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皓震惊地看向盛国强,嘴唇反复开合了几次后,将顶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低头沉思了几秒,再次抬眸看向alpha爸爸:“爸,您之前说的,不阻止我和如如谈恋爱,还作数吗?”
“只要你不拒绝你爷爷以后给你安排的相亲,你私下想和谁谈都随你。”盛国强说。
盛皓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下。
他中午的时候觉得是如歌过于悲观,没想到还真被如歌说中了,爸爸的底线真的是结婚,只要不到结婚那步,随他怎么玩。
盛皓并不完全认同alpha爸爸的这句“选择权永远只属于上位者”,因为这句话成立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下位者有所顾忌。
就像如歌曾经对他说的,打架不就是拼谁豁得出去,而对其他事也同样适用。一个人无牵无挂,便无所顾忌。
盛皓觉得如歌的顾忌应该是学业。
因为如歌家徒四壁,如梦现在没工作,就算如歌被送走,母子俩完全可以卖了房子在别的城市安家。
如歌能有所顾忌,只剩一种可能,那就是如歌想上戏剧学院,他怕将来上了一半大学,突然被盛家送走,无法完成学业。
如歌的姥姥、姥爷含辛茹苦将妈妈培养成才,在陪妈妈参加完艺考回家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然而妈妈大学没有毕业。妈妈便将希望寄托在如歌身上,又含辛茹苦地把如歌培养成才。
如果如歌上了一半的大学又被迫中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重蹈了妈妈的覆辙,那对如歌和妈妈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戏剧学院舞剧系本科五年制。盛皓需要等六年,六年时间可以让如歌拿到戏剧学院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也可以让盛皓有足够的时间去快速成长,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盛皓想到此,再次看向盛国强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果决:“舞剧表演专业最好的大学就是戏剧学院,如如想考戏剧学院的舞剧表演专业。如如很优秀,以他的文化课和专业课的成绩,他将来报哪所学校就一定能考上。
只要您保证不送走如如,不干涉他考大学,让他大学顺利毕业,我就暂时不提娶如如的事,也会如您刚才提的参加爷爷将来安排的相亲,但是我不想那么早订婚和结婚,可以吗?”
盛国强挑了下眉:“怎么,你想拖延时间?有的事不是你拖延时间就能逃避的。”
“我没逃避,我就问您可以吗?”
“可以。”
“您是董事长,您的话一言九鼎,我相信您将来不会言而无信。”盛皓说。
“当然。”
盛皓想了下,继续说:“林宴已经开始在林正璨星集团的一家子公司上班,我也想大学期间上班,但我不去子公司,我要在总公司,可以吗?”
“你大学要学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课程,还要再修一个企业管理专业的双学位,如果再分出精力上班,会非常累。工作不急于一时,等你毕业了再去都行。”姚清说。
“没事,我兼顾得过来。”盛皓将刚才落在姚清脸上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盛国强,“可以吗,爸?”
“可以。等你军训结束来公司找我,我给你安排个工作。”
“好,谢谢爸。时间不早了,您和爸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盛皓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离开主卧,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这个曾经无数次开心地跑去找爸爸们的走廊上,思绪游离……
他不会离开如歌。
时汐用两年的时间让如歌少了些棱角,多了些柔和,而如今他接棒,继续用爱温暖并改变着如歌。
如果他再走了,如歌大概率会回归之前那个冷冰冰、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
他的如如这几个月真的很开心,他想将这份开心延续下去。
盛皓回到三楼卧室,来到窗边,仰视着窗外黛青色的夜空。
夜空中,皓月高悬,银辉漫洒,将站在窗边的如歌的那张布满忧郁的脸颊照亮。
叮!
一声消息提示音响起。
如歌垂眸看了眼放在书桌上的手机,解锁屏幕,只见有条新的微信消息通知。
他点开微信查看,是盛皓发来的。
【皓哥:如如,我刚才找我爸谈好了,他不会送走你,也不会干涉你考大学,会保证你大学顺利毕业,所以你高三好好学习和练舞,安心备考。
我不想骗你,我爸说了不会干涉我谈恋爱,但是因为集团70%的股权握在爷爷手里,爷爷对集团有绝对的控制权,所以为了避免横生变故,我暂时没法向爷爷说我想和你订婚、想娶你的事。
你还有五年才够法定结婚年龄,你再多等我一年,等六年后你大学毕业,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我会尽快解决所有的问题去娶你。在此期间,不要推开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如歌盯着这条字数超多的微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今晚赶走盛皓后才意识到盛皓早已潜移默化地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
他爱盛皓的程度远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如歌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纠结了许久,回了盛皓一句话:【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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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多后。
2024年1月5日,星期五。
昼夜交替,华灯初上,冬日的夕阳带着一抹余晖滞留天边,与戏剧学院上空逐渐昏暗的苍穹缠绵缱绻。
如歌正站在衣柜前往外拿衣服,扔进摊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里。
缺乏omega的激素,使得如今快23岁的他从外形上完全偏离了omega的特征,身高长到了180cm,高高瘦瘦的。
清冷的面容、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比年少时更加成熟好看,在长相普通的男beta宿舍中仿佛一道耀眼的风景线。
叮!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如歌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发现是林宴又一次发来的时汐的近照,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宴经过这些年锲而不舍的找寻,终于在去年春天的时候找到了时汐。
时汐毕业于Z大的项目管理专业,目前在B市的一家科技公司在Z市的分公司上班,担任研发部技术总监的助理。
林宴没有把时汐接回来。他去年1月才坐上林正璨星集团CEO的位置,羽翼未丰,盲目把时汐接回来也不一定护得住,说不定时汐还会继续被林宇送走,所以林宴一直在周密部署接回时汐的计划,今年就会实施。
在此期间,林宴让如歌暂时不要联系时汐。他会派人去Z市盯着时汐,随时掌握时汐的动向,并给如歌发派人拍到的时汐的照片和视频。
如歌看完时汐的照片,默默存入相册,随即给林宴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
室友陶云开倚着他和如歌上床下桌式床铺之间的梯子,见如歌盯着手机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由心生好奇:“如歌,你在和谁聊天啊,这么开心?”
如歌将手机放回书桌上,扯谎道:“我妈。”随即继续收拾行李。
陶云开看着忙忙碌碌的如歌,不由感慨道:“在本地上学就是好啊!考完试的当晚就可以回家了。”
如歌手上的动作不停:“你也就比我晚一个晚上。”
“哪是一个晚上,是一天一夜啊,我坐火车回家要24小时。”陶云开叹了口气,“每次放假坐火车回家都感觉好累啊!”
“累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买高铁票。”一声满含嫌弃的声音传来,“为了省几百块的车费非要买普通车,还买硬座,没事找罪受!”
如歌转身看向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看综艺节目的凌漫兴,面色不悦地说:“云开坐什么车关你屁事!”
凌漫兴没有回头,继续看着综艺节目:“是不关我的事,那他别抱怨啊!穷逼,没钱考什么戏剧学院啊!”
“你嘴巴不会说话可以扔了!莫欺少年穷,懂吗?”如歌说。
“不懂。”凌漫兴暂停了视频,转过身来看向如歌,“我有说错吗?这个圈子里混的就是人脉、资源。”他说着捎带上如歌一起说,“你俩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浪费了五年的学费,最后一事无成,只会白白糟蹋家里的钱。”
不蒸馒头争口气,陶云开瞥了眼宿舍四人里最好看的如歌,随即看向凌漫兴:“凌漫兴,话别说太早,将来谁红谁一事无成还不一定呢!”
舍友韩良阴阳怪气地加入群聊:“是吗?我和漫兴都签约了公司,不像某些人快毕业了还没人要!”
“还有半年才毕业,急什么!你俩签约的娱乐公司在业内都很一般,做人目光别太浅,早早被公司的合约绑死,签了十年卖身契,等你们毕业后遇到更好的机遇,想换都换不掉!”陶云开说。
凌漫兴嘴角轻扯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切!只剩半年就毕业了还不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如歌懒得和凌漫兴多费口舌,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韩良激动的声音:“哇塞!哇塞!漫兴,我朋友刚才给我说,他今晚聚会的人里有盛少啊!我朋友说他今晚一定要拿下盛少!”
如歌手上的动作稍顿,随即假装淡定地继续从衣柜里取衣服。
“哪个盛少?”
“盛博医疗集团的副总裁盛皓啊,姚老师的小儿子。”
“他啊,花的很,让你朋友离他远点,小心染病!”
如歌闻声猛然转身,将手里的衣服砸进行李箱,怒视凌漫兴:“你才有病!”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毛线啊!莫名其妙!”
凌漫兴震惊完,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故意拖长尾音“哦”了一声,语气中透着阴阳怪气:“怪不得你成天和姚老师套近乎,敢情是早就觊觎盛皓了啊!”
如歌见不得别人说盛皓的坏话,一时激动脱口而出,这会儿又觉得有点冲动了。
盛皓为了如歌能顺利毕业答应了alpha爸爸必须接受爷爷安排的相亲,但是相亲这种事以没看上为由推掉一两个还行,推多了肯定让爷爷生疑。
盛皓思来想去,直接豁出去,不要名声了,散播自己花名在外的谣言,同时为了坐实谣言,会不定期参加一些豪门子弟的聚会。
盛国强只有两个儿子,但是盛国富的儿女非常多,孙子辈的alpha也不少。盛皓不是长子,在别的家族看来,继承家业不一定轮得到盛皓,对方想要联姻,可以选择盛家除盛皓以外的其他alpha,犯不着把自家的儿女嫁给盛皓这样一个二世祖,毁掉一生。
虽然名声臭了,但是效果很显著,爷爷能看上的家世显赫的家族看不上盛皓,不介意盛皓风流韵事、想攀高枝的,爷爷看不上。就这样,盛皓的相亲终于没了。
盛皓没有选择与对他事业有助益的家族联姻,做到了当年对如歌的承诺,当如歌和利益站在天平的两端,逼他只能二选一做出选择,那么他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如歌。
如歌对此心里是很感动的。
他看着宿舍三人因为他维护盛皓而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大脑飞速旋转,随即对凌漫兴发出灵魂拷问:“我经常拜托姚老师给我介绍舞蹈工作赚学费,和姚老师保持联系不是很正常吗?姚老师毕竟教过我们一学期的专业课,你这么说他儿子不觉得很过分吗?”
凌漫兴哑然,片刻后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舔盛家,你管我说什么!”
“就是!你缺钱求姚老师,又不是漫兴缺钱!你管漫兴说什么!”韩良在旁边帮腔。
如歌见大家没起疑,默默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倚着梯子看如歌收拾行李的陶云开下意识瞥了眼如歌放在桌上的手机,只见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皓哥”。
大学四年半,陶云开至今不知道这个“皓哥”是谁。
由于如歌和姚清走得近,他问过如歌是不是盛皓,结果被如歌否认,说是高中的朋友,全国名字带“皓”的人那么多,又不是专属于盛皓,碰巧有一个字相同而已。
“你朋友找你。”陶云开说。
如歌站起身来,拿着手机,离开了宿舍,边走边接电话。
盛皓黏糊糊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如如,你在干什么呀,这么久才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