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其所系统 第37章 侯府嫡女（十九）

被这柔柔一唤，程知回过神来，摇摇头只道无事。

“我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之后战事，倒无需多做忧虑。本也是顺势而为，两军硬仗在所难免，要是不上套，我军以备待之，也不俱正面交战。”

子归是她沿用上个世界自取的道号，本是随口胡诌，可此一世拜入子虚宫将将合适。再细思归途，要归往何处，何处是归途，又是恰如其分的怅然。

“可我见你彼时提起并不失把握。那秦怀远即便心术不正，也多年饱读诗书，会就这般叛国？他白身寒士，要如何联系上北周，把消息传出去？纵使他当真如此行事且能做到，又要如何使北周相信？”

陈文蓁一早就想问，只担忧青瑜心结未解才不曾多言。她犹记得她道出子归之时，眼底尚未完全遮掩的茫然孤寂。

子归，是想归去何处，她是不是还放不下？

之后这一路，倒是见她眉目舒朗，兴致勃勃。

每当诊对病症、开对药方，便是昂首抬眸，眼神晶亮，一副是不是很厉害、快来夸我的模样，叫她失笑，但更觉可爱。

她这表妹兼师妹，这些日子可真是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惊喜。天资卓绝、悟性奇高，又见识广博、想法清奇。她喜她亦说中她心下所想，又忧她离经叛道。

到了宁城，见她忧心民生，针对贫苦人家没钱看病更是草拟出可行章程。看诊会受限于大夫人手，施药却未必。她便提出将常见病症分类，比照症状对症施药。不比医者挨个望闻问切精细，但胜在不多费钱财，便宜快捷，能救下更多的人。说来惭愧，她此前游历，见病患无力寻医用药只咬牙自己扛，有做的也只是有一个是一个，看诊赠药不收钱财，都不曾想过去更有效地改善。

这一下她恍然觉着，此后路途要有青瑜一直相伴，二人同游，山高海阔，是何等快事。

对她一并提出的，关于大哥的部分，她也很是赞同。

大哥性情温软和善，周围花团锦簇又顺风顺水，听的多是赞颂之声，日后要背负江山社稷只怕不够。去残酷的战场走一遭，见一见血色杀戮，瞧一瞧前线军民，确能磨砺心性。要担起家国之责，便要真正明白这天下远不是高居庙堂但凭想象的歌舞升平，一时的安定是很多人浴血奋战换来的，动荡随时都在。

另有提到秦怀远，其间的见微知机、举重若轻叫陈文蓁哑然。只是偏偏是秦怀远，她瞧着

她家好妹妹仿佛心事重重的模样，本能不舒服起来，这会儿就还是忍不住提起了。

程知听出言下之意，“师姐是不是觉得我对秦怀远有成见，影响了判断？”

这一问也带着疑惑。不是疑惑对方的意思，而是疑惑为何到现在才问。

秦怀远有投敌可能，她是基于上一世发展与对此人性情行事的推测。会不会背叛、要如何通敌确是疑处，她能提出甚至不失把握也确是显得奇怪。那为何早没有问呢？

程靖不问她明白。他是平康侯，位高权重，见惯生杀予夺，眼下是与不是不再重要，可用与否才重要。但陈文蓁不同，她有一种赤子之心的柔软，怎会囫囵带过。

却见下一刻陈文蓁抿抿唇，“不是的。你不会。我相信你。”很是坚定。

“你看人看事自有一套，我、我只是好奇。”

程知愣了愣，在这斩钉截铁的信任下霎时生出欢喜。

“好奇吗？”

这内里说来话长也没法明说，想了想，便想到说过总有侯府在、有为父在的平康侯。

“那倒没什么可好奇的。是父亲告诉我的。那会儿听闻秦怀远只是被昭王驱逐出府，父亲一时不忿，便派人盯着他，不想却发现他同北周探子有接触。这才定下此计。”

陈文蓁的好奇，要当真论起来，第一点无需赘言，上一世位高权重尚且投敌，这一世郁郁不得志又有什么不可能。饱读诗书只是成就他的青云路，读没读进去、学没学会做人的道理可得另说。

然后第二点如何联系上北周，程知一声冷笑，那就是秦怀远心大了。

上一世他经历里有这么一遭。

他少时求学，曾在无意中认识一个北周官家子弟。那人是北周主战派，来邺朝是为亲身感受南地风光。偶然间遇到秦怀远，见这学子既有心机又识时务，便有意结交，略施拉拢以备后用。

秦怀远也聪明得紧，不多时发觉到对方真实身份。可他不以为意，竟想着留侯应对多方势力、出入敌我游刃有余的风姿，欲效仿一二。遂接过橄榄枝与之相交，一直保持联络。

只是可笑的是，他没能游刃有余，倒是跪得有余。待日后北周兵临城下，那人正是领军大将。也正是搭上这条线，秦怀远转身投敌无比顺利。

是以这第二问如何通敌，比照时间节点来说，那二人保持联络已是数年，要传递消息完全可行。

还有第三点，北周会不会信，那就要赌了。毕竟秦怀远现在什么都不是，可不像上一回又是天子近臣又是手握兵马。但这样的劣势可以由我方补足。

他位卑职低，却是北境大营运粮官邓虎身边的红人。军需粮草重中之重，北周会不会心动呢。谁说小人物不能提供情报，关键得看位置不是。有程靖配合，行军路线悉数不假，反间之局完全值得一赌。

陈文蓁恍然点头，“原是如此。”一下莫名高兴起来。

“只是见你到了宁城便心事重重，每日早出晚归，这是为何？又是查阅府衙卷册，又是钻进周边村镇，你这是”要做什么？

话音还未落罢，一下止住。

她瞪大眼，神色凝肃，“你在查灾害、受灾情况？翻找往年记录，核查死亡人数，询问灾后处置、尸体下葬，…你这、这是发现了什么？”瞬间骇然，“可是有时疫？！”

程知眼神定定，好生敏锐，也当真合契。

“是防范未然，”这也不好解释，那就一样了，“是北周。是父亲。”

顿了顿，接口道：“父亲那边有传来消息，说是北周受灾严重又处置无力，境内有发现疑似症状，目前被悄然压下，不知事态。宁城位处双方交界，我既在此，身边还有神医，便嘱咐我多加查探，排危险于先。”

陈文蓁松了口气，“但有时疫，后果难料，不知会有多少死伤。姨丈顾虑的是，我与你一同去排查。”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事情正要说，“年关将近，父皇已下旨，令平康侯赴北境大营领军镇关，昭王督军。他们不日将至。”

程知也松了口气，“那诸事就绪，便待一战了。”

程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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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侯府嫡女（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