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妖山黑云缠绕,雷电并出。
这情形,是有妖渡劫了。
灰雾弥漫,灰石小街上,空无一人。
舟轻晏头还发着懵,混混地想:这是哪?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疑惑之际,鼻畔传来一股莫名气味。
好浓烈的妖气!
妖气弥漫,仿佛近在咫尺。舟轻晏足尖一点,身躯轻跃上房梁,追寻着妖气,几个起落后,身形稳稳落于地面。
落地后,足下却忽踩到了一滩水洼,他低头看去,却是一滩红水。
“见鬼了!”
舟轻晏眉头一皱,嫌弃地退了好远,白靴底部已浸上红色。
抬眼又是一副惨不忍睹。
血水如地毯般铺盖到地,腥红的地毯上,横七竖八躺着残破尸身,妖气与血/腥味混杂翻涌,直冲鼻腔,舟轻晏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舟轻晏身体不由紧绷,猛然转身回望。
只见一道身影卓然伫立,一袭玄色衣袍垂落,身姿如松,周身萦绕着无形的压迫感。那人背对自己而立,深黑衣袖上凝结着几滴暗红血渍。
一只手随意握着一个空洞的头骨,指节泛白,另一只手掌心墨雾般的妖气不断翻涌冒出。
舟轻晏连同心都一齐绷紧。此人妖气在身,绝非常人。
修真界三百年期间,也才有廖廖几只妖成功渡劫。且一但有妖渡劫,世间必有场大乱。
四大宗门华涧宗、清弦宗、寒朱宗,绝影宗曾联手封印妖山,施阵干扰,才使得妖物力量减退。而今一个活生生的,成功渡劫的妖在他面前,论怎样心中都不平静。
没再多想,舟轻晏已牢牢扣住剑柄,立时出鞘!剑势迅如惊雷,向对方袭去。
然而那道玄影头都不动一丝,手指轻飘飘一抬。
瞬息之间,真气四荡,尘土飘扬,沙尘蔽日。模糊了舟轻晏视野。
舟轻晏身前如巨石砸中,被这真气推开数十步,双目一睁,一口腥甜咳出喉,却毫无疼痛感。他用衣袖狠擦去唇角血迹。
脑子像缠了线团般乱,场面也混沌一片,分不清虚实。
朦胧尘灰中,那玄影若隐若离,不紧不慢的靠近。
舟轻晏心觉不妙,难道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他一个刚步入金丹的修为能坚持到现在都算好了。
飞尘渐渐散去,舟轻晏勉强眯起眼,正当将要看清那人面容时,一阵钻心的刺痛从手臂传来!
—
蓦地睁开眼,舟轻晏猛从床上起身喘了口气,他举起手抹去额上冷汗,手臂上的疼感是真实的。
擦拭时手不自觉划过脸颊,碰到了些许温热湿意,那不是汗。
是泪。
他堂堂一个少宗主,怎么会因做梦而泣!
可耻、实在可耻!
……心中无言,又嫌太过丢人,他脸上还发着烫,扶额又缓了好一会儿。
一般修士练气期以上做梦的次数就会少许多,并按照修为等级依次减少,像这种金丹期的梦境,十有**与现实有些关系。直至飞升,梦境,都是不存在的。舟轻晏琢磨起那场梦。
摸不清梦中含义,他有一瞬间觉得,这场梦与妖山结界可能会有联系。
妖界之中,妖山耸立,修行颇深的恶妖精兽都盘踞其中。百年前,妖山出了个渡劫成人的大妖,祸害人间,生灵涂炭。最终被四大宗门封杀,为不在出现这种情况,才联手封禁妖山。
“渡劫化人…难不成是妖山结界出了问题?”舟轻晏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片刻后摇摇头。
封印结界之人可能都成神仙了,结界为四大宗门中踏入半仙之体的长老仙尊合力所布的结界,坚不可摧,哪里有这么容易出现意外。
舟轻晏想的抓耳挠腮。
呸!一场梦而已,哪里需要他这么费神,况且这梦中发生的事太过荒谬,即使妖能化人,也突破不出妖山限制大妖的结界。
绣花木窗外,天色早已暗下来,舟轻晏望了望窗外,云雾缭绕的山峰重峦叠嶂,鸟鸣渐息。
他被闭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唯独这次更为久,还被训了好久。
只因晨修时偷溜下山去锦朝城玩,贪玩时摊上了一些低等妖群,一心想着为民除害,就出手打算亲自动手解决了。
万万没料到妖群中还混了一只修行百年的紫蝎妖,大意间,右手臂就被刺了一尾。
然后就是面对父母的训斥和闭足期的枯燥寂寞。
舟轻晏所在的清弦宗,在天下四大宗门里,实力位居第二。宗内门规森严,不容丝毫僭越,家风更是清正严明,向来注重弟子的品德修行与修炼课业。
他这人,性子和同门弟子截然不同,向来都是爽朗自傲,行事风格洒脱随性,全然没有少宗主的架子。
舟轻晏是少宗主,小时倒还安稳听话,从小宗门规距耳濡目染。可慢慢的,他就越来越任性,越来越不安稳。
有一回,宗主实在被他气到了,指着他的鼻子,又气又急地质问:“为何对修炼这般不上心?整日里游手好闲,成何体统!”
他却满不在乎,嘴角一勾,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小爷就算不认真修炼也很强!”
他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四大宗门每年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各路弟子齐聚一堂,一较高下。舟轻晏每次参赛,都能稳稳占据榜位前首,把同龄人远远甩在身后。
其实,只有舟轻晏自己心里清楚,他看似散漫,背地里却总是独自躲起来修炼。
他生来便是三灵根,天赋不好,突破瓶颈和修炼进度却比常人慢得多。
但舟轻晏却有个天赋比他高的妹妹,也就是清弦宗的少小姐,舟清彦。
在清弦宗内,有个颇为有趣的事儿,那便是宗里有两只青凤凰。这两只凤凰都带着股子傲气。
两个人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很容易被人搞混。
同样的傲气凌人,却有一处截然相反,哥哥热情如火,夏日骄阳。妹妹清冷如水,高岭之花。
两只凤凰也格外爱打扮自己,对穿着十分讲究,就比如大的那只,肩头常常披着精美的流苏璎珞,与身上浅青色衣衫相得益彰,稚气未脱,却透着一股贵气,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贵公子。
小的那喜穿飘逸的罗衣纱裙,鬓上戴着精致的玉簪,整个人看起来略显成熟,气质超凡脱俗,宛如仙子。
舟清彦比她哥小一岁。他们才刚刚接触到修行这条路时,就有人调侃道:“清弦宗的少小姐更像姐姐。”
自打小时起,两人就被人们谈论在一起,在别人眼里,互看不顺眼都是常事。
两人随着时间有所缓合,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干什么都要争来争去,成了友好的亲兄妹。
若问其中的缘由,原来是舟轻晏有了新的对手,他的注意力和争斗的“战火”都转移到了别处。这个对手,便是寒朱宗的一位新弟子——温灼。
—
这次除妖,初步金丹的人面对着混着一个百年蝎子妖的妖群,也才是被刺了一尾,够令人叹服。证明舟轻晏大意被伤,仍能证明自己非凡实力。
卧房寂静,只有几声鸟鸣能陪着自己。
他深深记得,自己是怎么落得这个下场的。除妖完毕,手臂被刺了一尾,舟轻晏本想瞒着就这么过去了,没曾想,自己的妹妹恰好撞见他。
舟清彦知道他私逃出来,舟轻晏只能厚着脸皮,藏着伤口,挤出个笑:“小爷我下山除妖,妹妹你就放了哥这一次吧,别告诉父亲。”
眼看舟清彦已有些动摇,好巧不巧,刚刚被自己救过的那些人这时开口了。
“两位仙子请留步!”
那人搓着掌,十分热情道。“你哥哥方才救了我们,手臂上还受了伤,快去处理一下吧,这位公子如此大恩,一定要替大家在你们父亲面前多提提,好好奖励一下这位小公子!”
舟轻晏:……
这人是报恩的还是报仇的?
于是,父亲就“奖励”了一个月的禁足。
他这是第一次那么后悔做好事了。
莫小看少年志,这禁足期才过去一半,舟轻晏又蠢蠢欲动起来,区区一个禁足结界就想困住他?舟轻晏心道。绝无可能!
不出所料,重获自由。
—
明月下,竹叶声似翅膀扑朔般悦耳,月光下,少年挥舞手中长剑,划过长空,剑叶声交融。
少年方脸长眉,头顶梳着俏皮的丸子头,白色发带如流云缠绕,浅青色弟子服剪裁合体,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此刻他全神贯注,眼中只有剑影与月光,浑然不觉身后悄然靠近的身影。
正专注当中,肩上被一只手拍了拍,扭头看去,银剑突然袭来!
他瞳孔骤缩,下意识旋身避让。
“师兄你这是作甚?”刚刚的少年气势散去,只剩满脸无奈。
“师弟怕什么,我又不会真捅了你。”
银白色的剑透着碧光,剑尖穿刺过一片竹叶。
那碧光幽幽,使剑增加几分冷气,惊人心魄,如剑名一般。这剑名为“惊刃”。
程松朗:“怕你溜出来被发现,不然又要被宗主罚。”语中三分担心,八分笑意。
舟轻晏听出来了,收剑归鞘,凤眼稍弯,含着笑道:“竟敢嘲笑小爷?”
程松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师兄大人有大量,饶了师弟这一回!”
舟轻晏也没再追究,直接问道:“知道你师姐去哪儿了吗?”
程松朗:“师姐啊,被宗主派去永月寺调查了。”
听到永月寺,舟轻晏疑惑道:“调查一个被废弃了的寺庙?”
永月寺,舟轻晏对它很熟悉,寺主常年在外,寺中无香火、无人烟,只有一棵桃树和夜空的月,他小时无意寻到,后来便经常来此处修炼,几乎很少有人来过。
程松朗挠头问道:“师兄怎知那是座废寺的?”
后又解释:“师兄前些日子在禁足期,恐怕有所不知,这寺主人回来了,竟发现寺中竟躺着一具尸体。”
舟轻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不久前还去过一次,连尸体的影子都未见过。
他抿唇道:“我小时瞎转悠发现的,那寺主人是谁?”
程松朗:“是位女僧人,名叫施渡秋。”
舟轻晏问道:“这寺都荒废好久了,寺主人为何回来?”
程松朗:“施僧主寺中香火不佳,便云游四方去了,此行回来是有所牵挂,想再回来看一眼。”
话毕又补了一句:“师兄,师姐马上就回来了,她肯定会发现你出来了,你先回房待着吧,等下次再行动也不迟。”
舟轻晏伸手打住他道:“我会因为她放弃了我的计划吗?绝无可能。”他还特地拉长“绝无可能”四个字,语气散漫,信誓旦旦。
话语刚落,山风微微荡起,风吹竹叶簌簌作响,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清丽声线。
“舟轻晏,我就知道你在此处!”
两人双双回头。
舟轻晏:……
程松朗:“师、师姐好!”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很不正规的架空修仙。
志向比较远大,会尽量写好每一个人物(炮灰除外)[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清弦双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