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没用了,她护不了身边最亲的人。
距离七天之约已经过了一半,拂晓甚至连回天廷找司命星君求救这破法子都想到了,但最后又被她压下去。
不行,她不敢想象司命星君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激起一场很有可能发生的神鬼之战。
可很多事情,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只是想要平安,为什么就这么困难。
月挂枝头,隔着窗帘投下一片影影幢幢,向晚坐在拂晓的床边,看着她因不安而深深蹙起的眉头,轻叹一声,俯身替她抚平。
这两天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夜夜说着呓语,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
他只能趁她睡着的时候在她眉心一遍又一遍地画着安神符,才足以让她安眠。
指腹下的温热柔软令向晚心绪缠绵,他半跪在拂晓床头,痴痴地描摹她的眉目,缓缓垂下头,最后却在离她唇畔不过分毫之差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办,他舍不得她。
空气里静默地能听见心跳声,向晚摸摸她的脸,轻笑一声,将指腹印上她唇瓣,轻轻揉捻,收回来,贴在自己唇上。
做个好梦,拂晓。
—
“君上,曲州那边来了消息,近日来北主常造访七绝山,似乎与东主在议要事。”
南烛明微微抬首,语气不稳,“属下认为,能让这东主北主共同密谋的事情,必定与君上有关,君上要小心。”
向晚眯了眯眼,莫不是这两人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未必也太巧了一点。
他蹙起眉深思,这背后,或许有人有意引导。
这将这二位煽风点火的,只有他了。
向晚摩挲着下巴,眉头越皱越深,他实在是不明白,昼无为什么一边帮着他,一边又防着他。
想要激怒玉护心和斩秋岁两个人可不难。
魔物究竟是魔物,脑子一根筋,稍微被人点拨一下,就会一头撞进井里。
向晚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这次教唆玉护心和斩秋岁挑事,其背后目的并不难猜。
天廷里的线人即将完成布局,这次昼无是下了血本,势必要一举拿下司命的性命,他不会容许一点可能出现的意外发生,而司命之于拂晓心中的地位人尽皆知,他是怕自己倒戈,转而去帮拂晓司命来对抗他。
他确实是受不住拂晓的哀求,向晚脑子里飞速的运转,昼无这一举倒是一箭三雕,一能调走他防止他忍不住站在天廷这一边,二能给他一个好借口,让他合理的远离这场战争,三能解决掉玉护心之流持续几百年不厌其烦的骚扰。
于理,这的确是一次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行动。
但于情,他放不下拂晓。
只需这一条,那些玉护心斩秋岁的腌臜事他就都可以不管。
但昼无这些年来的恩情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无论如何不能辜负昼无。
“南烛明,我要离开两天,苍山雪会跟着我一起走,这两天内你务必跟在南君身边,如有连你也摆不平的事,就来找我。”
“君上......”
南烛明猛地抬头,却见向晚目光阴沉,他嗫嚅片刻,恭敬地垂首,声音平静:“是。”
闻鹿行那家伙欠了这么多债,是时候让他出来顶锅了。
—
“你要走了?”拂晓抓住他的袖子,慌乱道:“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身边最亲的人一个个出现意外,拂晓是真的慌了,向晚就是她的主心骨,如果向晚也走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片狼藉。
“我很快就回来,不要怕。”
向晚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任由她紧紧抱住自己,“你不会出事的,怜尔他们也不会,安心等我,好吗?”
拂晓踮起脚吻在他唇边,亲昵却又急切,她含糊不清道:“我相信你......你知道的,我会一直等你......”
向晚别过头,不让她看到自己苦涩落寞的笑。
他真的舍不得她。
昼无此番举动是正确的,他确实应该离开。
留在拂晓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她用眼泪做武器,灼伤了他的心。
最慢不过两天,天廷上就会有动静了。
向晚搂紧了她,又松开,微笑道:“冰箱里有三明治,你拿出来热热,早上不能不吃东西。”
他们不会分开太久的。至少,这次不会。
他捧起拂晓的脸颊,温柔地吻在她眉心,湿润的触感使拂晓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双手攀上他的背,不住地颤抖。
向晚心中痛起来,她哭了。
他还要惹哭她多少次。
拂晓张了张口,忽觉怀里一空,温热消失无踪,这屋里除了她,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人?
小桌子的灵魂过于虚弱,被晚晚封印在一只茶盏中,几乎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拂晓虚弱地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在掌心,深深地呼了几口气。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她以前比现在惨多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天无绝人之路,她总会有办法的。
“拂晓!快跟我回天廷!”
头顶炸开一片霹雳,拂晓脑袋嗡了一声,机械地抬头:“......来仪?”
“快跟我走!御水官潮汐出事了!”
接下来的动作,就好像做梦一般,拂晓只觉得自己被一位神色焦急的女子拉住手腕,如腾着云雾脱离了尘世,可那女子说的话,她却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暗处似乎有人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他顿住片刻,忽然消失了身影。
潮汐她,怎么了?
直到踩在化凡门的祥云上,拂晓才腿一软,跪倒在地,凤来仪蹲下来,声音里透着心切,“拂晓!”
那跪趴在地上的少女口中嗫嚅着,细若蚊蝇,凤来仪凑近她,才发现她浑身细微的颤抖,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真切,像被风送来的鸟雀啁啾:“潮汐......她出什么事了......”
凤来仪暗叹一声,拉起拂晓的小臂,惊觉她消瘦了太多。
明明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像夏花一样绚烂。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潮汐似乎与鬼怪私通,有着不浅的关系,”凤来仪摇头道:“她想要在平城天布置歪门邪道的法阵,被伶州发现了,这会子正在明光殿审判,你与她交情匪浅,帝君命我将你带上来,一同提审。”
拂晓猛地抬眸,双目通红,不可置信道:“她怎么可能和鬼扯上关系,一定是弄错了!”
一定是昼无在背后使的绊子,他想要拿潮汐一并威胁她!
一定是这样的!
“来仪,潮汐是天廷里的老神官了,她的作风大家都有目共睹,她是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呀!来仪,潮汐不可能背叛天廷的,来仪你要为她作证啊!”
拂晓磕磕绊绊地跟在凤来仪身后,狼狈地抹着眼泪。
“我知道没有用,现在铁证如山,人赃俱获,潮汐又以沉默应对,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担下罪责,这已经很反常了。”
“何况,”凤来仪犹豫片刻,还是对她说了实话,“看伶州的意思,她似乎早已察觉到潮汐的反常之处,此事一出她倒并不意外。”
明光殿门口的小神官见是两人,也不多言,直接放行了。
两人穿过层层哨卡,来到恢宏的正殿门前。
殿门紧闭,凤来仪回头看向拂晓,见她恍惚得几乎站不稳的模样,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想要给她一点勇气和温暖。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又比较.......特殊,”凤来仪摸了摸她的耳朵,温声安慰她:“里面并无旁人,只有帝君、司命星君、主位御水官和平城天的诸位将军在,你莫要怕。”
“来仪,”拂晓似乎平静了些,强迫自己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压着嗓子道:“我只是想要平平安安地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的亲弟弟,遭鬼王算计此刻昏迷不醒,随时有生命危险;她的长辈,被人虎视眈眈地觊觎;她最好的朋友,被指与鬼怪私通深陷囹圄。
这一切,都是因为鬼王昼无!
拂晓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昼无休想得逞,与天廷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不会是司命星君的对手,而她,也绝不会放过他。
凤来仪叹了口气,只道:“随我进来吧。”
再一次见到司命星君,拂晓仍然不敢与他对视。
她缓缓走过他身边,始终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帝君重华高高地坐在天呎台上,隔着三道金色的垂帘,拂晓看不清他的神情。
自从听晚晚讲述过他与重华那一战过后,拂晓心里便生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她一向是不喜重华的,但比起魔物,重华终究是神王,她理所当然地站在重华这一边。
但那魔物若是向晚,便要另说了。
她是个极护短的人,断不会让向晚委屈。
殿中央跪着一名女子,虽是伏低之姿,但她的脊背却挺立笔直,倔强地跪立,双目紧闭,看也不看众神。
身边传来响动,馨香的气息萦绕她身畔,她倏然睁开眼,瞳孔骤缩。
身穿粉裙的少女跪在她身边,行了大礼,不卑不亢道:“罪神拂晓领命拜见帝君,恭请帝君明示圣意。”
拂晓怎么来了?
潮汐手指绞紧裙摆,勒得手指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手上蓦地传来温暖的触感,是拂晓轻轻碰了碰她,将她的手指从裙摆中解救出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将她整个人从深渊中拽了出来。
天呎台上沉寂一片,反而是左侧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惹得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近墨者黑,既是罪神,果真同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战海龙官多留了一个心眼,这平城天,怕不是要被奸人夷为平地了。”
“哦不,”那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我说错了,依我看,这平城天,怕不是要变成鬼王的地盘了!”
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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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潮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