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二十一年,霜降后三日·亥子之交)
一
更鼓三下,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阿织】悄然入永宁宫偏殿。
她怀里抱着一件雪白狐裘,狐裘内衬却拆去缝线,露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薛涛笺。
笺上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欲知火油、雪焚真源,子正一刻,凤仪宫地道口,携“赤羽”一箭来。——崔氏】
沈玦捏着那笺,指背青筋隐现;谢珩借灯看过,以指腹轻捻墨迹,低笑:“新墨未干,皇后也急。”
将军抬眼:“去不去?”
谢珩以指尖点向笺尾“赤羽”二字,眸色深深:“她指明要‘凶器’,便是要交投名状。——去,且只身去。”
沈玦皱眉:“只身?”
“地道狭窄,人多反惊蛇;再者……”谢珩抬手,替将军将狐裘系带理正,指尖在铜镜里一闪即退,“我在外守口,你若出不来的退路,总得有人留着。”
镜中,两人肩背相抵,一黑一白,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刀。
二
子正·凤仪宫后苑
废后诏虽暂未宣读,宫人已被撤去大半。夜雪初霁,月色照残瓦,白得象铺了一层盐。
沈玦负箭而来,铁甲外披着皇后所赠狐裘,靴底踏雪无声。
假山腹地道口,阿织已候,见他只低声道:“侯爷,娘娘只问一句话——”
“问什么?”
“若真凶是陛下,你敢不敢?”
沈玦沉默半息,把赤羽箭递到她掌心,声音冷得比雪还重:
“我敢。”
阿织深吸一口气,旋开假山石龛,露出仅容一人的狭道。
三
地道里潮腥,壁灯豆绿。
尽头,一方残砖密室,帘影绰绰。
皇后崔氏素衣单薄,面前却横陈一具尸——
内侍总管冯保,胸口插着断去箭羽的赤羽箭,血已凝黑。
“他今夜来我宫里,想再下‘雪焚’。”
皇后抬眼,眸底血丝如裂瓷,“被我侍女反灌回他喉里,挣扎时,我夺箭——”
她手指一点冯保怀中火漆密函,声音沙哑:
“真源在此。”
沈玦俯身拆函,指尖微不可察地颤。
函内三物:
1. 皇帝暗金轻甲草图(甲片内嵌火油囊,点燃即爆);
2. 漕船调度手令——命北境军粮船改道,换成“雪焚”火油;
3. 一行朱笔小字:
【事毕,斩冯保,以“赤羽”嫁祸武宁侯。】
落款:【御笔】
旁边,压着一方极小私印——【赵】(皇帝名讳)。
四
同一时间·地道口外
谢珩立于残雪宫墙下,指尖转着那枚裂了缝的青玉狮镇纸。
忽有风掠瓦,他耳廓微动——
东北角,数道黑影踏雪无痕,正围向假山。
暗金轻甲在月光下闪了一瞬,像鳞。
皇帝暗卫【影鳞司】,来了。
谢珩低叹,抬手。
暗处,谢氏暗卫【梨花卫】悄然张弓,弦拉满月——
他却以两指压弦,摇头:
“勿杀,留声。”
于是,影鳞司刚逼近十步,脚下雪面忽陷——
软网收拢,铁铃炸响,宫灯齐明!
谢珩高声,语带惊惶:
“有刺客——!护驾——!”
一声未落,自己掠入地道。
五
密室内
沈玦刚把火漆函收进怀中,石壁“轧轧”自外开启——
谢珩闪身而入,袖中梨花香混着雪意。
“走水了?”皇后惊问。
“比走水更好。”
谢珩一眼扫过冯保尸身,已明全局,当即抽出袖中匕首,在赤羽箭杆上浅刻一字——【赵】。
随后,他把箭猛地拔出,血溅素墙!
“嫁祸给嫁祸者,才叫公平。”
他抬眼,眸色冷亮,“娘娘,敢不敢随我演一场‘冯保弑后不成,畏罪自裁’?”
皇后看着那支被反向刻名的箭,忽然笑了,笑得泪溅血地:
“本宫与陛下,夫妻三载,今日才懂‘同床异梦’四字。”
她转身,从残砖后拖出一只火油瓮——
“地道尽头,连慈宁宫佛堂。既然他想要火,给他火。”
六
一刻钟后·慈宁宫偏殿
太后被巨响震醒时,佛堂已烈焰冲天。
宫人尖叫奔走,火舌里,一支赤羽箭钉在佛龛前,箭尾轻颤,映出“赵”字血刻。
与此同时,凤仪宫后苑亦起黑烟,冯保尸身被火油半焚,手中却紧攥废后诏书残角——
像临死也要拉皇后垫背。
七
丑正·皇城大乱
钟鼓齐鸣,九门戒严。
皇帝披暗金轻甲疾驰而来,却在慈宁宫门口被太后一记耳光扇得踉跄——
“逆子!你要烧死哀家么!”
火光照出少年天子脸上第一道裂痕。
他回头,看见沈玦与谢珩并肩立于丹墀下,一人铁甲染烟,一人官袍溅血,中间护着素衣的皇后。
三人背后,烈焰翻涌,像一面正在燃烧的旗,上书:
【真相】
第六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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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A. 谢珩提议:三日后早朝,以“冯保擅权”结案,逼皇帝下罪己诏
B. 沈玦提议:以北境兵逼宫,软禁皇帝,立幼子为傀儡
C. 皇后提议:联合外朝文官,请“垂帘听政”架空皇权
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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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