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潋真就靠自己的毅力,愣是在五点多的时候就醒了,比她平时起床时间早了大半个小时。
窗外天色还昏沉着,像蒙着一层灰色的薄纱。
她迷迷瞪瞪地伸手去够床头的衣衫,指尖碰到冰凉的衣料时猛地一缩,又强撑着抓过来,半眯着眼睛摸索着穿衣,梦游一样,手指笨拙地系着衣带,系了三次才勉强打成一个像样的结。
好困啊。
白潋一个劲儿的直打哈欠,抬手刚抹了一下眼角沁出的泪花,又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块青砖,揉着揉着差点又栽回枕头上。
"真的是要命啊……”她含混地嘟囔着,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等她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走到铜镜前,就看到自己头发乱得像鸟窝,有几撮还倔强地翘着,狼狈得像被炮轰过。
她抓起木梳胡乱梳了两下,结果反而把头发缠得更乱了。
白潋越梳越烦躁,一使劲不小心把头发扯下来好几根,这下好了,头皮疼心也疼。
这年纪轻轻的可不兴掉头发啊。
终于把头发梳顺,拿发带给自己扎了个马尾,白潋放下木梳,伸手推开木窗通风。
一阵清冷的山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松针和晨露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白潋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土陶茶壶,将昨夜剩的几口冷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哈欠——]系统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你起的好早。]
‘你也是啊,怎么这么早就上班来了?’白潋一边在心底和系统聊天,一边拿上木剑出了门,‘你们当系统的怎么和人一样,也会犯困啊?’
[不放心你啊。]系统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不然你以为我们休息时间是要干什么。]
‘我以为那是什么娱乐时间呢。’在路过昨天碎掉的那块木板时,白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算是我弄坏的吗?’
她用木剑戳了戳:‘要赔吗?’
[……]系统话到嘴边又咽下,过了一会儿,憋出一句,[你觉得呢?]
……她觉得要。
白潋眼睛一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才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灵石,长出翅膀飞走了:‘我该赔几多钱?’
[先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吧。]
白潋像一根被秋霜无情蹂躏过的小草一样,怏怏的把木剑往肩上一扛,垂头丧气地往她平时修炼的地方走。
——
事实证明,她提前半小时起床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她在杞人忧天。
一路上,她一会儿脚滑,一会儿踩空,哪怕小心小心再小心了,也是差点就要摔下山坡。
当她在拐角处又和一只悠闲散步的白鹤迎面撞上时,白潋怒了。
‘这天道是不是有病?!’
平日里这些动物都是躲着人走的,今天跟中邪一样往她身上撞。
而这只鹤也不满地抖了抖羽毛,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发出一声似是嘲笑的鸣叫,振翅飞走了。
白潋拍了拍沾满草屑的衣摆,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只远去的白鹤。
她右脚的鞋子上还沾着刚才为躲避山鸡而踩进的泥坑,马尾上挂着不知道在哪棵树上蹭到的蛛网,乍一眼看上去活像个逃荒的难民。
她恶狠狠地折断一根挡路的树枝,结果惊起一窝麻雀,扑棱棱全撞在她脸上。
白潋气笑了。
——
花费了比平时多出快二十分钟的时间,她才赶到栖华山的悬崖。
然后她精挑细选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三面环着古松,背后靠着块龟甲状的巨石。
这样不管她从哪边摔出去,都能被古松的枝丫拦上一拦,再不济也能被龟甲石挡个缓冲。
别问她为什么都倒霉成这样了还要来这练剑。
有钱就能使她当牛做马。
白潋冷着脸挥完几百下剑,从系统手里拿到了打卡任务奖励,揣着几块下品灵石赶去闻道堂上早自习。
山路上,晨雾渐渐散去,露出被露水洗过的青石台阶,白潋的脚步踏在上面,留下一串湿润的脚印,很快就被升起的朝阳蒸干了。
要是这石头也莫名其妙的碎了……
白潋还在想着昨天碎掉的木台阶呢,脚下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我靠……不是吧……
她低头一看,她只踩了一只脚上去的那道青石台阶竟然出现一道裂痕,细小的碎石正簌簌滚落山崖。
白潋无语了。
要不是已经知道了是天道在整她,这已经可以被列为修真界十大不可思议之首了。
走哪碎哪,概念神技了属于是。
白潋盯着那道裂痕,嘴角抽了抽。
她试探性地把另一只脚也踩上去,青石台阶像是在报复白潋的故意挑衅一样,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裂缝像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白潋撒腿就跑。
只要她跑的够快,这石头碎掉的速度就赶不上她!
——
今天是新弟子入宗第一天,同住松石小筑的谢俗盈和其他老弟子怕他们找不到去闻道堂的路,特意和他们一起走。
叶菘蓝走在队伍末尾,不时抬头望向那些隐没在群山云雾中的巍峨建筑群,心跳如擂鼓般响亮。
山路渐陡,周围的雾气却渐渐散去。当一行人转过一个山弯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新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数十座殿宇楼阁依山而建,飞檐翘角直插云霄。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座七层高塔,通体洁白如玉,塔顶一颗明珠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那里是什么地方啊?”有人问道。
谢俗盈抬头看一眼:“那是我们凌虚剑宗的主峰,就叫凌虚山,那里是宗门大殿和藏剑阁。”
“快走快走,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现在快迟到了。”一个师兄催促道,“你忘记今天外院是张执教授课了?他的课敢迟到就完蛋了!”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闻道堂,上课的钟声还没响,几个师兄师姐松了口气,给他们简单说了一下等会上课要注意什么。
但新弟子都还兴奋着,光顾着张望四周,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闻道堂比叶菘蓝想象中要简朴许多,它看着没有主峰上其他建筑那般华丽,却自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质。
其他人也这么觉得,说这里很有文化底蕴的感觉,几个老弟子听到了,脸上都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像是突然被什么呛到了一样。
其中一个高个子师兄嘴角抽搐了两下,对同伴低声道:"文化底蕴……哈……”
一个师姐赶紧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但自己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迅速板起脸假装咳嗽。
看到那几个新弟子都看过了,眼神清澈又懵懂,良心隐隐作痛,但还是糊弄他们:“是啊,就是很有文化底蕴,每天都书声琅琅的。”
唉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其实剑宗一开始是想学隔壁玄天宗那样,把整个宗门都建得珠光宝气的,但奈何财力不够,只勉强把宗门大殿修出个富贵样出来撑门面。
这还是当年祖师爷带着弟子们游历到玄天宗,被人家那气派的建筑震住了,回来说咱们剑宗也不能太寒酸,至少大殿得建得比玄天宗的还气派,愣是吃了好几十年的糠咽菜才憋出来的。
——
白潋跑过来,看见闻道堂门口站了一堆人,赶忙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用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走了过去。
叶菘蓝站得离白潋最近,最先看到她来了,也认出她是那个好心安慰自己的人,脸一红,想打招呼,但又不好意思。
“早啊。”白潋没注意到叶菘蓝这点小心思,冲她们所有人抱拳问好。
“早。”谢俗盈也高兴的冲她笑了笑,“我们都进去吧。”
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嘴角下撇,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光是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我靠了教导主任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白潋的脚步猛地刹住,差点撞上前面的谢俗盈。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新弟子们顿时鸦雀无声,有几个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整个闻道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自己找位置坐好。”张执教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听他说话的语气,已经把老虎脾气摸得差不多的白潋他们松了一口气。
看来执事今天心情还不错,没生气。
几个老弟子神色自若地走上前去。
为首的谢俗盈甚至还能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袖,抱拳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执教晨安。"
而不明所以的新弟子们却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低着头跟着白潋他们鱼贯而入,连呼吸都努力放轻放缓,生怕被注意到。
白潋瞅见这幅样子,摇头,小声和谢俗盈道:“胆子怎么那么小啊。”
看着都是I人的样子,社恐扎堆了。
谢俗盈看她一眼,无奈道:“你怎么不说是张执事太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