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推开门出去,周应成正靠着墙,低头摆弄着耳机线。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笑着问:“回去吗?”
李念摇了摇头,“我还有两个breaking动作没有学会呢,我们队舞蹈太猛了,就我一个菜鸡。”他一边说,一边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周应成忍不住笑出声,“我听说了,你们队舞蹈太强了,哪像我们,一群vocal硬要跳这么难的东西。”他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都怪陈最,出什么布啊,出剪刀多好,大家都轻松。”
李念被他说得笑了出来,练了一天的紧绷和疲惫好像散了点。
“你哪个动作卡住了?我教你。”周应成坦荡地笑了笑,眼神透出几分自信。
李念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用不用了,都这么晚了。”
“没事,我正好还想再练一会儿呢。” 周应成甩了甩胳膊,“就算赢不过你们组,也得输得体面一点,正好你也可以帮我看看动作。”
说着,他脚尖一点,顺势划出一个漂亮的小弧线,鞋底在地板上擦出轻轻的吱呀声,动作干脆利落。
李念不再推辞,“行,那谢了啊,就是这个动作卡住了。”
李念跪在练习室的镜子前,膝盖压着冰凉的地板纹路,尝试着做出那个一直卡住的地板动作。
下腰,撑地,转身,每次到这里腰就跟焊了块钢板一样,硬邦邦地没一点节奏感。
李念扭头瞅了眼周应成,脸上挂着点无奈:“这动作我老做不顺,手也抬不起来,感觉身体跟卡住了一样。”
周应成稍微琢磨了下,然后走到他旁边站定。
“这动作不能先动上身。”他抬手比了个动作,示意李念看着自己,“腰腹先收,胯一扭,重心一带,身体自然就过去了。”
李念点头,放慢了动作,试着按照他说的去做。
“对,先扭胯。下腰后手不用抬太高,先感受身体重心转过去。”
李念又调整了一下,收紧核心,这回感觉身体没那么僵了,动作也顺了不少。
“对了,就是这样!”周应成眼睛一亮,笑着鼓励道,“再来一遍,可以先慢一点,动作顺了再考虑速度。”
李念照着周应成说的,又试了一遍。镜子里的动作已经利落了许多,动作没那么僵,身体也自然地跟着扭了过去,手臂动作也流畅了不少。
他站直身子,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周应成:“太感谢了,终于有点感觉了。”
周应成耸耸肩,“没事儿,反正我也得练,顺手的事。你要不嫌弃,我再帮你抠抠别的动作?”
李念一听,眼睛唰地亮了,笑着点头。
周应成背起包走的时候,都快凌晨了。整层楼没剩几个人,零星几个房间还传来音乐声,不知道是谁还在死磕。
李念还跪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他轻轻吐了口气,趁着肌肉的记忆尚未消退,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晃了晃脖子,又试了遍那套动作。
这回,动作顺了不少,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他稳住呼吸,趁着这股感觉,又接着来了一遍。
随着音乐一次,两次,三次……原本僵硬的动作渐渐流畅起来,身体终于找到了节奏。
每个动作不再是机械的模仿,开始带上了他自己的味道。
练舞房的镜子里,李念的身影一遍遍闪过。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动作越来越自如,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点。
直到筋疲力尽,他才停下来,靠着墙边坐下。他喉咙干得发紧,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指尖还在轻轻发抖,却又带着一种咬着牙撑到最后的满足感,就像打一场赢了的小仗。
练习室空荡荡的,只有中央空调还在嗡嗡作响。
等激动的心情过去,李念才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蜷着身子,额头抵在臂弯里,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耳膜里只剩下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闷闷地敲着。
汗水早已风干,皮肤上结了一层细密的盐痕,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又闷又黏,让人烦躁。
回不了宿舍,洗澡也没地方洗。但他也没打算跟谁求助,不过就是忍一晚上罢了。
他伸手去翻背包,把包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又从外头拿了几条公用的毛巾,一条铺在地上,一条胡乱搭在身上,勉强算是有了个床。
地板又硬又凉,但总比直接躺上去强点。
冷意沿着领口一路爬进骨缝,他皱了皱眉,低头扯了扯衣角,终于干脆地脱下湿透的上衣。
李念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迹,把衣服团成一团丢到一旁,赤着上半身,重新用另一条干毛巾裹住自己。这样虽然也冷,但至少不会再有湿冷黏腻的感觉。
关了灯,他缩在地上,头脑昏昏沉沉的,困意和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发晕。
地板太硬了,硌得背脊一阵阵发疼,毛巾又单薄得几乎挡不住风。他微微动了动,想换个姿势,但筋肉僵硬得像绷紧的弦,稍微一动便扯出隐隐作痛的麻意。
李念咬紧牙关,闭着眼就这么躺着。
李念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微微泛白,还没到该起床的时间。
练习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和远处走廊偶尔传来的细碎声响,
他蜷缩了一整晚,浑身僵硬得像块冻在冰里的石头。一整晚睡睡醒醒,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来回游走。
李念伸了个懒腰,撑着发麻的手臂坐起来,膝盖一动就传来阵阵钝痛。他摸索着把昨晚脱下的衣服捡起来,南方六月的湿气重得吓人,一晚过去,衣服仍旧半湿着,带着一股混着汗水和潮气的味道。
李念盯着那团皱巴巴的布料看了几秒,干脆放弃了。
他抬头看向镜子,模糊的倒影映出一张带着倦意的脸,黑发凌乱,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眼下是一片浓重的青黑色,像是被谁揍了一拳。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几秒,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
还行吧,没想象中那么惨。
李念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腿脚还有些僵硬,膝盖因为长时间蜷缩着而发麻。
他试着踢了踢腿,又转了转手腕,骨节发出咔咔声,像一台久未开动的旧机器,勉强又重新启动了。他抬手把粘在脸上的碎发往后拨了拨,露出光洁的额头,觉得这样好歹能清醒点。
李念摇摇晃晃地走到桌旁,在一片寂静中按下了音乐键。
熟悉的前奏一响,他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跟上节拍。转身,抬手,弯腰,每个动作都像是被刻进了肌肉记忆里。昨天还磕磕绊绊的转身,这会儿腰腹一带,重心一换,整个人像被音乐牵引着,轻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每一个卡点,每一次停顿,他都清清楚楚地踩在节奏上,没有一丝滞涩。
镜子里,李念眉眼带着一丝难掩的笑意,终于给自己交了一个满意的答卷。
他又对着镜子轻轻比划,手臂的线条流畅,腰身的转折恰到好处,连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舞台感。这是他反复练了十几遍才掌握的要领,比起八小时前笨拙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练习室门口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李念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带着震惊的眼睛。
陈最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像是见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画面。晨光从他身后涌进来,映得他的侧脸半明半暗,他眯着眼,看着练习室里那个身形瘦削,上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瘀伤,还在反复跳动作的人,一时竟有点发怔。
他其实早在昨晚半夜就把门打开了,本以为这人应该会回来睡觉。结果早上醒来发现人还没回来,心里一沉,才没忍住到处找人。
他盯着李念看了两秒,随后嗤了一声,“你是疯了吧?”
李念只看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心跳平稳后,重新摆好起势,继续练习。
陈最迈步走进来,踢翻了地上的水瓶,塑料瓶被踢得翻滚了几圈,发出一声闷响。
“跟你说话呢,”他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你不会真在这儿练了一晚上吧?”
李念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了他一眼,神情淡然,顺手擦了把额角的汗,“不是你说的,别睡了吗?”
他的声音有点哑,明显昨晚没休息好。
陈最盯着他,笑了,“行啊,李念,你还真听话。”
他本来是来看笑话的,想看李念是不是被折腾得不行了。但现在的画面,显然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这家伙不仅没趴下,反而一直在练习,还真的练得不错。
练习室里灯光昏黄,晨曦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李念微微汗湿的侧脸上。他动作稳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有些细微的瑕疵,但比起昨天,已是天壤之别。
陈最眯了眯眼,原本只是来找点乐子的心情,突然有点变了味儿。
“刚才那遍跳得还行。”
李念没吭声,低头捡起地上的毛巾,随手搭在肩上,捡起地上的水瓶,仰头灌了一口。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水珠顺着嘴角滑到身上,他随手擦了擦,拧紧瓶盖,依旧没看陈最。
陈最见他没反应,走近几步,伸手按住李念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这边掰。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气息交错,只隔着一拳的空隙。
陈最低头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李念的耳廓,呼吸扫过他的皮肤。
李念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背抵上了镜子,镜面一颤,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陈最故意用鼻子嗅了嗅,“你这都馊了,赶紧滚回去洗个澡,别耽误今天的录制。”
李念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敷衍,像是不屑与他计较,懒得浪费力气。
他抓起地上的包,毛巾半搭在肩头,转身推门离开。
陈最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李念消失的方向,半晌,低低地笑了一声,心里那股莫名的兴趣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