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袁繁谨同居的一个月里,两个人吵了起码14场架,进行了至少7场“互殴”运动。
同居第三天,为工作忙碌了一天的江霓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袁繁谨刚从浴室出来。她拿着浴巾预备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放松一下,站在浴室里,水龙头一开,透心凉的冷水一浇而下。
江霓曳睁开眼确认了遍水温调节器的位置,疲惫被怒火淹没了,大吼:“袁繁谨!”
外面有人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回:“干嘛——”
“你洗完澡水温不知道要给我调回来吗!!!”
第十五天,袁繁谨哼哧哼哧修了半天被堵住的浴室下水道,最后发现了罪魁祸首——江霓曳的一团头发。
他忍无可忍地给她发微信:【这是这个月下水道被堵的第二次。】
江霓曳:【你又修好了?】
袁繁谨:【不然呢?请维修工很贵的,你个败家子。】
江霓曳欣慰:【你还是很有用的,当模特没钱途的话,当维修工出道吧。】
袁繁谨彻底炸了,弹了个语音过去:“你居然咒我没钱途!太过分了江镊子!”
第十八天,袁繁谨兴致勃勃地给她发微信,说下班后要给她一个惊喜。
江霓曳不抱什么希望地回到家,看见了一个被炸掉的厨房和一个煤炭色的袁繁谨,干笑着问她爱不爱吃非牛顿流体。
她拳头唰地捏紧了。
“袁繁谨!”
“为什么又吼我?”
“你让我怎么跟房东交代!!!”
第二十三天,两个人再度为客厅空调的使用权吵了起来,吵到一半,外头响起敲门声,江霓曳怒气冲冲地抢先一步去开了门。
黄衣服的外卖小哥见门打开,立马低下头,对着外卖单一字一字一板一眼地大声朗读:“哇!兄弟,你家空调坏了吗?怎么那么热?我站在你家门口这几秒钟都感觉快被热得喘不过气来了。”
又抬头,“亲亲,记得五星好评哦。”
“……”江霓曳心平气和地道完谢合上门,深深呼出一口均匀的长气,安静几秒后迎来了震天响的女高音,“袁繁谨你找打吗!”
“哎哎哎理智!理智!嗷!怎么又打我脸?我们模特的脸很重要的好吗!”袁繁谨开始四处逃亡,“主意都是网友出的不管我的事啊!!!嗷——脸——”
第三十一天,袁繁谨说要请江霓曳吃大餐,庆祝他俩“和平”(无死伤)同居一个月快乐。
烦人金毛犬:【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
接到他“通知”的时候,她刚下班,跟同事一面聊着一面下楼。
同事摁下电梯下行键:“组长被调去分公司了,大家现在都在猜你会顶上她的位置。唉……组长也真是的……现在公司高层内部斗得也厉害……不说这个了,我觉得,如果这次项目进展顺利,这次晋升机会估计就铁是你的了。”
江霓曳自动忽略了她中间那段话,只道:“没确定的事情别瞎说。”
“大概率的事情。凭你的工作能力,项目怎么可能不顺利?这两年你工作有多努力,做出了多少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你去年又是年度优秀员工。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同事讲着讲着,话题突然转弯,“话说回来,你最近是有发生什么好事吗?”
江霓曳一边打字一边咬牙切齿地回:“只有坏事。”
江霓曳:【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在哪儿的?】
烦人金毛犬:【阿姨说的。】
江霓曳:【滚回家去。】
烦人金毛犬:【为什么?你凶死了。】
同事仔细打量她,闻言诧异:“坏事?可你看着面色红润,精气神比前段时间好多了。是有吃什么养气血的吗?有的话给个链接呗。”
烦人金毛犬:【我很见不得人吗?】
江霓曳:【有自知之明就好。】
她合上手机,深呼出一口气,挤出个微笑来:“没有,是最近换了个室友,他不太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所以我时常被他气到红温。”
睡眠质量倒是不错,毕竟每天晚上和袁繁谨大战需要耗费大量体力,最后再被活活气晕,晕着晕着就到第二天早上了。
“哦。”同事挺同情,“那还是不要链接了。”
一脚踏出办公楼,远远瞧见一头金毛站在一辆黑色奔驰旁,穿得一如既往花里胡哨。明黄色印花长袖上衣,腰间系着件粉格子衬衫,银色十字架项链,走在潮人街都潮得不敢认,更何况他正站在全是办公楼的街道上。
视觉冲击力太大,江霓曳险些没站稳,感觉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眼见着袁繁谨的视线要挪过来,她立马转身。
同事奇怪:“怎么了?”
“我突然想回去加个班。”
“?”
“江霓曳!”不远处有人喊。袁繁谨的眼睛总是很尖,尤其是关于她。
同事诧异:“你跟那个多巴胺帅哥认识啊?”
“不认识。”
“我来接你下班——”袁繁谨又张张扬扬地喊。
同事倒吸一口气:“你的新男友?”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江霓曳脸憋得通红,还没等她反驳,同事已经乐呵呵地接受了:“挺好,其实你挺适合弟弟款的,同个类型谈久了是该换换新口味的。而且这看起来还是个有钱的弟弟,他身后那辆奔驰得可贵了。”
“……”
被逼无奈的江霓曳磨磨蹭蹭小步蹭到了袁繁谨边上,挤出个笑:“想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满月纪念日,请你吃饭。”他笑眯眯勾住她的肩,“走,跟我上车。”
江霓曳一愣。
她视线频频瞥向他身后那辆奔驰,迟疑:“你真买车了?”
他“嗯?”了声,顺着她的视线往身后一瞧,“这是别人的,我只是正好站这儿,走了,带你找我的车。”
江霓曳先是呼出一口气。
她就说,这车怎么可能是袁繁谨的?他要买车定是明亮的颜色,最好再贴几张贴纸,打扮得跟他一样。
随后,江霓曳的心脏又被提起来,忿忿。
但他刚才那口吻,不就是表明他真买车了吗?不是,她在这座城市兢兢业业打拼了两年,都还没买辆自己的车,他到底凭什么?
她就说,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请她吃饭?原来是为了炫耀。
她晕晕乎乎、忿忿不平被袁繁谨拉着手腕沿着街道走,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终于停下了脚步。
袁繁谨松开她,打开手机。
“滴——”
扫码成功声。
“哈喽~哈喽单车~”
江霓曳:“……”
“看着我干什么?”袁繁谨奇怪,“扫码啊,没骑过共享单车吗?”
江霓曳笑了,笑容中三分宽慰,四分无力,三分气恼。
最后,千言万语,化为恶狠狠踩向袁繁谨的一脚。
—
江霓曳生存法则之一——永远不要相信袁繁谨的鬼话。
此男信誓旦旦说着要请她吃大餐,领着她骑共享单车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一家小面馆前。
她下班时间晚,早秋后天暗得也快,眼下外头已是一片黑,店内生意却依旧红火,明亮的灯光蕴着嘈杂鼎沸的聊天声。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坐下。袁繁谨拿着张纸巾,讲究地将桌面、桌沿都擦了个遍。江霓曳不像他,一坐下,手肘便往桌上一杵。
“抬起来。”袁繁谨道。
江霓曳睨着他,半晌切了声,将手肘挪开,道:“穷讲究。”
“我衣服很贵的好不好?要是沾上油渍就不好洗了。”
她敷衍地嗯嗯。
穿着昂贵的衣服,请她吃便宜的大餐,是袁繁谨的风格。
下班了,江霓曳外头那件人模狗样的小西装一脱,刚在同事面前挺直的腰背也佝下来,耸着肩,倾着脖子,仰着脸看墙上的菜单。
本着在小面馆也要宰袁繁谨一顿的心态,她点了个最贵的:“我要羊肉面,再加个炸猪排。”
“一份炸猪排,两碗羊肉面,其中一碗不要香菜不要葱。”袁繁谨对店员说。
江霓曳挑了下眉梢。
周围乒铃乓啷的吵闹声不断,热腾腾的雾气散开,外头天沉下来,被店内明亮的灯光隔离在外。
不知是不是店内生意太好忙不过来,说了不要香菜不要葱,结果两碗端上来还是该有什么有什么。
江霓曳也没说什么,从边上抽了双筷子,正准备自食其力,却见袁繁谨将她的碗拉到自个面前,铺了张纸巾在桌上,一点一点小心细致地用筷勺将她碗里的香菜和葱剔出去。
她愣了下,被袁繁谨察觉出来。
“呆什么?”他道,“不一直是我给你挑的?”
是了,有袁繁谨在的时候,不吃的东西都不用她亲自动手挑出来。这是中学时代他们被误认为是“早恋”的一大铁证。尽管他总是一边挑一边嘴上跟她吵,再怎么吵,手上的动作也总没停。
只是这两年的时间,足够她习惯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
江霓曳眨了两下眼,移开视线,清清嗓道:“行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什么事?”
切入正题了。
袁繁谨道:“明天周末,我经纪人有事,你陪我去拍摄吧。”
她冷嘲热讽:“你是不会独立工作吗?”
“……”碍于有求于人,他没怼回去,“我那是还有其他事需要你帮我。”
江霓曳抱胸,瞧着他挑香菜,语气勉强:“我考虑考虑吧。”
“我都请你吃饭了。”
“一顿饭就能把我收买了?我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吗?”
“我还给你挑香菜和葱呢。”
“少道德绑架,我又没要求你这么做。”
他抬头瞅她一眼,哇了声:“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像个不讲道理的女魔头。”
“我是女魔头?那你是无厘头的烦人精。”
“我又哪里烦了?都两年没见了你嘴就不能减点毒性?”
她横眉竖眼:“是谁先开始的?”
袁繁谨手上停了两秒,抬起眼对上她的眼睛,定定看了两秒,又垂下继续挑:“近视手术什么时候做的?”
“去年。”
“都没跟我讲。”
她唇枪舌剑:“哟,你当模特跟我讲了?你来这跟我讲了?这两年什么都漠不关心不是挺好的吗?”
“分手了也没跟我讲。”
江霓曳倏地哑火,隔了几秒,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少管。”他把挑好的面条推她面前,赌气似的,“吃你的面条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