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花 第4章 第三章

寒冬降临，冬日的夜特别漫长，碳火因冒失主子是第一次过冬，放得太过，正熊熊燃烧着呢。贺寒莲感到屋内闷热，将窗户用木条微微支起透透气，随后抬眸望向院中梨树上的薄雪，有些出神，魔从上次离别后再没来过，不知是惹恼了他还是单纯的忘了他。

飘落的雪花与对方一头银发相互重合，魔与雪花也很相像，一但伸手触碰却又转瞬消逝。

贺寒莲也不知怎么又突然想起他，短短两面，谈不上好友更谈不上情，或许只是相似，厌倦了世间的**，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想要寻找什么，却又找不到的落寞。

正当他准备关上窗的时候，外面传来野兽的嘶吼声，冬日有饥饿的野兽在村庄附近徘徊是常态，贺寒莲拿出之前用剩的火把点燃，准备出门驱赶，毕竟田地被破坏困扰的是他，为了学种菜可是花了不少精力的。

寻常野兽看见火把会逃走，可贺寒莲看着只有普通狼大小的凶兽愣了好一会，名为小黑的凶兽不再凶狠可怖，腹部似乎受了重伤，溢出的血液早已沾染白雪，可并非是红色，是如同水沟污渍的黑色，肮脏粘稠又恶心。

铃——

黑色凶兽背上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与雪融为一体的长发，鲜艳的红衣早已被血渍侵染变为更加深邃的红，那大量裸露的伤口边缘光滑整洁，似乎是剑痕。

啊，原来魔的血是红的？贺寒莲看着两种不同的血微微叹气，伸手揉了揉凶兽的脑袋，安抚道：“辛苦了。”

小黑明白只有眼前的凡人能帮他的主人，低吼一声表示感谢，俯下身让对方帮忙接过，待贺寒莲抱稳后，立马变为之前的小猫模样，疲惫地为自己舔舐伤口。

“我不知道怎么救他。”

贺寒莲看着怀中微微喘息的魔不知所措，他能医治普通人，但不意味着能救一个魔，先不说一般草药是否有用，甚至连伤口都没有止血的迹象，不断在渗出，寻常人早死了。

小黑是魔兽自然通人性，轻轻一跃跳上他的肩，随即伸出小小的猫爪触碰额头。

【山林深处有处洞穴，里面有着不少灵草可救他，你闭眼采摘即可。】

原来小黑会说话？还没来得及感慨，小黑猫立马嘶哑咧嘴地低吼着。

【该死的剑修居然将洞府藏在这种小世界！】

黑兰愤恨地磨着牙，难怪尊上散落的碎片会掉落在这种破地方，都是被灵气充足的洞府吸引过来的！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正道修士老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引诱凡人入道，几百年等一个人有病吧。

贺寒莲完全听不明白，但他听见名叫灵草的东西能救命，仔细询问着：“灵草长什么样，我闭眼又如何采摘？”

黑兰哪会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去让食物帮忙，不满地扇了贺寒莲一爪子骂道。

【你通过考验，自然明白，禁制被主人破坏了不少应该很轻松就能通过。】

贺寒莲感受到不痛不痒的力度，竟有种想捏一捏的冲动，还软乎乎的，似乎有些理解为何魔要它变成小猫养了。

不过还是说正事要紧，继续问道：“还有考验？我会死吗？那他怎么办。”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死了魔估计也活不成，不然这只心高气傲的黑猫也不会开口求他。

【啧，别叽叽歪歪的，到底去不去？失败了你当然会死，主人不会死，每次杀了很多人他都不说话，总感觉他厌烦了，那种表情......我不喜欢。】

黑兰才不在乎死了多少凡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食物，欲魔一但濒死状态会彻底丧失理智，只为活着而行动，遇见凡人那就夺取性命，遇见修士本能地去诱惑，成功能活，失败那就被打散魂魄永不能复生。

弱小又顽强的一类魔，跟他们魔兽一样，战场送命的棋子罢了，黑兰是被纪鸢救回来的，他是欲魔中唯一特别的魔。

【你到底去不去！】

黑兰见凡人没反应，再次不满地扇了一爪子，要不是不想看见那落寞的表情，早把这人吃了。

贺寒莲彻底明白了，选择只有他活或者一堆人一起陪葬，刚刚愣了一会，是因他见过太多因**去杀戮的人，可因本能不得不去杀戮，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痛苦？难怪会厌倦。

“我去，他能坚持多久？”

【一个晚上。】

贺寒莲点了点头，将魔放在床上，小黑也紧紧贴在他的身旁静静守候，它其实也不抱有很大的希望，这个凡人看起来就很弱，还贪生怕死，正道修士可瞧不上这样的苗子。

不过有一点点可能也比没有好，反正不过一个晚上，大不了主人清醒它再哄一哄就好了。

贺寒莲怕他们冷着了，出门前又添了不少碳火，这才拿着火把裹紧蓑衣出门。

按照小黑说的，那整个山林只有一个洞穴，可这个洞穴他去过无数次，并无特别之处，或正因他是凡人发现不了，而魔碰巧撞破。

夜晚的山林漆黑可怖，不少灌木划伤了他的脸颊，暗叹他这是要成为拯救村庄的大侠吗？毕竟他死了大家也要死。

不一会便找到了洞穴，果然都是被魔破坏的痕迹，周围一片树林被毁得七零八落，残留的气息甚至有些让他喘不过气。

恐怖的实力，彻底明白这是凡人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天，他的岁月不过短短一瞬，太短了，想想他竟然是第一次觉得凡人的寿命短。

明明以前觉得活太长很累呢。

踏入洞穴，强横的压迫力扑面而来，大概就是考验的第一步，毅力。

每走一步都宛如千金重，呼吸越来越困难，再次叹气，真想放弃。

可他依旧没有停下步伐，汗水浸透了浑身的衣物，无论是寒风刺骨，还是热不可耐，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多了不少财物，美人，名利，贺寒莲冷笑一声，看得太多他都想吐了。第二道考验，淡泊名利，意外地很轻松。

然而看着脱干净的魔还是愣了一会，不过想想那家伙只记得吃东西，才懒得诱惑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

第三道考验很特别，善与恶，他看见了小时候为救他而亡的车夫，也看见自己的亲哥哥将自己推下水的一幕，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活多长时间却能经历如此多的善与恶，该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需杀一人便能拯救无数人，如何选择。”

耳边出现温和的询问，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却如同老人一般沉稳。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面对过无数这样的选择，无数的哭喊声，无数的咒骂声，无数的责骂，又是无数的赞扬，夸奖，歌颂。

“一人代表恶便斩杀，无数人代表恶，只救一人又何妨？”

贺寒莲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考验的主人似乎在思考这番回答，突然一阵大笑响彻洞穴。

“凡人，哪怕犯下无数杀孽，也无所畏惧？”

“无畏。”

远在宗门的长老原被一只小魔破坏了洞府，正烦心要不要去查看，这个小世界灵力太稀缺，有灵根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甚至都无法探查到他的洞府。

所实话，他都打算当个休养生息的地方，偶尔给自己放松放松，哪知小魔破坏禁制后会溜进这么有趣的一个凡人。

“好小子，可否有想过逆天而行，凭什么凡人就该短命，凭什么他人能随意掌控你的人生？凭什么恶能占据人心，被**所左右？”

小世界灵气太稀薄，加上又被小魔破坏，长老只能听见声音，为了瞧一眼这凡人是否合口味、嗯，是否心性善良，索性一激动，冒险直接分神传送到自己的洞府之中，企图用美色、啊不，正义凛然之气引导凡人入道，结果正激情探讨道义的瞬间，看见那张脸。

他愣住了。

“想过，我通过考验了吗？”

贺寒莲不想听他说废话，嫌弃地瞟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男子，面容俊美甚至与魔不相上下，更多了几分正气凛然，只是简单的一袭蓝袍依旧藏不住骨子里的仙风道骨，只是他很疑惑，这位看起来像仙人的男子怎么有点蠢？

“你叫什么。”

“贺寒莲，能不能告诉怎么采摘灵草，我理因通过考验，我需要它。”

这仙人究竟为什么看着他的脸发呆？再怎么说仙人也比他好看数百倍，总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只见仙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成仙吗？”

贺寒莲第三次叹气，歪着头笑了笑：“需多久可成仙？”

“心性良好，少则数千年，多则上万年。”

“......”

贺寒莲笑容消失，默默伸手。

“不想，仙人如此厉害，不如给我一点灵草，我需要它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堂堂仙人不会见死不救吧？”

长老脸有些僵硬，这口气确实像那位仙君，可凤灵宗不是宣称与魔尊大战后重伤闭关了吗？他这好友都不曾探望过。

不过阴差阳错他也还是见到了，假借递送灵草的实际趁机探查魂魄。

贺寒莲拿过闪闪发光的灵草，总算明白小黑为什么让他闭眼睛，眼睛快要被闪瞎了！仙人似乎反应过来有何不妥，立马在他额头轻点一下。

“凡人之躯，不可直视。”

有了一股清凉的气息在内体徘徊，贺寒莲好受了很多，适应了一会手上的灵草也可以看清长相，普普通通，贺寒莲甚至觉得它像路边的野草。

“谢过仙人，在下忙着救人，就此告别。”说完贺寒莲头也不回得开始往外奔跑，不像进来那般困难，一会便走出了洞穴，赶忙抬头看着夜空，似乎没有多大变化，看样子仙人的考验与时间无关，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长老探查到魂魄的瞬间，勾起嘴角轻笑起来，那位魔尊本事真大，被打成碎片的瞬间，居然也勾走了仙君的半魂，让他变为凡人来这小世界玩呢。

难怪凤灵宗会说闭关，因为压根就不知道魔尊给丢哪个地方去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