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轻晏赶忙运转内力,试图稳住身形。下一秒就落了地。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趴下,手本能去扶旁边墙壁,然而,指尖触及之处,却传来温凉柔软的触感。
暗道入口闭合,狭窄深幽,他另一个手一摸,储物囊又恰恰落在永月寺中,没有照明的东西,舟轻晏手迅速伸了回去,正欲拔剑。
惊刃才出,身侧人却先行压制住他的双手,剑“啷当”一声掉落。
“谁!”舟轻晏想要把手抽回去,奈何对方扣着他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对方动作明显一顿,手上松了些。
趁这时的松懈,舟轻晏手上招回惊刃,目标直刺对方手上。
那人反应极快,手猛地松开,避开这一刺。
“小爷问你话呢,”舟轻晏握剑又要刺去,便看到幽蓝色火光燃起。
对方单手掌心升起的蓝色火花下,照映着一张俊美眉目,深潭似的桃花眼正盯着他。
“是你?”舟轻晏收了剑,拧眉道:“你怎会在这儿!”
“佛像。”温灼眸下盖着层阴影,听不出情绪。
方才那奇怪佛像被碎石盖着,就是温灼触碰佛像导致的。
舟轻晏揉了揉被抓得发疼的手腕,用看贼的眼神打量他,道:“你来永月寺调查?也是翻墙过来的?”
温灼毫不理会他,往暗道深处走去,手中火光在暗道粗石壁上跳跃,映出他修长的身影,拖得老长。
舟轻晏心中“呸”一声,跟在他身后,借光看路,越走越好奇,这案子温灼竟如此在意,他知道这不是温灼突发好心,定是有其他原因。
舟轻晏狐疑:“你竟为了调查这案子翻墙进来,这案子对你那么重要?”
温灼仍然自顾自走着,半晌才回:“与你无关。”四个字,就像一堵空墙,把舟轻晏的好奇心硬生生挡了回去。
“好一个与我无关,”舟轻晏撇撇嘴:“这案子牵扯到的大多了,我怎么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脚下一顿,温灼侧过头望着他,脸上被幽蓝火光半照,映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愈发深邃,仿佛有化不开的深渊。
他极轻一笑:“怎么,这案子只允许舟少主查吗?”
舟轻晏一噎,冷哼道:“随便你。”凤眸扫了一遍暗道周围,又忍不住好奇道:“即是那怪异佛像带我们来这的,可我在永月寺从未有过这类佛像,难道它与魔妖有干系?”
温灼走在他前头,薄唇轻启,不紧不慢道:“那便不叫佛像了,叫邪祟。”
舟轻晏不再与他说话,眼正要去瞧两面墙壁,寻找看有什么机关。
然而余光却瞥见,昏暗中,温灼束发间插了片残缺的桃花,白衣胜雪,红带飘逸,幽蓝火光给他的脸庞渡了层光泽,冷硬与柔美撞个满怀,莫名显得突兀。
他莫名联想到温灼翻墙入院时,慌乱间一头擦过桃枝留下的场景。
舟轻晏越琢磨越憋不住,脸涨得通红还死死抿着嘴。
那花瓣就跟故意逗他似的,温灼每走一步,它就跟着晃两下,晃得他喉咙里的笑意咕嘟咕嘟直冒。
“噗嗤—”
温灼听到动静,回身冷冷瞥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舟轻晏强忍着笑意,忙不迭地摆摆手:“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件趣事。”
说完,又瞅见温灼头上的那焉焉桃花,这一瞅,笑意瞬间决堤:“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灼投来询问的目光,鄙夷一问:“失心疯?”
笑声不算大,却在暗道中显得格外清晰,本是少年清朗笑声,却混杂了另一种扭曲的笑。
舟轻晏来不及反驳,听到那声音,笑容僵在脸上,两人神色皆是一疑,望向暗道深处,婴儿撕裂般的笑音直直钻来,在暗道空间回荡。
舟轻晏手已摸上了剑柄,往前迈去道:“去看看,”刚要抬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丝促狭笑意。
他抬手摘掉温灼发间那片残花,“都要打架了,你头上还簪着花,啧啧啧,搞不懂…”
话语随意,笑容里藏着几分少年的顽劣与狡黠,舟轻晏握着剑柄的手却没有丝豪放松,他朝暗道深处望一眼,快步前去。
温灼一愣,垂眸瞥了眼地上那朵残花,掌心蓝火闪过,落熄于残花上,他周身散发着冷冽气场,差些把暗道里的阴森寒意压下去,残花只剩下一缕灰烬,便跟了上去。
暗道越往里走竟愈发宽阔,只是依旧深不见底,那笑声忽远忽近,空气腐朽味渐浓。
两人放缓脚步,面前是个死胡同。
耳畔处,一阵簌簌声由远及近,夹带着邪笑声,像是有群密密麻麻的东西正迅速靠近。
舟轻晏挤眼去看,瞳仁半缩。
黑暗中,无数双幽绿的眼睛闪着,迅速逼近,仔细一看,竟是一群小鼠妖,它们周身毛发粗糙,尖牙外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两人同时拔出佩剑,舟轻晏手中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率先出手,灵光闪过,几十只鼠妖被瞬间斩杀。温灼不甘示弱,一手持剑,一掌持火,剑所及之处,蓝火燃烧,在鼠妖群中炸开,一时间,通道里火光冲天,鼠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鼠妖极为好杀,难就难在数量之多,两人手中剑都未停下过。
舟轻晏不耐烦道:“根本杀不完!”说着,手中剑又砍死了几只鼠妖。
诡异的婴儿笑忽地停住,整个暗道震了震,带着些碎石粉落下,刹那间,一旁石壁猛地翻转起来,带着二人,来不反应,就都被推进石壁里。
石壁闭合,里面是一处小洞穴,阻绝了鼠妖,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形影。
猫身婴儿面,正是永月寺那个佛像,只是洞里这个大些,佛像正对着二人,嘴不是咧着了,而是叼着个鼠妖。
那张婴儿面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舟轻晏心中一直紧着,随后便看到温灼手中蓝火一灭,迈步走进那佛像。
洞穴内没那么黑,只是看东西像笼了层黑影,温灼手中剑欲抬,便被舟轻晏制住了。
“等等,”舟轻晏拉住他,“万一它像上次那样,又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地方怎么办!”
温灼看着他拉着自己的袖角,眉头微皱,道:“动它不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手腕猛地一翻,挣脱舟轻晏的钳制,手自顾自抬剑一划,舟轻晏惊愣之迹,便把那鼠妖打了下来。
舟轻晏:……
“你!”舟轻晏说不出后面的话,他已做好了那婴面佛像伸出长舌,再把他们在传入暗道中的准备,手中剑不自觉紧握。
等了半天,佛像平静如常。
刚松下一口气,那佛像又猛颤动起来,婴儿面逐渐扭曲不清,舟轻晏狠瞪温灼一眼。
温灼漠然视之。
出乎意料的是,剧烈颤动过后,原本端坐的猫身缓缓动了起来,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和寻常猫咪无异,看似沉重的身体行走起来轻盈无比,两三下蹿进前方的暗道。
“那玩意儿,跑了?”舟轻晏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两人不经意对视一眼,不过瞬息,竟同时迈步,朝着前方暗道追去。
前方暗道与刚进来的模样并无差异,照常黑黢黢一条路,温灼却没燃蓝焰,舟轻晏只能看到前面佛像残影。
“怎么不用你那蓝火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连个法术都不愿意用吗!”舟轻晏边跑边道。
温灼脚下步伐不停,冷嘲道:“你是不知这法术看似普通,每日却只可使用一次么?”
舟轻晏少用这些低级法术,自然不知,心中有些心虚,但嘴上仍不依不饶:“你不会早说!”
话尾刚落,便看到暗道深处破出一道光线,连怼他的话也收了,眼眸流露出星点,“是光,没想到那玩意儿竟引着我们出去!”
说罢,舟轻晏浑身的兴奋劲儿都升起来,脚下像生了风,朝光线处奔去。
主要是暗道过于狭窄,不然早用轻功了。
温灼速度却未上来,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道光。
方才那佛像便是向光处走的,而他们速度与佛像差不了多少,如今只看得到光,却不见佛像,十分奇怪。
温灼生有警惕,步子跟着舟轻晏,没一会儿,刺眼的光线瞬间倾泻而入,两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待适应了光线,睁开眼,却让他们更惊了。一片枯旷草地,稀疏种着些树木,这儿的天色却阴沉异常,雾气森森,完全不像有光模样。迎面还站着些稍熟悉的身影。
“舟师兄,温师兄!”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为首的是程松朗,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见他们二人,都忙不迭打了招呼,声音里透着几分他乡遇故知的庆幸:“舟少主,温师兄。”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舟轻晏叹道,“我本是去永月寺调查的,却发现个类似邪祟的佛像,一碰到它,就被带进了暗道,”手指指一旁温灼,“他也在暗道里,我们追着佛像,好不容易出了暗道,然后就到这儿了!”
舟轻晏语速极快,话语像连珠炮似的往外蹦,一口气说完。
程松朗听得神色越来越凝重,仿佛进暗道的是他。
温灼一直未说话,目光如炬,在这地方四处打量着,不放过一处角落。
他注意到,这些弟子们的神色异常,略显疲惫,又带着几分惊慌,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似乎经历了一番波折。
“舟你们在这儿可太好了!”说话的是个胖弟子,脸上藏不住的欣喜。
程松朗也紧跟着道:“是啊!我在记载万世剑古籍上看到了这地方,就来此寻找,大家也是来寻万世剑的,”话上一顿,续道,“起初还算顺利,可寻着寻着,就有弟子陆续失踪,怎么也找不到,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幸好遇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