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
宴无悰躺在床上,锐利的面庞带着苍白,却也难掩那昳丽之色。
床前坐着一个人,背影被月色晃得寂寥无比。
些许时候,宴无悰的眼睫才缓缓颤了颤。
宴无悰大脑昏沉,他睁开眼,眼瞳许久才慢慢聚焦,丹田处滚烫无比,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手被紧紧攥着,冰冷至极,宴无悰缓缓侧头,就见萧拂砚靠在床沿,整个人摇摇欲坠。
坚毅的脸庞上,眼下的青黑格外令人心疼。
宴无悰还没有怎么动,下一刻,萧拂砚却有心灵感应般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
萧拂砚的眼眸在瞬间由混沌变得清醒,他猛地起身,语气放缓:“哪里难受?”
“没有哪里很难受,就是丹田有些发烫。”宴无悰回了句,眼眸紧紧盯着萧拂砚,他手上没什么力气,但他轻轻一挣,手就出来了。
许是萧拂砚以为他难受了,所以也就任他放手。
宴无悰却握住了他的手,他轻声问:“什么时候恢复的?”
宴无悰没具体点出来,但萧拂砚知道宴无悰说的是心魔的事。
萧拂砚眸光落在宴无悰握着自己的手上。
宴无悰没有什么力气,说是握,不如说是搭。
萧拂砚又凑过去一点,将脑袋靠过去,轻轻地嗅着宴无悰独有的香味,但身体却没有压到宴无悰。
“你晕倒之后的那个晚上。”萧拂砚道。
宴无悰没继续问这件事,只是看着萧拂砚,感受对方手心的温度。
“手怎么这么冷?”宴无悰轻问。
萧拂砚沉默了一会,寂静的房间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宴无悰感受到萧拂砚绷紧的手,还有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萧拂砚习惯性往宴无悰肩窝靠,似乎是寻求安全感,他轻轻蹭了蹭宴无悰。
“一天了。”
萧拂砚说得很小声,但却带着难以自抑的委屈。
要是越淞听到有人说,萧拂砚,一个长得比宴无悰还高的,还喜欢冷着一张脸天天回怼他的男人此刻正趴在他最最亲爱的师兄肩头求安慰。
他甚至会一蹦三尺,先是怒斥萧拂砚一顿,然后咬牙切齿强调:他师兄!才不吃!这一套!
很不巧的是,宴无悰确实就吃这一套,而且还被吃得死死的。
死到萧拂砚一靠过来,宴无悰就会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安慰人。
宴无悰不怎么会安慰人,萧拂砚是知道的。
宴无悰安慰人的方式很单一,每次萧拂砚故作委屈,或者真的难受的时候,他也只会笨拙地拍着萧拂砚的脊背,想要他别不开心。
就像从前在萧安王府时,那个时候还是小猫的宴无悰也总是在萧拂砚伤心难过的时候用干净的爪子拍拍萧拂砚的手,然后任由他抱着也不挣扎。
这么多年,宴无悰也没变过。
不过萧拂砚不会觉得宴无悰在敷衍他,因为他知道这是宴无悰表达安慰的方式。
他不会为此不满,反倒会沾沾自喜。
毕竟能让宴无悰这样做的第一人,除了他萧拂砚,也没有谁了。
宴无悰任由人抱着,等萧拂砚缓过那阵劲,才慢慢开口问:“我怎么了?”
萧拂砚面色差了些,他努力扯开一个笑:“不知道,别担心,那个新的世界意识应该是去翻籍典了。”
其实世界意识说的是去查资料了,但是萧拂砚不明白“资料”是什么,但是萧拂砚觉得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
萧拂砚的唇角努力挂着,但整个面庞却绷得很紧,皮笑肉不笑,本来冷峻的容颜在此刻显得很怪异。
宴无悰第一次见萧拂砚笑成这样。
这让宴无悰感觉无措,他仰起头,看着萧拂砚,抿了抿唇:“……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这句话真假掺半,他现在除了丹田难受,其他地方确实感觉挺好的。
萧拂砚盯着宴无悰,鼻尖溢出轻音,放下弯着的唇:“你又骗我。”
他是没眼睛么?怎么就觉得他看不出来?
萧拂砚低下头,眼眸凶狠,他想要惩罚性地咬宴无悰的唇,但挨到了那片柔软,萧拂砚却只是动作轻缓地啄了啄对方失去血色的唇。
宴无悰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他难得撒谎:“我没有。”
就是没骗。
骗了一小半不算骗。
萧拂砚指尖触上宴无悰的脸颊,摩挲了两下,看着那双半睁着的血眸,萧拂砚在一瞬间明白了宴无悰的意图。
鼻尖轻而易举地被宴无悰勾起酸涩。
萧拂砚平常总希望宴无悰能够在自己心情不好和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一些。
但在这个时候,萧拂砚却有一刻希望宴无悰这次真的没骗他。
但萧拂砚看得出来,所以他难受。
月色落在宴无悰身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显苍白。
萧拂砚俯在宴无悰耳边,手顺势往宴无悰的腰下伸去,他低声道:“骗我怎么办?”
宴无悰有些心虚,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回,一只手边隔着衣服,给人想试图缓解宴无悰丹田处的难受。
宴无悰微微一愣,丹田处传来的感觉让宴无悰忍不住动了动,下一瞬,萧拂砚从宴无悰指间抽出另一只手,掐住宴无悰的腰,制住宴无悰。
“你要是骗了我,我就给你锁着,哪里都不准去。”
声音幽幽飘进宴无悰耳畔,像是威胁宴无悰,但又好像自己的低喃。
但宴无悰却听出来了不安紧张。
宴无悰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嗯了声,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
萧拂砚沉默地抱着他,过了一会,萧拂砚才有了动作,他贴了贴宴无悰的唇瓣,问:“想吃些什么么?我去做。”
宴无悰摇了摇头,他确实什么都不想吃,这可没骗萧拂砚。
萧拂砚低下头,又讨了一个吻,他放缓语气哄着人:“我去拿点,我让人给你熬了甜粥。”
宴无悰本想拒绝的,但是看到萧拂砚,又没忍心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门被轻掩上,宴无悰坐在床上,指尖落在丹田上,修长的指尖摩挲了两下,眸色渐深。
难受是难受,但是却让宴无悰想到了自己八岁淬体的时候。
宴无悰八岁时,经脉早被打通那年的冬日,宴无悰淬体时,也是这种感觉,不过当时比现在难熬多了。
当时的丹田也像是灼烧一般,整个人意识不清,哪里都疼,像是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那药浴中,褐色的药水仿佛想要化作实物,沿着皮肤强行挤进他的血脉之中。
他还记得,浮云也是那日来到他身边的。
那日,他意识模糊之际,只听见浮云长啸一声,宛如一只袭击猎物的鹰隼,破空而来,直直朝他飞来。
他淬体的地方很隐秘,除了父亲和他,几乎无人知晓,再说那周围被宴掷设了多层阵法,根本不可能有人或者剑闯进来。
周围只有他一人,当时的他早已脱力,宴无悰只得眼睁睁看着浮云袭来,但却在马上刺到他的眼眸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浮云发出一声嗡鸣,最后在他指尖一划,一滴鲜血滴在浮云的剑身之上,融了进去。
浮云自行认主了。
思绪回归,宴无悰沉默了一会,骤然抬起手,试图催动早已破碎的灵脉。
指尖轻飘飘泄处一缕灵力,很细。
刹那间,远处银白剑光一闪,往他这里径直飞来,但却在飞到他手中的最后一刻,浮云的剑意猛地停了下来。
剑气散开,浮云不死心地发出嗡鸣,那散开的剑气中,缓缓露出一张脸。
雾气模糊了界限,那人的眉眼紧紧蹙着,坚毅冷峻的面容没有笑意,好像连唇角都是冰冷的。
宴无悰一怔,目光朝一旁的桌上瞥过去,甜粥正好好地放在了桌上,冒着热气。
浮云的剑柄被萧拂砚死死握着,像是刀架在脖子上的猪崽,疯狂挣扎。
萧拂砚将浮云剑甩在地上,指尖轻抬,一个符咒骤然结在了指尖上。
萧拂砚往宴无悰那里一步步走着,指尖的符咒轻飘飘脱落,印在浮云剑上,形成了一个橙色的屏障。
浮云又嗡了两声,使劲戳屏障,发出响声,试图引起宴无悰的注意。
萧拂砚上前,掀开被子检查着宴无悰是否有被伤到。
宴无悰愣愣抬头,反应了一瞬,解释道:“我没受伤,还有浮云是我召过来的。”
萧拂砚一怔,愣愣地看向宴无悰。
一秒、两秒……
萧拂砚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瞪大,连呼吸的急促了许多。
“你……”
宴无悰稍微弯了一下唇,抬起手,像之前那般去运转灵力,萧拂砚亲眼看见一丝浅浅的灵力从宴无悰指尖溢出。
宴无悰仰起头,眼眸中盈着难得的笑意,他看向萧拂砚。他觉得萧拂砚会很开心,毕竟他现在能运转灵力了,说明他的灵脉还有好的迹象。
可萧拂砚的身体却变得僵硬,那双眼眸死死盯住宴无悰的手,唇颤了颤,试着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海中不断播放当初那一幕,那下坠的那一刻,宴无悰身上千万根扯得飘向远方的灵力,最后伴随着宴无悰消失。
宴无悰不明白萧拂砚怎么了,他靠近,抬手去抱萧拂砚:“怎么了?”
萧拂砚有些僵硬:“这样……难受么?真的是恢复了灵力么?”
“别骗我。”
其实萧虽然被宠着大的,但还是长歪了点的,变态属性请暴露[狗头](ps:其实早就暴露了嗯对)
一周三更吧,星期三双更,星期日再更一章,努力码字-ing
大概就是五十六章完结,前两天一个多礼拜没有动的收藏终于动了呜呜呜好感动,可爱的小读者们我嘬嘬嘬[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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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恢复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