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除悲师 第44章 第 44 章

看着那支凭空出现的玉簪，李家父母认定了，定是女儿有冤无处去诉，故而托梦来。

女儿有冤，凶手反倒逍遥快活，这又是什么道理？他们再也睡不着了，一刻也不敢耽搁，忙差人去寻张二，齐五来。

自张二，齐五接了这么一门杀人生意后，便日日不得安宁。

陈恭翊答应事后给他们黄金作为报酬，又安排让他们移居别州，买地置业。他们原就是讨生活的人，得了这么大一笔好处，已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正当二人收了黄金，准备登船去别州之际，却突逢杀手追杀，黄金丢了不说，险些连命也没有了。

张二，齐五蒙在被人追杀的阴影中，又遭了黄金被劫的祸事，更是哪里都不敢去。奈何手上没有钱财过活，只得隐姓埋名去码头做些苦力营生。

李家好歹也是云州的贩卖丝织品的富商，花些钱财去寻人并不太费力。在天亮之前，在码头干活的张二和齐五便被李家派去的人抓住了。

威逼利诱下，张二和齐五写了认罪书，将与陈恭翊通信往来的信件呈上去。怪只怪二人实在蠢过头了，以为出卖了陈恭翊便能无事，还能得一笔钱财。

但李家如何能容忍这两个杀了李繁清的恶人，收了认罪书和证据后，扭头就将他们二人送进了州府。

而远在京城的陈恭翊也不太好过。雇凶杀人后，他便一直都睡不好。无论白日黑夜，只要听见一点风吹草动，他便害怕得不得了。

而昨夜噩梦不断，梦里频频出现李繁清惨死之状，船上船下一片血红。而李繁清被砍了几刀后便躺在血泊之中。只是李繁清死不瞑目，眼仍旧睁着，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这眼神，就像是从地狱经历了万千残酷磋磨后又穿回人间，意图对他实施最残酷的报复。

陈恭翊心中有鬼，怕得要命。他与杜宰相的女儿成婚在即，若是李繁清要来找他索命，这可如何是好？

虽说是自己对不住她，但人现在终归是死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可陈恭翊的心魔越来越重，李繁清带给他的噩梦，活生生地将他折磨得形容憔悴，消瘦，若再不做些什么应对之策，难免会出什么乱子。

这样想着，陈恭翊却反其道而行之。

给逝去鬼魂烧纸，多数人会选在夜晚。但陈恭翊为了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哪还挑什么白天黑夜，当然是越快越好。

陈恭翊在院内简易地支了一个火盆，胡乱扔些纸钱进去烧，“繁清，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答应你每逢你的祭日会为你多烧一些纸钱。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你是人，我是鬼，人鬼有别，你不该再继续缠着我。”

院内的黄叶被风吹起，刮到了陈恭翊脸上，他吃了一嘴的灰不说，燃着的火盆还被风吹灭了。

“李繁清，李繁清，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但你这么爱我，为何不能为我做些牺牲？若是你一开始听懂我的示意，我冷着你，你便不来找我，你也不会死。说到底，这都是你自找的，这怨不得我啊！”

陈恭翊几近癫狂，将火盆内还未燃尽的之前继续烧尽，“我知道你待我很好，但爱慕我的远不止你一个。你的爹娘本就瞧不上我，如今你落得这个下场，大抵也是他们的报应。我前途一片光明，何不择一贵女，让我的前途更光明些。我的前途重要，你从前不也是这么说吗？那你为何还要纠缠我不放，我实在是受够了。”

大概院里的落叶也看不得他如此卑劣，一阵风起，锯齿状的叶子飞速划过陈恭翊的脸上，划出几道深深浅浅的红痕。

陈恭翊踢了地上的黄叶一脚，但黄叶仍不依不饶地往他脸上扬去。他有些站不稳，嘶哑吼道，“雇凶杀你，是我不对。可你若再这样不依不饶，便休怪我不顾往日的情面。我会求最厉害的符咒镇住你，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往生。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

不过是一墙之隔，也挡不了什么声音，有人在墙外偷听到陈恭翊的话，回去便禀告给了自己的主子。

杜成方听见来人的回禀，更加疑心了。

其实自把女儿许配给陈恭翊后，外头的流言一直都没有断过。外人皆传，陈恭翊一介寒门士子，能进京考试，背后定少不了脂粉佳人的支持。贫寒的男子为了往上爬，借助女人的钱财爬上高位也不是不无可能。

杜成方也知道流言并非空穴来潮，陈恭翊不可能完全是个干干净净的人物。但婚约已定，如果再顺着这条线往里深挖，怕是再挖出些什么惊天的秘密。干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涉及杜家，若陈恭翊的名声坏了，借着这一层婚约的关系，杜家也不会好过。

先不提陈恭翊出身寒门，没有什么背景，攀上杜家，已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当时若不是皇帝赞了他几句，大概是有意提拔寒门士子做官，实行新政。自己也不会为了迎合皇帝的意思，冲昏了头脑，竟答应将自己金尊玉贵养的女儿嫁予陈恭翊。

虽说陈恭翊样貌还算不错，中了榜也算是上进。但杜成方还是不太满意自己招来的女婿，但话已经放出去了，若在此时反悔，倒显得是他嫌贫爱富，看不起青年才俊，有意折损皇帝的面子。

若是被朝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知道了，还不知道在皇帝面前如何中伤他。

前段时日，杜成方便听见有人在传，陈恭翊身上背着人命。但大概是妒忌陈恭翊年轻中榜，得皇帝重用才出此下策，想要中伤他。

杜成方心里虽然有疑虑，但也选择将此事吞下去。现下陈恭翊风头正盛，若此事为假，怕是会触了他的霉头。陈恭翊现下的力量虽然薄弱，但也说不准以后他会否厚积薄发，在朝中平步青云。到时候，他有了权力，想报复谁，想让谁遭报应，那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传闻越来越多后，杜成方自己也留了一个心眼儿。暗暗派了些人去盯着陈恭翊，以防他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杜家没有及时反映过来。

说来也怪，杜成方昨夜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竟是陈恭翊挥刀杀人的场景。醒来虽觉得这梦的内容有些荒谬，但到底也有些后怕。陈恭翊如果是这么一个人，自己如何能放心把女儿交付给他。

派去盯着陈恭翊的人恰好回了消息，将陈恭翊的疯言疯语带了过来。杜成方大惊，从陈恭翊的话语中，他好像手上真的沾了人命。

正当杜成方犹豫时，门外脚步匆匆。

“家主，不好了。我探听到消息，拘束云州州府传信入京，说是……”

杜成方心头正郁闷，听见来人遮遮掩掩的禀报愈加窝火，“有什么事情直言便是。”

来报信的人神色紧张，歇息一会儿后道，“说是探花郎害了人命，云州府正报信来京中询问上面的意思，看要如何处置探花郎呢！”

杜成方握在手中的茶杯抖了抖，茶水将他的衣服打湿了一边，“你说什么？探花郎害了人命。此事为真为假？莫传错了消息。”

报信的人趴在地上，“家主，小人不敢乱说。这确实是探子探听得来的消息。听说刚刚探花郎已被抓起来了，小人便火速跑来，告知家主了。”

杜成方再也站不稳了，身体失了重心向后倒去，“快，快去写一封退婚书。撇清我们家与陈恭翊的关系，否则我的女儿沾染上了此事，以后该如何自处。”

这已经是杜成方短时间内想到最妥善的方法了。陈恭翊出了事，杜家难逃责难。还是趁事情得以收拾之前，断了陈恭翊与杜家的关系。即便女儿的名声受损，也好过受到陈恭翊的牵累。

一切的事情都在一个人的盘算下进行着。还未到正午，云州客栈内的三人神情却很松快。

京城发生的事情透过一面水镜，看得一清二楚。

这简直是大快人心，兰溪痛快地锤了锤桌子，“看来陈恭翊这回是躲不过了，李姑娘，你的大仇得报了。”

缪月看得拍手叫好，“这杜宰相急于撇清与陈恭翊的关系，过后定会狠狠地踩他几脚出气。陈恭翊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隐在帘后阴暗处的李繁清透过水镜，更是出了一口恶气，但是脸上却无喜悦之情，“陈恭翊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气。不过他能得此下场，我已很满意。在此谢过各位相助，替我报仇了。”

淮止想起先前的疑问，“李姑娘，我想知道的事情，你能否告知？”

李繁清稳了稳心神，开始回忆她死后的事情，“我的魂魄离体后，我便夜夜在此啼哭。好似是在一个夜里，有一穿紫色斗篷的男子经过同我说，我的魂魄只能在世间维持十五日，在此期间，未走上往生之路，我便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但我想延长魂魄的维持时日，还能让他人得知我的冤苦，我便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兰溪有些心急，“什么条件？”

李繁清道，“他说在我身上抽走一样东西，便算是完成了我们二人的交易。那破庙便是他给我寻来的栖息之地，破庙内的机关，也是他做的。”

此时，缪月手中的除悲扇有了变化。她将扇子举起，李繁清的魂魄便被纳入扇中。

除悲扇面缓缓照出李繁清的情感颜色，只是原本七情颜色并发，却独独少了一色金光。

“他抽走的是李姑娘的乐情。人的乐情一旦被抽走，七情残缺，即便往生，这乐情也补不回来。生生世世，也只能有喜怒哀悲恐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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