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金丝雀 第36章 倒计时

学习资料都放在小出租屋，林雀就只在章裕年下班回家后去复式里晃一圈权当打卡。

健身房的练习由早晚的跑步和举铁代替，倒是也一点不耽误。

杜有有辞了白天的兼职，专心在家给林雀陪考。

小出租屋中卧室只有巴掌大，林雀坐在桌边，杜有有便只能坐在床上。

“报哪个学校想好了吗？燕大？”

“不一定。”林雀顿了顿，老实说，“可能会去别的城市。”

杜有有点了点头，语气不免有些愤愤：“出去了好，你现在也不靠酒吧里那点工资，还在燕市呆着就肯定要跟那个姓章的掰扯不清。”

林雀没说话。

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章裕年，燕大确实是林雀最好的选择，袁教授甚至说可以给他一个内推的资格。

杜有有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看林雀他一眼：“他知道你要考大学的事儿吗？”

“知道。”

杜有有又问：“也知道你想考出去？”

林雀沉默了一下，道：“我们没讨论过这个。”

他在章裕年家里从来不避讳让参考资料被章裕年发现，连周随都知道在他挂了请假条后来问一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人一向神通广大，林雀绝不相信章裕年不知道自己想要自考的事情。

可这回控制欲成精的章裕年突然变得很沉得住气，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如果他真的不管才好。

但林雀就怕事情会像定飞机票那时一样，临到头来章裕年随随便便就能在他的考试资格上动手脚，到时他又得想办法从章裕年手里讨个活路。

想到此，林雀便有些恹恹。

虎豹跟兔子本质就是不同的。

即使它们收起了利爪，藏起了尖齿，依旧可以随时亮出来，将兔子拆吞入腹，这只是他们猎食的本能。

就像沈旭能说出“他可能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而杜有有则永远不会说出“不然你们两个凑合着过吧”类似的话。

似乎是察觉到林雀低落的情绪，杜有有连忙岔开一个新的话题。

“那离开燕市往哪里考有想法了吗？淮市？还是回你的老家蟹市？”

林雀摇了摇头，直接忽略了淮市，道：“蟹市没有音乐专业特别好的学校，我可能会去安市。”

安市虽然比不上淮市燕市这种一线城市，但经济发展也相当不错，比蟹市这种小渔村更是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安市啊……挺好的。”杜有有沉吟，“就是有点远。”

岂止是“有点”远，几乎横跨整个版图，临到另一边的海了。

他顿了顿，又释怀说道：“远点也好，姓章的总不能天天打飞的过去折腾你。”

林雀笑了笑，没说话。

杜有有并不知道章裕年拦他飞机票的事情，也不知道林雀为了赢这张机票付出了多少。

比起忧心忡忡的林雀，他倒是已经开始畅想林雀到安市上学的未来了。

当章裕年的电话打过来时，杜有有正不顾林雀的劝阻，在手机上搜索安大附近有没有红火的酒吧和便宜房子。

林雀冲杜有有比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章裕年：“今晚回来吗。”

那人淡然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虽然语气中并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

但比起以前只会直接命令林雀做什么的霸道行为，意思意思打电话来问上一句，显然已经是值得令人庆贺的长足进步。

于是林雀也乐得与他各退一步：“回的。”

“好。”那人说道。

两人都没收线，一时间听筒里只余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林雀纳罕：“您还有什么事？”

章裕年向来不是等对面挂电话的人。

果然，那人又开口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炉灶上闷了汤。”

他顿了下：“炖太久味道就不好了。”

林雀：“……”

神特么，炖太久……

虽然他不会做饭，但看起来厨艺知识有这么贫乏吗？

不过就是灶上汤熟，可缓缓归矣。

大佬的自尊心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把“早点回来”四个字说得那么百转千回。

“知道了。”林雀看了眼挂钟，“大概七点能到。”

章裕年“嗯”了一声，终于收了线。

也真是凑巧，林雀路程走到一半时又接到了周随的电话。

正是饭点，就算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实习律师也得出来吃饭。

周随问林雀有没有时间，他把整理的自考资料给他，还可以顺便一起吃个饭。

自从上次的咖啡厅约见后，林雀跟周随的关系就隐隐近了一些，两人偶尔会聊上一两句。

周随看到wb上的请假条后问他为什么不接新歌了，林雀便直接告诉他自己想自考大学的事情。

周随像以往一样并没有对林雀做出的决定发表任何评价，只是说可以帮他筛选复习资料。

能考入燕大这样的顶尖学府，周随的成绩相当耀眼，能有学霸帮忙划重点，林雀求之不得。

只可惜今天章裕年家的灶上有汤，林雀遗憾表示今天没法一起吃饭。

周随并没有不满，将一整包资料交给林雀后两人便分开了。

路上拐了个弯，到家就晚了一点。

厨房门开着，整个一楼都弥漫着一股菌锅的浓厚香味。

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章裕年出现在玄关边上，身上套着林雀也曾穿过的红色围裙，视线在林雀脸上打了个转，落在他手上提的小书包上。

“买了什么？”

林雀显然被章裕年的新造型给惊呆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人穿过最出格的衣服也不过就是睡衣或浴袍，他在衬衫外面套围裙的样子是林雀八百年都不敢作想的。

即使再高大挺拔的男人套上围裙也会带上点铁汉柔情的意味。

更何况还是条大红的。

林雀眼睛微微瞪圆，结巴说道：“汤、汤是您自己做的？”

章裕年语焉不详地“唔”了一声，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自在。

他随手将围裙解了，像是故意想找什么转移两人注意力的事情，便过来提林雀的包。

林雀还停留在章裕年穿围裙的巨大冲击里，等回过神来发现包里的资料已经被章裕年拿了出来。

周随的笔记做得很细，书边都用便利贴做了标记，甚至专门给他梳理了一篇大纲出来。

章裕年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草草翻了两下手里的书，抬起眼睛瞥了一眼林雀，那目光不言而喻。

“朋友帮忙整理的。”林雀老实交代。

章裕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哦，那个教你弹吉他的小律师？”

林雀没说话，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知道章裕年一定知道周随这个人，可没想到他连吉他的事情都知道。

章裕年并没有察觉到林雀的失态，只是把资料重新丢回包里，语气颇有些生硬：“他干嘛帮你整理？”

林雀重新定了定神，开玩笑道：“燕大是多少高考生的梦中学府，高三刷题的时候就要把校名校徽打印出来贴课桌上勉励自己的那种。他是燕大的高材生，有学霸帮忙划重点我何乐不为。”

章裕年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吐出一串英文。

林雀：“？”

做什么，嘲讽我英语差？

章裕年看林雀懵懂的样子终是呼了一口浊气，他就近坐在玄关鞋柜上，扣着林雀手腕把他拉坐在自己大腿上，将林雀环进怀里，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

网页飞快刷了出来，是一所上到八十老人下到牙牙学语孩童都知道的海外名校介绍页。

林雀回过味来，原来章裕年刚刚说的是它的英文称谓。

“我是这里毕业的。”章裕年说道。

窝在章裕年怀里的林雀微微一愣。

他虽然不太明白大佬突如其来的孔雀斗开屏心理，但还是本着对学霸最基本的崇敬由衷赞叹道：“您真厉害。”

章裕年圈着林雀的手掌机械性地摩挲着他腰上软肉：“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他未必了解。”

他顿了顿，语气带点难以掩饰的醋味：“所以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林雀有点呆滞。

这人怎么了，被魂穿了？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干巴巴道：“这不好吧，您不是很忙吗？”

章裕年将下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道：“都没有你重要。”

“何况——”章裕年别扭地补上一句，“我养着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

一抹薄红爬上林雀的脸颊，他定在章裕年怀里，面色古怪。

像是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终于问道：“您最近到底都看了些什么？怎么总是说这些土味情话？”

章裕年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雀拿过章裕年握在手里的手机，飞快打出四个字按下搜索并塞回那人手里。

他也不看章裕年脸色，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跳出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了。

可复式再大也就那么几百平，林雀没一会儿就被章裕年逮着了。

他坐在小隔音间里的高脚凳上，装模作样地带着耳机弹吉他唱歌。

章裕年站在房间门口沉默地看着他。

林雀抬起眼睛偷偷瞄了瞄，只见那个一向波澜不惊的男人此时似乎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林雀一会儿，走过来扣了扣隔间玻璃，口型清晰道：出来。

林雀捂着耳机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两人只隔着一扇脆弱的玻璃门，门上甚至没有锁，但林雀却从章裕年的动作中品出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就好像这并不是面玻璃，而是孙悟空在地上画的那个圈。

这间录音室由章裕年重建完成后，虽然林雀没使用过，但章裕年也没有再在这里侵/犯过他。

似乎是一种无声的道歉。

章裕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最终抬起手臂，用食指缓慢又坚定地在玻璃上勾勒出一个有点歪扭的心形。

他指尖微潮，在干净的玻璃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章裕年触电般收回手指攥成拳头，抬起头，用一种纵容又无奈的目光看了林雀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林雀透过玻璃愣愣地看着章裕年，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他自己画的心形圈里。

他最终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睛。

可以了，林雀，可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