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李宅花园空无一人。这种平静时刻,路颂荷反而越发焦躁,李翼近来不待见她,连续几个月,李翼都没有叫她过去。
她失魂落魄地在花园里闲逛,隐约看到两个人站在廊下深处的葡萄藤下搂搂抱抱。
两人在灌木丛后,若是其他人这么远应该看不太真切,但偏偏是她,早就怀疑过他们。
从路云舒每次回来都能碰到李赫开始,从李赫看向路云舒有**裸的**开始。
几乎是当即确定,那就是李赫和路云舒!
她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害怕,她怕李翼,也怕李赫,更怕李翼因李赫迁怒于她。
她从前是骄傲而硬气的一个人,被李翼看中后,她无名无份,也从不自卑,带着孩子过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直到她进了李宅,这座大宅好像可以吸人精神气一样,她竟也变成了害怕行差踏错、如履薄冰的人。
自从她发现这个秘密后,便惶惶不可终日。
她来找他的那天,是一人出来的,路云舒大吃一惊。
平时她去哪儿都是司机开车送,李翼不允许她自行乱跑。
这是她第一次来路云舒的大学,两人站在湖边,无论身体距离还是神态上来说,根本不像一对母子,“你跟李赫是什么关系?”
他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反而不像预想的那么惊慌,“妈,我喜欢大哥,大哥也喜欢我。”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皱着眉瞪着眼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你是要害死我吗?”
“…”
她语气缓了缓,眼里含着泪,“云舒,这么多年我去哪都带着你,没缺你吃穿,你做这种事,以后我要怎么办?你是想看着我被赶出去吗?”
他低下头,“妈,对不起。”
她见他这么听话,有些安心,伸出手又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拍下他的肩膀,风轻云淡,“你不要再回来了,时间久了他就忘了,男人嘛爱新鲜。”
他突然抬头看向路颂荷,问出了他心里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话,“妈,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从不为我考虑?”
路颂荷猛地瞳孔一缩,脸上好像被冻住,整个人都是僵的,半晌没说出话。
许久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又换了副面孔,神色秧秧,“我就是为你才说这番话。你看到我的报应了吗?我在李家连个下人都不如,你以后也要做这样的人,过这种日子?”
他呼吸突然凝滞一般,低声呢喃,“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李家大少爷,你觉得他身边缺人?他现在是看你年轻好看,才跟你玩玩,等他玩厌了就会把你丢在一边。”
她见他表情呆滞,一脸苦色,拉起他的手紧紧握住,“我不会害你,男人追你的时候会许诺山盟海誓,等他们清醒了只会按照利益最大化选,他们一贯就是自私的。”
她说得两眼冒着精光一脸恨意,字字泣血,“年轻的时候,追我的男人很多,我以为我选了对我最好最有钱的就会幸福,这么多年连个小都没当上。”
“妈…”
原来妈妈是在清醒地勉强支撑,与自我安慰。
路云舒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他心里除了被发现的恐惧,又多了被大哥弃之如敝的恐惧,他还这么小,实在是承受不了这么多。
“云舒,你从小就聪明,妈知道你懂怎么选的。”
他满脸煞白,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我明白。”
路云舒这几天一直神游天外,思绪完全被惊恐挤占,他无心上课,被老师点名都忘了答,还是孟植宇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他学的是金融学,课本都是纯英文大部头,他过去很刻苦,总是坐在前三排,书上满是批注、笔记,而这段时间他总是迟到坐在最后一排上课走神。
老师已经激情四射讲了十几分钟,他就连课本都没有打开,直愣愣看着封面发呆。
孟植宇用手肘戳他,“云舒,快考试了。”
他这才惊醒,迅速翻开书开始听课。一堂课结束,他出了一身汗。
他和孟植宇课后一起去图书馆,一路他又在走神,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患得患失?
他从小就喜欢大哥,从未想过大哥会喜欢他。他这样的人,大哥喜欢他,已是奇迹了。
假如有一天大哥不喜欢他了,他就和过去一样将感情藏在心里就好了。
这么想以后,他心情又完全放松下来。
他从小在李家,根本没有体会过正常的生活,对世界和人性的了解都是片面的。
他明明有着年轻的躯体、用不完的劲,却配的是将自己放到尘埃里的心境。
孟植宇打断了他继续走神,“想什么呢?”
路云舒抬头笑笑,“没什么。”
“你怎么了?”
“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有好多不懂的,必须熬夜补课了!赶紧走吧!”
路云舒忙于学习,李赫这边还在应付李翼,两人快两个月没有见面。
李赫自独立管医药板块后大刀阔斧,拿到几个大客户后,有意向李翼建议扩大生产,争取更多资源投入。
李赫趁CEO跟李翼汇报工作,提前暗示CEO,汇报时和他适时打打配合,CEO早就看清局势,太子发话他当然得积极响应。
李翼听懂弦外之音,约他回李家吃饭慢慢聊。
巧的是,那天路云舒也在。
饭桌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暗流涌动,李家的饭一贯吃得沉重,这一顿因别有心思反而吃得多一分生趣。
路云舒前阵有意躲着李赫,已很久没见过他了,他一抬头,李赫正在对他笑,他迅速脸红低下头。
路颂荷似有若无地观察两人,见他们视线交错,牙咬得紧下颌夸张地鼓出来。
李翼还如常,目光沉沉,眼角的皱纹蹦得笔直,一脸严肃。
吃完饭,李翼没发话,两个姓路的只能毕恭毕敬端坐着。
李赫示意下人上茶,他亲自给他爸端茶杯,“爸,今天许总说的话,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翼接了茶,喝了一口才抬眼,“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李赫坐在他身边,身体正对着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希望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你今年30岁,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接手南方市场,两年内业绩从集团排名倒数第三到正数第一,是时候该让你放手干。”
他笑得有些得意,“谢谢爸,我一定好好干。”
李翼把玩着茶杯,“我30岁的时候都有你了,你什么时候解决个人问题?”
李赫的脸这才有点僵,“爸,我不急,我还是想先打拼事业。”
李翼顺手拍了下李赫的手背,“蔡家的你不来电。靳家的那个,跟你从小认识,过几个月就回国,你们俩很般配,这回要抓住机会。”
李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余光内他看到路云舒头低得格外低,心好像被猫抓了一样,脸上有些热意,继而又生出一丝愠怒。
吃完饭,他和李翼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准备回公司附近的临时住处,李翼摆摆手任他随意,便回自己书房去。
两个姓路的也打算走,李赫叫住他,“云舒,你现在回学校吗?我顺路送你。”
路颂荷率先反应过来,“不用了,明天我让司机送他。”
李赫这张温和的脸,生起气来,也是含着笑意眉眼舒展的,只是他的语气寒意逼人,他看着路颂荷一字一句,“路姨,我说我送他。”
此前他从未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路颂荷说话。
原本路云舒在路颂荷身后垂着头,李赫的反常令他猛地抬头看向两人。
路颂荷一脸不可置信,紧咬下唇咬得发白,一双大眼含水像是要哭了。
李赫居高临下,眼帘开了一半,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红。
路云舒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哥,只得祈求他,“大哥,谢谢你,我晚上还有点事要跟我妈说,我明天再回学校。”
李赫竟笑了,“好,正好我刚想起来我也有点事要处理,今晚先不走了。”
晚上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李赫。就连有人偷摸进他房里都没发现。
李赫未开灯,就着一片漆黑,凭着抚摸脸颊的触觉,吻向路云舒。猝不及防,路云舒下意识挣扎,这种程度的反抗,激起李赫更深层次的占有欲,他两手于两侧锁住他的身体,不断吸吮他的嘴唇。
路云舒心头大惊,但很快意识到,身上这人是李赫,再顾不上任何多余动作,惯性纵容,任凭被上下其手。
李赫将他从舌尖到锁骨再到胸口都吃了个遍,才放开他。
他被脱下睡衣,上半身赤条条,羞愧与恐惧使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李赫的霸道气息在他这间房内无处不在,他逃无可逃。好在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意识到完全隐在黑暗里他才有些安心。
“为什么躲着我?”
“功课太难了,最近要考试,一直在学校自习。”
“撒谎。”
“大哥,对不起。”
“你在怪我?”
“没有。”
“是因为父亲安排我追求别人?”
“我没有。”
“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但我要告诉你,下次你再忤逆我,我就去学校把你抓走关起来。”
路云舒从未想过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早就笃定留在李赫身边。
他想知道他的结局,语气十分淡然,“大哥,你真的要追求女孩吗?”
“你还说你没有怪我?”
“我不是怪你。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和李叔叔对我妈一样对我。”
路云舒说这话毫无波澜,好像是一种坦然接受任何答案的态度。坦然到李赫如果说了是,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的感觉。
李赫的心像是被捏住一样极速收缩,“如果我是这么想的,你要怎么办?”
少年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我…要怎么办?”
李赫一笑,“你要离开我?”
路云舒猛地抓住李赫,下意识断然否认,“不是,大哥我不会…”
他低下头,声线又变得很低,就像是云一样又轻又软,“如果你要这样对我,我会把喜欢你这件事永远放在心里。”
不是不喜欢了,也不是离开,而是默默喜欢,他早已想好。
路云舒语气平静,言语朴素,可李赫却觉得这是他活到30岁听过最唯美的情话,他深吸一口气。
“我有你,不会喜欢别人。”
那天他把他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引导他。
他拉着他的手在他身上到处走,“你也摸摸我。”
他手指冰凉,只感到炽热与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