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狐狸不能笨笨的 第4章 一个人生活也会腻

“你可以在这住，但是在我家就得遵守我的规矩。”

谢泽的要求很简单：“电视电脑可以随便看，吃的也可以随便吃，但是不要乱碰家里的东西，不要进我的卧室，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和动物回来。”

胡梨梨双腿并拢坐在沙发上，腰杆挺的笔直，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谢泽每说一条，他就跟着点一下头。

“如果违背以上任意一条，我会立刻把你赶出去。”

“嗯嗯嗯！” 小狐狸像拨浪鼓一样不停的点头，两只耳朵也跟着在脑袋上晃来晃去。

“我去趟医院。”

谢泽习惯性将门反锁，突然想起来，现在这个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于是又将锁打开。

谢泽走后，家里就只剩胡梨梨一个人了，他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家。

虽是独居，却是标准的三室一厅，每一个家具都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胡梨梨环顾四周，极简风的装修看起来很舒服，和村子里的人家都不一样，比小时候爸爸妈妈带他去的家具城还高级。

家里的电器也很高级，电视机很大，遥控器上的功能特别多，他不敢乱按。旁边是两个很大的音箱，这么大的喇叭，是不是声音也很大？就像村子里的广播一样。

客厅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上面一尘不染，胡梨梨生怕在玻璃上留下手印，于是只敢伸着脖子悄悄凑近窗前，外面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望不见多少行人，不像村子里，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来来往往的村民。

“咕~~~”

肚子好饿。

昨晚被老板赶出来，连餐厅的剩饭也没吃上一口，胡梨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谢泽说了，冰箱里的食物可以随便吃。胡梨梨犹疑再三，终于还是来到冰箱前，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扇比他高得多的双开门。

冰箱的隔层里摆满了各种形状的漂亮瓶子，花花绿绿的很好看，胡梨梨轻手轻脚的拿出一瓶，上面都是不认识的外语单词，这些都是外国的饮料吗？

好奇心让他打开盖子闻了一下。

狐狸的嗅觉灵敏，刺激的气味瞬间在鼻腔里打架，好像爸爸喝的酒啊，可那不是白瓶子的吗！刺鼻的酒味冲的他头晕，胡梨梨连忙把瓶子拿远，动作间失手碰到了冰箱门。

又是一声熟悉的，东西摔碎的声音。

完蛋了。

胡梨梨吓得不敢睁开眼，只敢在脑袋里飘过一万个最坏的可能：这些酒一定很贵吧，好像都是外国的牌子，地上是不是也洒满了，地板会坏掉吗… …

他为什么这么笨，工作还没找到，债务又增加了，好不容易被人收留，很快又要被赶出去了。

谢泽会骂他吗，还是会打他一顿。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想爸爸妈妈了。

但是爸爸妈妈教过他，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就得赔钱。

胡梨梨决定无论如何，先把一滩狼藉收拾干净，就算会被扫地出门，也不能不负责任的就走掉。

胡梨梨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扫帚，只能蹲在地上用手去捡酒瓶的玻璃碎片。

地板上湿漉漉的，他必须用力把尾巴翘的很高，才能不让毛被弄湿。

“嗒。”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是谢泽回来了。

地上的酒水很滑，小狐狸想起身，却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手掌为了保持平衡，正好撑在了碎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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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病患老人状态不错，谢泽为他做了简单的检查，打算下班。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短针已经指向12点，于是径直走向食堂。

“一份单人套餐，谢谢。”

“在这吃还是打包。”

谢泽犹豫了两秒：“两份吧，都打包。”

差点忘了，他捡了只狐狸回家。

只是没想到，他只出门了半天，就有人为他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

冰箱的门还大开着，酒碎的满地都是，整间屋子充斥着酒精的气味。一个毛绒绒的家伙正坐在一大摊酒水和玻璃里，好像还受了伤。

“起来。”

罪魁祸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提着尾巴丢到了一边。

房子的主人一言不发，看不出有没有生气，只是利索的收拾完地上的垃圾，转身进了房间，胡梨梨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谢泽拿着医药箱走了出来。

小狐狸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像只犯了错的小狗。受伤的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举在胸前，看得出，他在努力不让血流到沙发上。

“手给我。”

谢泽在沙发前蹲下，牵过小狐狸的手，好在伤口不深，没有玻璃渣嵌进去。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会再想办法赔给你的。”

胡梨梨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尾巴也在跟着颤抖。

谢泽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笨而已。会打开冰箱，大概也只是因为肚子饿了。

“别动，会有点疼。”

小狐狸的手很小，也很软，明显不是做惯了粗活的手，肯定很怕疼。

“嘶！”

伤口接触到碘伏，胡梨梨不自觉的想把手收回去，谢泽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强硬的压在自己的膝盖上，胡梨梨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不敢再躲，痛的眼泪汪汪也没敢开口。

“咕~~~”

肚子再次想起不合时宜的叫声，胡梨梨小脸一红，想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用尾巴遮住肚子，试图阻断那难堪的声音。

谢泽又笑了。

胡梨梨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在嘲笑自己吗，那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谢泽把打包盒里的饭菜装进盘子里，香味立刻钻进了狐狸的鼻子里，好香。

“起来吃饭了。”

“我、我也有吗？” 小狐狸明显眼睛亮了亮，像是不敢相信。

谢泽只觉得可爱，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两副筷子：“那你猜我为什么要买两份？”

“你不生气嘛，我把你的酒都弄碎了。” 胡梨梨看着摆在面前的午饭，却迟迟不敢动筷子，只敢一边咽口水，一边偷瞄谢泽的表情。

谢泽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一个人住，吃饭什么的都是上下班路上买的。”

为了不让筷子碰到伤口，胡梨梨只能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往嘴里送饭。谢泽看到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去厨房拿来一个勺子。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不给你做饭吗？”

“我没有父母，也没人给我做饭。” 谢泽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嗯。”

“那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

本以为会收获同情的目光，胡梨梨却再次说出让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只有聪明的人才能一个人生活，你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你超级厉害！” 小狐狸的眼里的崇拜代替了共情的悲伤。

“你不也在一个人生活吗？”

“但是我太笨了，照顾不好自己，还总给别人添麻烦… …” 小狐狸说着低下了头：“之前我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

谢泽怕自己又提起了他的伤心事，刚准备转移话题，小狐狸又接着说道：“但是我有在学着变聪明，学着照顾好自己，总有一天我能一个人生活！”

“你很想一个人生活吗？”

一个人的生活对谢泽来说，不好也不坏，只是习惯了而已。小狐狸明明笨的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却时时刻刻把“一个人生活”挂在嘴边。

胡梨梨点点头：“只有学会一个人生活，才能让爸爸妈妈放心。”

“所以我也不会一直麻烦你的，等我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然后还给你钱。”

明明有父母帮忙料理一切，却成天想着独立，谢泽想到上学时候，那些闹着不要父母接送的小学生，对他们来说，“一个人”就像光荣的勋章。

吃完饭后，胡梨梨主动提出洗碗，却被谢泽拒绝了，理由是他的伤口最好不要碰水。

无所事事的他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点播放的多是午间新闻，胡梨梨不感兴趣，也听不懂。

主持人声音机械没有起伏，就像老师在课堂上讲课，胡梨梨只听了几分钟就昏昏欲睡。

沙发很大，软软的，胡梨梨把自己抱作一团，整个陷进松软的靠垫里，阳光透过窗帘，把屋内染成温暖的黄色，舒服的人直冒泡泡。

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客厅播放，沙发上的人已经枕着尾巴睡着了，小狐狸把尾巴当成抱枕搂在怀里，整张脸都埋进了尾巴毛里。

谢泽怕他着凉，拿出毛毯，轻轻盖在小狐狸身上，感受到身上温暖的重量，小狐狸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把小小的身体整个藏进毛毯中。

谢泽也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小狐狸发呆。

这些年来，谢泽家里连猫狗都没养过，却破天荒住进来一个会呼吸会说话的狐狸，然而谢泽并不觉得讨厌。

小狐狸看上去睡熟了，两只耳朵跟着呼吸的频率浅浅摆动，谢泽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狐狸耳朵很敏感，立马也跟着弹了一下。

“嗯… …” 小狐狸发出模糊的梦呓。

胡梨梨笨的完全不像狐狸，虽然信誓旦旦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但既没有防备心，也照顾不好自己，就像闯进钢铁森林的小动物，这样的他要怎么在城市中独自生活，谢泽完全无法想象。

谢泽靠在沙发上，看空调的风吹动窗帘的下摆，墙角还放着胡梨梨破破烂烂的行李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色调越来越暗，谢泽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旁的小狐狸似乎早就醒了，正缩在小毯子里发呆等他醒来。

“你为什么要收留我呀？” 小狐狸的声音还有些黏糊，眼神却很干净。

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有些刺眼，谢泽抬起手背遮住眼睛，刚睡醒的脑子还不太清醒：

“大概是一个人生活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