“谁啊！懂不懂礼数啊！”小厮气极，扭头却看到了跨步进来的谢昱行，他一身红衣，脚步从容，但脸上的神色明显不妙。

“谢……谢大人。”小厮回过神来，想要拦住他，但谢昱行身后的侍从撞开了门，上前扣住了小厮。

他们齐齐的脚步声宛如催命符，回荡在院落里。

华翘闻声跑了出来，看见一地狼藉心下狂跳，“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昱行看着两人，“这看门小厮几次三番找借口拦我，看来是做了亏心事，我实在担心他对你们主人不利，这才撞门而入。”

“当然不会，大人误会了。”华翘连声否认，却见谢昱行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院子，声音极冷：“那你们小帮主到底去哪儿了？”

华翘开口：“小帮主让奴婢转告大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极不同寻常的声音。

大门本就大开，众人看去，见到为首的一人高戴巧士冠，一身麒麟服，腰束犀角带，他的双手高高伸过头顶，掌心捧着一件明黄色的物什，尖声喊道：“圣旨到！”

谢昱行眉头一跳，甩开衣摆，跪下听旨，只听大太监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庆政通人和重熙累盛，邻邦多次以示交好，尤以波利为近，钦命逸国公谢昱行任出使大臣，出使促通交往，沿途各州县务必确保使臣行程顺利，此旨一下，即日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小小的院落里跪满了人，旨意宣读结束，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昱行眉头蹙起，大太监轻声提醒，“国公大人，接旨吧。陛下特意交代，此去出使波利，促通贸易为重，国公大人可明白？”

谢昱行接过圣旨站了起来，手心摩挲着明黄的绢绸，“陛下为了南巡查国库，困恼于许多州县税赋未能交齐，若能和邻邦通贸易，实在是一桩好事。”

“是了，为着此事，陛下可是宵衣旰食，首辅大人原先还想着收回茶政来充盈国库，但陛下再三思量后还是觉得不妥，收回茶政必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而邻邦波利等国多次上书求盐，若是卖盐，既可先得订银，又能和缓关系紧密联系，是两全其美之法。”

华翘跪在一旁，听到大太监说到“收回茶政”时心中一沉，若是收回茶政不许私卖，雁帮还怎么做生意，这岂不是要捣乱了雁帮的基石？

虽然大太监说陛下现在觉得不妥，那以后呢？说不定哪一天就改了茶政，那可怎么得了。

华翘的心始终没法放下，没有注意到谢昱行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你说，乔怀潇让你转告我什么？”

华翘回神，她想，小帮主真是料事如神，谢大人被安排出使去了，肯定是顾不上追究小帮主的，于是她据实以告：“小帮主说：‘你当初假装离开吴城实则没走，如今我也假装还待在慕安，等你发现，估计我就要到长平了，我们扯平了。”

谢昱行轻笑一声，大太监眼睛转来转去，“哦，是那位乔姑娘吧，还是这样调皮，咱家是来晚了，不然还得见……”

大太监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谢昱行离开的身影，喊了起来，原本就尖利的声音更加尖利，“逸国公，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陛下还等着我回京复命！”

“此来路途遥远，少监休整一番，等我回来再行细谈！”谢昱行只朝后丢下这句话，他毫不留情的踩过地上的菱角，身后侍从未置一词，跟着他一起翻身上马，动作利落的吓人。

马儿飞扬着马蹄，一队人朝着长平方向而去。

……

“阿嚏。”乔怀潇揉了揉鼻子。

迟彻开玩笑道：“说不定是谢昱行发现你跑了，追过来了。”

“就算他追来，我们都出发了三天，他连夜赶路也不一定能追上我们。”乔怀潇掀开车帘，一只白毛鸟儿飞了进来，落在小桌上，乔怀潇摸着小鸟的白色羽毛，无奈道，“都放你走了怎么还跟着我们。”

“干脆带它去长平，”迟彻点了点鸟脑袋，“不过我看你这么小，要是不飞快点，到时候到了长平被那些大雁啄可怎么办。”

迟彻扭头，看见了乔怀潇挂在荷包上的挂件，勾了勾手，“这个金算盘给它戴，让它练一练飞力。”

乔怀潇把金算盘挂在鸟儿的脖子上，白毛上有着金灿灿的珠子，鸟儿歪了歪脑袋，样子机灵的可爱，乔怀潇笑了笑，“下次让你去给裴桐送信，可要飞快点啊。”

小鸟啾了两声，不知道是听没听懂。

“魏绥果然让皇帝收回茶政，好在你让裴桐早有准备。”迟彻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马嘶哑的啼叫，接着他们的马车骤然停了。

鸟儿缩了缩脑袋，红绳从它脑袋滑落，金算盘“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迟彻捡了起来。

这一段路会有山匪作祟，乔怀潇心底升出不好的预感，转头对迟彻道：“我先下去看看。”

她跳下马车，还没站稳，就听见车夫说道：“小帮主，小心！”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乔怀潇手刀从下向上挑开那只手，接着错身闪到来人身旁，冷声道：“归宁驿站的车也敢拦，你……”

但乔怀潇猝不及防看清了眼前人，竟然是谢昱行。谢昱行拉住她朝边上走去，一旁的小厮围了过来，乔怀潇回过神来，朝他们摆摆手，“不用跟来。”

两人走入树后，乔怀潇甩开了谢昱行拉着她的手，“被我耍了一通就这么生气，我都到三百里外里你还要追来。”

谢昱行的脸隐在树干的阴影后，“为什么要离开慕安？”

“冯万季都要被押解进京了，我还待在那儿做什么？等着他们来报复我吗？”

谢昱行猛地抬头，“你知道魏绥会向陛下进言，所以你派人向陛下进言出使促贸易，好令陛下打消收回茶政的想法？”

“是。”乔怀潇点头，却见谢昱行的脸白了白，一副很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的样子，“原来你这么恨我，恨到要把我赶到波利去……”

后半句乔怀潇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谢昱行说前半句的时候就炸了毛，“难道我不能恨你吗？”

“在离开京师的第一年，我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你的名字，那时候我想，除非你昭告天下是你抢走了我的名次，我才会原谅你，但我只听到了你受陛下钦点，任吏部员外郎的消息。后来我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个傻子，竟然还留了一丝妄想觉得你是有苦衷的，事实上，你只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垫脚石，不是吗？”

“就像这次你扳倒了冯万季的志得意满一样。”乔怀潇漫无目的的看向远方，“那天在水门亭外我说的话的确是真的，我不想再计较那些往事了，但那不是原谅，只是太迟了。”

乔怀潇的视线捕捉到了谢昱行披星戴月赶路后的疲惫，她笑了笑，“你赶来的太迟了。”

乔怀潇越过谢昱行，朝他身后喊道：“书礼，送谢大人回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