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将明月深藏，将星辰遮掩 第16章 第 16 章

从湖边到对岸的路根本不是电单车能走的路，杨晴月和叶子辰推一阵，骑一阵，费好大劲才到。然而，这车没法载人，必须有三个人走路。

叶子辰从书包里拿东西出来，有炒饭，烧麦，白馒头，可乐，椰汁，矿泉水。顾不上客气，范亦川和谢泽君每人端起一盒炒饭开始狼吞虎咽。小予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先喝了点水，并没拿剩下的一盒炒饭，拿起一个白馒头慢腾腾地嚼。

“别光吃馒头，不顶饿，这个炒饭挺好吃的，我早上吃过。”晴月说着，拿起一个烧麦吃起来。这馒头和烧麦本就是她自己想吃才买的，想着别人可能也要吃，顺带多买了些。

“我吃不下。”

谢泽君帮她解释道：“她肠胃炎吃不了油腻的。”

“那怎么不早说，我把药带过来。”

谢泽君看向范亦川，诘问：“你没说吗？”

“我忘了。”范亦川是有歉意，而他没表现出来。

“能吃东西就不严重。”叶子辰说道。

谢泽君紧抓不放。“路都走不动了，还不严重?”

“我能走。”小予不满谢泽君责问。

“唉！我说你们一个个都不靠谱。”谢泽君说这话时，根本没意识到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

范亦川回击：“要是你不来，我们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子。”

“行行行，都怪我了，那出来就得玩尽兴，这儿不去那儿不去，那还怎么玩。你要只是钓钓鱼，大老远地跑这儿来干嘛。”对他来说，钓鱼是真的很无聊。

小予有气无力，还故意怼他：“我就喜欢钓鱼。”

“我也喜欢，我还是第一次钓。”范亦川跟上附和。

谢泽君感受到气氛的微妙。他们俩人摆明了故意气他，至于喜不喜欢钓鱼这件事还是其次。他不服软。“我还就喜欢登山，怎么了，钓鱼那是老人们才干的事儿。”

“你那是偏见。”范亦川此前的有所谦让被这一击打退到无形。

叶子辰打圆场。“都吃饱了撑的，有什么可争的，今天没玩好，想钓鱼的，想登山的，明天继续。”

穿着外套的晴月感觉有点儿冷。一眼望大家都是短袖T裇。“小予，你冷不冷?”

“有一点儿，还好吧。”

“你是病人，我的外套给你。”

冷使她更难受，她没有拒绝。

“ 你冷的话，把手伸进书包里。”叶子辰贴心地把她双手放进书包拉好拉链，晴月表现得顺从。对面的三人面对这一举动，目光故意避开片刻。

小予无意识地看看晴月，她脸上没有那种自己很幸福的神色。即使有幸福，在此刻表现可能她认为那是多么不合时宜而在刻意收敛。小予还在担心她心里的结没解开，可能刚刚她的感受不是幸福，还有忧愁作祟。她倒是希望这次毕业旅行，能对他们俩人的关系有所帮助。

这是她所不能企及的幸福，她希望晴月可以继续下去，不然，她不甘心。说实话，她对晴月是有同情的，晴月活泼开朗，骨子里自卑脆弱，她不想跟她争，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公平竞争的想法。她不清楚是谁先注意到的叶子辰，只是晴月先跟她说了，她就觉得自己没机会了。在当时，叶子辰喜不喜欢晴月是不值得她去想的，她只知道如果她和叶子辰在一起，那对晴月是莫大的打击，从前到以后，都是。她从没为自己的放弃后悔过，晴月值得她这么做，一个不顾自己也冷身体比她还差的人愿意把衣服让给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不值得。 她得承认在上高中之前，她从没有过一个朋友，哪怕是虚情假义的，似乎因为优秀，人们也会躲你躲得远远的。所以她才会视这友谊如此珍贵。

小予这一瞥，没让晴月感到不自在，她回以淡淡的笑，似乎在诉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叶子辰一贯这样，不必惊讶。小予一笑而过，手上的馒头剩一半，她不再吃，放回袋子。

忽听得一声喷嚏，是谢泽君。大家一致看着他。

“我也冷，要不，你把衣服让给我。”谢泽君装模作样搓着手臂。

说这话，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何居心。

“我更冷。”小予搓得比他厉害。

“你给我我也不要，我就随便说说，没想到啊，相处这么久，你对我还那么恶毒。”谢泽君转身，背对他们。这真让人难过，只有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他，是局外人。

小予感觉又无辜地被骂，却还击不了。他的背阻止她说。背对不就是赌气不要听，算了，没必要。

“哎，谢泽君，这怎么就恶毒了，找事呢你，我女朋友的衣服，怎么能让你穿，是吧。”叶子辰说完大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气势。

他急转身。 “重点不是这。”

“那是什么？”范亦川追问，好奇他又能说些什么惊人之语。

“我就试探一下还有没有人关心我，这没错。”

晴月觉得就算是试探也不行，虽然他是针对小予，但他说那种话有一丝冒犯到她和叶子辰，不过在叶子辰看来好像无伤大雅，而她作为衣服的主人，不能说什么，她要说必定是伤人的。不得不说谢泽君上学时爱挑事的毛病一直没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人关心，恨不得离得远才好。他一定是不奢求任何人关心的，所以才这么为人处事。

能拿死亡开笑的人不值得信任，有多少人相信他，他真的是为了救朋友，戏耍了全班同学?不止晴月怀疑。

他居然在乎有人关心他，这倒是出乎人意料。在范亦川看来，他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心。周围人什么样，他不在乎。他跟你说话，他突然亲近，都不是因为想跟你这个人成为朋友，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交朋友，他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朋友关心，更多地是随心所欲，他在玩，玩得大了，很过分，他一定是给小予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才让她生病。这是他下山时就有的想法。

晴月和范亦川听叶子辰在说：“当然有人关心，同学之间互相关心应该的。”他们都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此时的叶子辰像个傻子，他们很早就发现一种现象——凡是拿谢泽君的话当真的人都被他当成傻子。可他们不是在鄙夷叶子辰的这种傻。他习惯性不设防，习惯性善意地说话。总有人要充当这种人来缓和气氛。

小予早已不关心谢泽君说什么，她豪无表情，被当成她没听清更好，省得又被骂。

这么晚还不回家，面对妈妈电话里的质问，陆淇回复：在网吧，一会儿就回来。

妈妈明显不怎么相信，她从来不去网吧。“你还学会去网吧了，哪个网吧?”

“妈，我真有事儿，办完就回来，家里电脑坏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你赶紧睡，明天还上班呢，别等我。”

“什么事儿？”

“你别问了，回来我再好好跟你说，忙着呢，这事儿有截止时间，过了今晚就做不了了，挂了啊。”她实在是编不出像样的谎言，也怕自己说多了有破绽。

妈妈似乎信以为真，不再纠缠。“好，那到家跟我讲一下。”

十二点，妈妈又来电话。她回网络出问题。

两点又来了。“在哪?我去接你。”妈妈明显脾气很冲。

“我自己能回来。”

“发定位过来，我现在立刻要见到你，不见到人我不放心。”

“妈，我老实跟你讲吧，我出不来，我 ，我今天过来同学家喂了会儿猫，他出门，不小心把门锁了，然后临时又决定去C市，所以今晚回不来，因为是男同学，所以我原先不敢跟你说。”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明天，明天早上，他姑妈就会来给我开门。”

妈妈强忍着怒气等她说完。“你这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去别人家呢，还是男同学家，我不管，你今天晚上就是爬窗户也必须回来。”

“十几层楼呢，怎么爬?”

“算了，明天早点回来，哪也不许去。”

“哦。”

谢泽君和范亦川骑车，小予他们三人走路。小予白天走得太多，脚跟灌了铅似的，实在跟不上，晴月不得不慢下来，叶子辰也跟着慢了。

走了一段，叶子辰问：“张小予，你还走得动吗？”

“还行。”

晴月也觉得这速度太慢了，要走到猴年马月。“要不，让叶子辰背你一段再走。”

“我能走。”

“别嘴硬，你是病人，我知道你不舒服，所以走得慢，没事儿，他愿意背，是不是，叶子辰。”

“是，你介意啥呢，这有什么，同学之间，互相帮助而已。”他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像在说服他自己。

小予尴尬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叶子辰早已在她身前蹲下。

晴月整理好叶子辰递过来的背包，催着她赶紧上去。

小予恭敬不如从命，心提到嗓子眼儿。她感觉怪怪的，这感觉比在范亦川背上要奇怪得多，还不如在谢泽君背上恨不得压死他那种自在，害得她要说：“你要是累了，早点放我下来。”

“张小予，你要是不舒服就少说话。”叶子辰不满于她很介意的态度。

晴月还有心思开玩笑。“便宜你了，叶子辰，男朋友都还没背过呢。”她其实只是用玩笑来掩饰这其中微妙的气氛。当然，她没有那种极端的想法：认为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是啊，真便宜，要不你来试试。”叶子辰附和着笑。

这让小予以为是在暗示她的体重。

“你也不看看我能不能行？这背包你装太多东西了，挺重的，我们俩个没有谁是轻松的。”

“你这是大病初愈，还算你精神。”

“唉，我可不能再生病了，不然回去一身病，我舅妈又得唠叨，你说她又不跟我住一起，管得还挺宽，尤其是我一出远门。”

“你外婆就不唠?”

“我外婆不，她自己也不是很精神，唠不动了。”

“我们家倒是很自由，你要说起来谁比较烦，还是我妹，穿个衣服鞋子要你提意见，做什么好吃的，不管你是在打游戏打电话硬往你嘴里塞，有时候说不好吃她还不乐意，有时候你买什么衣服，她还嫌土，又不是穿在她自己身上。”

他们似乎是在制造话题，避免小予过度在意。小予怎么能不知道。还好，她没那么紧绷了。

“这你倒是从没说过，怪不得我有时候打视频，说着说着人没影儿了。”

“我都不想跟你讲她，她这种人没有分寸感，你可别吃醋了，是亲妹，不是哪里捡来的。”

晴月咯咯笑。“我吃什么醋?我没那么狭隘。”

这话像故意说给小予听的。

小予听他们聊天，别有一番趣味。

他们之间，只要不提他妈妈，哪哪都畅快。这几天他故意不提，她也不愿意他提。她根本没想过两个人要走下去如何去面对去解决他妈妈给这段感情带来的困境。那种正面迎战的勇气，她没有，今后可能也不会有，她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什么都不会，她习惯了有人在前面抵挡。当初要不是叶子辰坚持不分手，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事实上，她不想分开，只是有些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解脱。

有过片刻的贪念，小予幻想她和叶子辰是一对，光是想想她就感到幸福。晴月根本没看她，她都觉得晴月在监视她，那像是她做小偷被人发现而感到难堪。

等不到谢泽君姑妈回来，陆淇不得不考虑睡觉。半夜三点了，联系不上谢泽君，实在困，她不管不顾地钻进谢泽君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