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梦 第26章 二十三

夏凡有一个秘密。

他暗恋高三的一位学长，暗恋了一年。

当时夏凡高一，学长高二。

那天他坐在操场旁边的长椅上，无意间瞥向篮球场内有个动作敏捷的身影，目光于是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那是下午的时候，太阳已经退去，只剩余晖还在天边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在篮球场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学长打了一会，见天色不早了，于是收起篮球，转身向操场外走去。

很意外地，某个瞬间夏凡和他对视了。

学长于是笑了笑，冲他点头示意。

夏凡愣愣地，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人都走了他还是呆在那里，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

后来他去偷偷打听了一下，知道了那是高二的学长，家境优渥，品学兼优，是他接触不到的人。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学长在意，如同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普通一样。

夏凡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平凡而普通。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的长相，不高不矮的个子，中等偏下的成绩，和胆小自卑的内心。

夏凡拨弄着头发，想把额头上刚冒出来的青春痘遮住。弄来弄去还是遮不住，他有些生气地把刘海抓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

夏凡从别人那得知学长每天放学都会去图书馆学习，而且会坐在固定的位置上。

于是他在努力了三次之后终于在图书馆占到了位置。

学长的位置背对着他。

他坐在学长的斜后方拐角处，那里有一株绿植，刚好可以挡住他的身影，却挡不住他的目光。

夏凡不是聪明的人，他不上不下的成绩已经来源于他最努力的结果。

他在图书馆里咬着笔头写不出答案的时候，就透过叶子细碎的缝隙，看向学长挺拔的背影。

他一面感到满足，一面又为自己的想法羞愧。

他就这样在叶子里面看了学长一年。

升上高二，夏凡的学习变得繁忙起来。

班主任天天在教室苦口婆心，各科老师也似乎在赶时间，不停地做题，做题，做题。

他遇到学长的时间变少了，虽然学长从未遇到过他。

学长在图书馆的时间变得久了，他在图书馆的时间也变得更久。

身边的绿植已经换了一盆，这盆比较小，挡不住他。于是他把座位往后面挪了一下，确保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但他无法光明正大地盯着学长的背影发呆了。

好处是学长离开的时候会经过他的位置，让他有一种他俩并肩的错觉。

夏凡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班主任找他谈过几次话。他知道自己智商有限，跟不上进度，只好默默低下头。

看着纸上熟悉又陌生的题目，夏凡大脑什么也想不到，他只感到一阵绝望，于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忽然，桌子被轻轻敲了一下，夏凡抬起头。

学长站在他的面前，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同学，请问你有没有红色的笔可以借给我吗？我的墨水用完了。”

他顿时一阵紧张，拿起文具盒开始翻找了起来，最后递给他一支崭新的笔。

“谢谢。”学长笑了笑，小声说。

夏凡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发觉在图书馆，于是摇了摇头，然后假装拿起一张试卷，故作认真地写着。

学长走了，夏凡把他的纸条拿过来，放在了笔记本里面的夹层。

学长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夏凡先出去了。他观察学长的动作，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桌面的书和本子，轻手轻脚地出了图书馆。

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他的笔和另一张纸条:谢谢啦！看你在准备考试，加油哦！

后来他把这支笔连同那两张纸条一起锁进了卧室的抽屉里面。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爸爸睡了，妈妈还在等他。

“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晚回家？”

“我在图书馆学习。”他低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你这么努力学习怎么还是考的那么差？你有没有用对方法，还是在偷懒？”

他想争辩几句，立刻又住了嘴，一言不发。

妈妈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又问:“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一下。”

“我吃过了，不饿。”他其实没吃，只是当下并没有胃口。

于是他道了晚安就径直进了房间。

他开着那盏不怎么亮的台灯坐在窗前，肚子有些饿。

在房间翻箱倒柜找到一袋面包，他撕开口袋咬了一大口。

看着昏暗的灯光，他忽然想到，学长回到家会是什么情况呢？

反正不会是他这种情况。

学长要高考了。

动员会这天，所有的考生都在签名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意气风发地准备迎接挑战。

放学的时候，夏凡磨磨蹭蹭等到大家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走到那块签名板面前，在众多名字里找到了学长的名字。

他拿出铅笔，小心翼翼又飞快地在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由于空间有限，他的名字和别人混在一起，笔迹很浅很浅，几乎看不出来。

他有些开心，回到家又看了一会书。

高考的时候，他们放假，等返校的时候，高三的学生已经全部走了，包括学长，他再也没见过他。

夏凡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他马上也要高三了，非常忙，没有多少时间想这些。

高考结束的时候，班里一起吃了个饭。大家都在细数高中的回忆和感动，气氛充满趣味又夹杂着不舍。

几个要好的朋友问夏凡:你高中有没有喜欢的人？

夏凡笑着摇了摇头，脑海里却想起学长的身影，于是在心里默默地反驳自己:有的，只是他太好了，我根本配不上他。

想着想着神色便黯然了下来。

朋友见状也不再多问，打着圆场继续下一个话题。

吃完饭大家开始玩游戏，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

夏凡抽到了大冒险:出门，向遇到的第一个路人借样东西。

他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也想着是高中的最后一次聚会，就起身出了门。

街上的人其实挺多，但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他不知道找哪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老太太，正准备上前，却被老太太手一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一个路人。

对方扶住他:“小心。”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时隔一年，他再次见到了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