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缘,医院里都能遇到你。”祝鸣拔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卷发,笑得很浅。
“我是专门来这边找你的,不过能在医院遇到,确实靠的缘分。”吴思齐笑得温柔,“下次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把相遇寄托到缘分上了。”
两人对视间,她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
她记得吴思齐说的事在人为,可她始终难以相信,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能让吴思齐这么穷追不舍的东西。
可无论什么原因,她的精力已经快被工作消耗干净,不能再分给他人分毫。
突然,她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能让吴思齐不再来找她的想法。
她将自己悬空的手搭在张宴清臂膀上,暧昧不清地介绍。
吴思齐听完,冷着脸缓缓靠近,将她困在墙壁和两人之间,退无可退。
“朋友?”他将祝鸣的手从张宴清身上拿开,扣在手心里,柔声询问,“朋友之间也有个亲疏之分吧,不知道是怎样的朋友呢?”
祝鸣看了看张宴清,他好整以暇地笑着,而吴思齐的眉宇间染上些许焦急。
“携手共进退的朋友吧。”祝鸣两眼亮晶晶的,期待着吴思齐反应。
和平社会,没必要出生入死,对于祝鸣来说,共进退已经是朋友的天花板级别了。
而吴思齐听她这么一说,竟然舒了口气,侧身面对张宴清笑道:“既然这样,以后我们家鸣鸣就托你多加关照了。”
祝鸣:“……”她印象中的吴思齐对任何人都有礼貌,对不熟的人都疏离。
此刻吴思齐却主动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状似宣誓主权的话竟然有些惹人喜欢的霸道。祝鸣觉得她肯定被他的脸迷了眼睛。
不,脸不能当饭吃,她疲于远距离的恋爱,不想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与精力花费在本就走不远的关系上。
自私也好,薄情也罢,她依然选择躲避,选择拒绝。
待张宴清进了病房,祝鸣拉着吴思齐到楼梯间,打算来一场深刻的讲话,从思想上彻底解决吴思齐的问题。
她还在脑子里排列措辞时,耳朵里突然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觉得害怕,掐着吴思齐的手直到手指麻木,直到两耳恢复清静。
“祝鸣,祝鸣?……我带你去检查……”吴思齐焦急地呼唤着她,见她没有反应,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准备去急诊。
祝鸣彻底恢复时两人已经到了电梯门口。
“放我下来吧。”祝鸣情绪低落地说,“先把咱们的事情说清楚。”
医院角落处,祝鸣的脸色都快与苍白的墙面融合。
她除了觉得没什么力气外并没其他不适之处。
于是整理好心情后,气势勉强上来了,足够她与吴思齐进行严肃的对话。
“你想要从我这里收获什么?”祝鸣开门见山地问。
“我想让你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吴思齐垂眸想了想道,“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喜欢你了,可是为了不让自己犹如烈焰般的喜欢伤害到你,我兢兢战战地观望,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改变自己近乎狂躁的冲动,也是因为这样,我错过了很多……现在,我的情况好了许多,我不会冲动地去做伤害你的事,所以才敢靠近,你不要躲我好不好?”
祝鸣隐隐听出来了他似乎有病,但自己学会了控制,所以四年中忽近忽远的关系中她并没有受到伤害。
想到这一层,她害怕之余又有些担心:“喜欢不能治病,或许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了有些年了,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遇到我。”
祝鸣哑然,因为自己有病不敢接触的人却被别人渣了,遗憾和心疼交织成喜欢,最后又因为喜欢的人重回单身带来的希望,想着这次绝对主动,不留遗憾……她竟有些理解吴思齐的行为。
理解之余,她又清楚的知道,吴思齐的这份喜欢,她或许承担不起。
她非良药,更不是医生,没有济世救人的义务。
“我不躲你,但是你的喜欢将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我无法接受。”祝鸣又一次的拒绝。
面对张安然时,这样的借口祝鸣手拿把掐,用得没有负担。
可此刻她心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呼喊,让她接受这份喜欢,让她走出父母构造的破败屋子寻找自己的温暖的家。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害怕。
她曾经因为吴思齐的脸和温柔会照顾人的性格而喜欢他,可也因误会他和别人在一起了知道自己的感情没有结果而主动放弃。
她做不到去纠缠,她对自己的感情向来没有信心,也不觉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坚定不移的爱。
她恍若瞧见了这份远距离的感情没有结果,最后只落得伤心旧事。
她为自己的心境感到窒息,她快疯掉了。
谁来救救她?
她眉间积着郁色,再纠缠下去估计又发生头昏眼花之状。
吴思齐将她的手握住,紧张到语无伦次:“不要害怕,你可以拒绝我的祈求,我怎样都不会伤害你的,就算发病了,我也会把自己关起了,离你远远的,不要怕我好不好?”
祝鸣的手还在抖,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可她的思绪却在被吴思齐握住手的一瞬清醒着。
“朋友,我们就做朋友,好不好?”祝鸣咬了咬唇,艰难道,“不会吵架、共进退的朋友。”
对爱情持悲观态度的她仿若已经用理智筑起了盔甲,谁也无法让她一头扎进不计因果的恋爱当中去。
“好。”吴思齐答应了。
两人自此达成某种奇怪的和解。
说它奇怪,是因为回到张晏清那边时,吴思齐的种种行为不像只是朋友,倒像是警惕防着别人撬墙角的男友。
祝鸣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强制自己面对情感方面的问题就像在用刀剖开自己的伤口,头晕目眩后心悸害怕随之而来。
她不想再面临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了。
后来肚子咕噜咕噜响着,祝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她知道自己饿了,但是没什么胃口,还是张晏清在那儿点菜名才想着要吃点东西不至于清醒着被饿死。
街上一切都好陌生,祝鸣自来了这里都没这么慢下来逛过,一切的景物都因为赶路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听张晏清说你属兔?”
沉迷自我世界中的祝鸣登时瞪大眼睛,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目光落在张晏清脸上,见他挤眉弄眼地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有私一样。
不对,她和张晏清可没什么私情。
“对对对,惹急了我,可是真的会咬人的。”她说。
她性格胆小爱躲避,但是真的发起疯来,红了眼,怕是真的会做出咬人的事。祝鸣暗中叹息,这样的性格不知道吴思齐喜欢她什么。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吴思齐,见他眉头微蹙,是不是和他心目中的女生大相径庭,于是失望了?
若是吴思齐能就此冷淡不再来说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话来烦她,那她也不枉她这么费这番口舌了。
“班长,你觉得呢?”祝鸣凑到吴思齐身边,两眼都快眯成缝了,嘴角上扬挤着苹果肌,笑得僵硬又浮夸。
“没见过你咬人,不过可以试试。”吴思齐道。
“你,你来试?”
“嗯,你好像从来没有喊过我名字。”
祝鸣:“……”吴思齐三个字对她来说好像很烫嘴,怕喊轻了显得轻浮,重了又显得过于在乎,怎么都不适合,于是她都喊的班长,既能将两人关系维持在同学层面,又知道是在喊他。
她以为没人会留意到一个称呼的问题,没想到他却这般轻轻提起,也只是提起,没有说任何感受、想法或是要求。
祝鸣想要将手藏起来,却发现此时正值盛夏,根本没有衣袖给她揣手。
于是,她将手背到身后,面上浅浅笑着:“班长这个称呼就很好啊,而且我都习惯了,改不了。”
真的勇士从不回头。
她要做猛士,却在见到他黯然伤神的模样时,心中若遭地震,晃动不已。
这时,张宴清在一边搅混水:“我听说专属昵称都是给在意的人的,可听着班长这个称呼却又不像。”
接着,他拿胳膊肘子捅了自己室友的侧腰,笑问:“会唱歌的兔子的心都快被她班长占据完了,你怎么也不争一争啊?”
室友冷冷瞧了他一眼,指着前边:“到了,再瞎咧咧等会儿不让你请客。”
张晏清静了一瞬,转头找祝鸣,扒拉着她的手臂,状似撒娇:“李行舟要请客,学姐你等会儿可别拦着。”
祝鸣缓缓点头,这才算知道李行舟的名字。
作为四人中唯一一个参与社会劳动生产获取劳动报酬的打工人,祝鸣……算了,她不想上演抢着请客这种戏码。
眼见着三人都进来餐馆,一直走在最后的吴思齐始终没等到祝鸣的回头。他停在门外,心里缓缓地念着:祝鸣,鸣鸣。
点名的时候喊她的名字,会得到她的一声“到”!可喊她“鸣鸣”的时候,却得到她惊奇过后黯然神伤的一瞥,像是让她想起了不愉快的人或事。
难道这样的称呼是专属于某个人的吗?
“这冬天都没到,怎的就站外边晒起太阳来了?”祝鸣朝他走来。
她……回头了,还是来找他的。吴思齐的唇角动了动,牵起一抹笑。
“等冬天来了,我来这边找你一起晒太阳好不好?”吴思齐说。
真是奇了怪了。
北方的冬天多好玩啊,大雪纷飞的,非要来这湿冷地等暖阳?作为生在没有雪的南方却在北方呆了几年都祝鸣来说,无法理解。
“到时候再说咯,现在先进去吹空调吃饭。”在拒绝和答应之间,她选择逃避,交给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