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悰很久没有睡着。
他想了很多事,有之前那黑影跟他说的那些事,也有他看到的一切。
这些事都是和萧拂砚有关的。
扰得他彻夜难眠。
第二日晚,越淞又来找宴无悰了。
他兴冲冲地朝宴无悰讲着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君渊去游历时,给他讲的遇到的事,又比如今日哪个长老练药,然后把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炉子炸了,宗门里谁又和谁成一对了什么什么的。
当然,说起八卦,还有一件最近在宗门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萧拂砚脸上的红印。
这件事越淞没有跟宴无悰说起。
有的人说萧拂砚是惹恼了宴无悰,这才被打的,也有人说这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越淞也清楚是宴无悰扇的,本来还幸灾乐祸了许久,但发现萧拂砚似乎是故意将印子留在脸上的,每日在哪里都转一转,跟显摆似的。
然后越淞又成功地……炸了。
特别是当天,在他背后默默说萧拂砚坏话的时候,还正巧被萧拂砚抓了。
这般丢人的事情,越淞是死都不会给宴无悰说的。
宴无悰也不说话,就默默听越淞说。
待越淞讲得累了,宴无悰忽然开口:“师弟能否带我去一趟山下。”
越淞微微一怔:“山下?”
“嗯。”
宴无悰问:“不能下山么?”
越淞干笑了两声,想起来某人凶神恶煞的脸:“哈哈,应该可以吧。”
越淞委婉地提意见:“师兄要跟萧拂砚说吗?”
宴无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不用。”
越淞见宴无悰走出去了,也连忙跟上去。
两人顺利地到了萧国。
宴无悰身上暂时没有银钱,所以便让越淞给他了些银子,让越淞自己去玩,晚点再与他一起回去。
花市依旧很热闹,吆喝声和说话声接连不断。
宴无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贩身上。
那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糖葫芦上晶莹剔透的外壳裹着红色的山楂,在许多灯下显得格外好看。
宴无悰站了很久。
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了萧拂砚拿着糖葫芦朝他跑来的模样。
光将萧拂砚的轮廓模糊,只有那一双带着心疼和闪着微光的眸是如此的清晰。
宴无悰罕见地怔住了。
他这几天很少想要想起来之前的事,因为他觉得那些东西好像离他好远好远。
可他现在又觉得这些东西离得他很近。
触手可及。
他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一个卖花灯的老伯伯出现在他的眼前。
有点熟悉。
那个老伯伯看见他,连忙取了几个花灯朝他走过来,老伯伯腿脚不太好使,步子迈得很慢。
是来找他的么?
宴无悰一顿,迟疑地往前走几步。
老伯伯朝他笑着,带着皱纹的眼睛眯了起来:“公子,可还记得我?”
宴无悰终于从记忆中翻找了出来,他有些印象:“记得。”
好像是那个说要感谢他救命之恩的老伯伯,他好像又苍老了几分,鬓间的白发变得多了,但眼眸还是如之前一般神采奕奕。
老伯伯将那几个花灯递给宴无悰:“这两个就当送给公子的了。”
宴无悰没接:“这是做什么?”
老伯伯笑着:“萧公子可算我的常客了,买了这么多花灯,也算是对他天天照顾我这老头子生意的谢礼了,顺便还了公子当年救我孙子的恩情。”
宴无悰微微一怔。
萧拂砚?给萧拂砚的谢礼给他做什么?
宴无悰不解,垂下眼,看向那花灯:“给他的谢礼,你给我做什么?”
“我曾经给过萧公子,只不过他没收,他告诉我,若是有朝一日我还能见到公子你的话,就将给他谢礼给你了。”
宴无悰凝视着那两个花灯。
一个小猫形状的,一个狐狸形状的。
宴无悰忽然浮现了当年两人逛花市的时候,那个时候好像也是买了两盏差不多的花灯。
好像也是在这个老伯伯这里买的。
这七年,萧拂砚经常买花灯吗?
宴无悰收下,只问:“他经常来吗?”
老伯伯道:“每几天就来一次,我还问过他几嘴公子你呢,萧公子告诉我公子你闭关了。许久不见,公子也是愈发俊俏了。”
老伯伯又小心翼翼地问:“只是……公子今日是有些不开心么?”
宴无悰不明白老伯伯为什么会这样说:“何出此言?”
老伯伯笑着道:“上次来的时候,公子可不是像现在这般呢,那次公子看起来开心极了。”
那日花灯之下的少年眼中好像盛着星光,特别是在看向那位萧公子的时候,即使唇没有勾起,但就是能让人看得出来他的开心。
那一幕,老伯伯记了很久。
宴无悰一顿。
这种形容好像很少出现在他的身上。
宴无悰甚至难以想象出来自己笑是怎么样的。
旁边有人过来询问老伯伯花灯的价格,老伯伯跟他道了一声便离开了。
又只剩他一个人。
宴无悰塞了些银子给老伯伯,然后漫无目地走着。
他走了很久。
直到看到一座桥。
那座桥的红绸飘着,上面挂着锁,有的已经褪色了,沉在桥栏的底部。
宴无悰又站着看了许久。
他走了上去。
下意识的,他看向了当年和萧拂砚挂上锁的地方。
他忽然很像知道那个锁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宴无悰找啊找,找了很久,终于在许多锁中找到了那带着他灵力的锁。
锁已经生锈,他摸上去,摸到了一手铁锈,但仍然可以勉强看得清上面的字。
——萧拂砚和宴无悰。
宴无悰正准备放下,眼前却出现了半透明的景象,宴无悰微微退了一步。
这是他的灵力残存下来的景象。
——微风吹起两人的发,他们互相帮对方系着红绳,窃窃的交谈中,他们交换了一个湿润温暖的吻。
宴无悰看见他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尖又开始疯狂挣扎着。
原来,他是会笑的么?
他笑的时候很少,几乎不怎么笑过,甚至宴无悰根本想不起来他笑起来是副什么模样。
宴无悰真的在那景象之中看见了他的开心。
和萧拂砚在一起,他是开心的么?
景象逐渐消散,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宴无悰沉默着。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宴无悰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脑中忽然想起来了世界意识跟他说的话:
“他喜欢你。”
喜欢……么?
骤然,一股巨大的推力朝他袭来,宴无悰被撞得一个趔趄,猛地往后跌去。
刚刚想事情太入神,宴无悰居然没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河边。
宴无悰脑子一片空白。
哗啦,他摔进了水中。
水很凉,宴无悰被冻得一哆嗦,水让他的眼睛难以睁开。
手上的花灯也不知道掉哪里了。
忽然,一抹灵力朝他飞来,腰身被灵力圈住,刹那间,他便落入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香飘到鼻尖,滚烫的体温贴近。
宴无悰的心跳声砸在耳畔。
萧拂砚的声音很冷,他朝旁边的一个人道:“处理一下,花灯捡上来修好,越淞禁足两个月,再去领十鞭,新弟子试炼就交给他了,若是没做好领二十鞭。”
“是。”
萧拂砚抱着人,用灵力给宴无悰烘干湿透的衣服。
萧拂砚的神色冷得要死,好像越淞欠了他百两黄金似的。
宴无悰觉得萧拂砚有些生气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生气。
犹豫不决许久,宴无悰这才问:“你生气了?”
萧拂砚确实很生气,总的来说是又生气又心疼,还后怕。
他生气宴无悰出来也不跟他说一声,也生气随随便便就跟越淞走了,特别是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却没有照顾好自己。
还让人给不小心撞下水里了。
本来这具身体就大不如前,脆弱得很,他好不容易用血好好养着的,这一落水也不知道宴无悰明日会难受成什么样。
若是他没有赶过来,宴无悰没有灵力,也不知道要在水里泡多久。
宴无悰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他的耳中,萧拂砚顿时很没骨气地有些心软了。
萧拂砚沉着脸嗯了一声。
嗯完,萧拂砚又很不争气地问:“冷吗?”
宴无悰摇了摇头。
萧拂砚又道:“以后你出去,我可以陪你一起,若是……不想我陪着你,那你至少要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他今日刚刚从寒潭出来,原本想偷偷瞧一样宴无悰,谁知道宴无悰居然不在!
鬼知道他那个时候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宴无悰点了点头,看着萧拂砚皱着的眉,听着萧拂砚忍不住放轻的语气,莫名地,他问:“你喜欢我么?”
萧拂砚微微一顿。
宴无悰很认真地看着他。
萧拂砚低叹一声:“喜欢。”
萧拂砚:“是我让你没感受到么?抱歉,我的错,昨日我……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这样了,真的。”
宴无悰也明白,毕竟心魔这种东西确实难搞,也不怪萧拂砚昨日那样。
“无碍。”
宴无悰又问:“你经常来花市买那个老伯伯的花灯么?”
“隔几天一次。”
“买那么多花灯做什么?”
“等一个人。”
“谁?……我吗?”宴无悰有些不确定。
“……嗯,等你。”
见宴无悰不明白,萧拂砚心里有些难受。
但他也知道这样怪不了宴无悰,因为不是宴无悰想要变成这个样子的。
至于情根,萧拂砚并不想要宴无悰恢复,而是怕宴无悰痛。
他不舍得。
萧拂砚闭了闭眼,忍着心中的难受,朝宴无悰道:“我们以后好好过,好么?不和离。”
宴无悰抬起头,许多记忆纷杂,有那个黑影对他说的话,有之前两人的相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见宴无悰沉默,萧拂砚的心微微一揪,他垂下眼,没敢再问。
许久,宴无悰才迟疑的说:“可是我好像不喜欢你。”
萧拂砚眼眸微微一动,他轻声道:“没关系。”
至少宴无悰曾经喜欢过他,并且以后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不爱你也没关系么?”
宴无悰不理解。
“我爱你就够了。”
萧拂砚的话飘进宴无悰耳中,宴无悰又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难受,好像里面被封印了什么东西,并且想要破开他的心脏出来。
不爱他……也没有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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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爱你也没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