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鱼心底总有些惴惴不安。
那张面容太过熟悉,熟悉到她难以忘怀,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宴会离席,想找个地方透透气。主家太傅夫人自然不说她什么,挥挥手就放了人。
殊不知她刚一走,便有人议论起来。
“清乐,上次害你受罚的就是她?”
清乐郡主坐在女眷之中,无数人时有时无的目光都朝她投去。
清乐郡主爱慕秦王许久,对秦王的侍妾百般刁难,直到上次惹了太后之怒才被罚。
但他们并不关心清乐郡主受罚后如何。
听闻二人都要出席,她们早就做好近距离看戏的打算。
却不想清乐一改常态,一声不吭。
有些人蠢蠢欲动这么久,眼看晚宴就要结束了,自然忍不住挑拨一番。
不想清乐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挑拨不成反被冲,那女子吸了吸鼻子:“我也是为你好呀。”
“为我好。”清乐冷笑一声,“你什么身份,轮得着你为我好。”
“你!”
“想拿我当枪使,也不看看你拿不拿得动。”
清乐郡主说完就不理她,反去看向孟鱼离开的方向。
阿渊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
孟鱼原本只是想出来透个气。
也,有意无意地往男子那边的席位靠,思考是不是有机会再与那人碰一面。
碰一面,或许就知道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这一试探,不知不觉就迷了路。
太傅府远比外头看上去要大,再加之建筑树木的排列不知用了什么巧思,一步一景之余,又觉得每一处都相似。
孟鱼只得放慢脚步,一个劲往前直走,期待路上会不会遇到谁救她出去。
“爹,怎么办啊!”
层层树影后的一声压抑的颤声吓了孟鱼一跳。
非礼勿听。
她侧身隐匿在一颗树后,这般告诉自己。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太礼貌的人。
“哼,什么怎么办。”薛重山粗眉一横,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被晏临渊当众编排几句就受不住了?你能成什么大事。”
“可他问我裤子洗干净了没……”
“那你就说洗了不就得了吗!”
孟鱼捂住嘴,好费劲才没笑出声。
“又是晏临渊,又是他身边那个贱妾。”薛继吾恨得牙痒,“等我们扳倒晏临渊,我一定给他们好看!”
说到这里,薛继吾似乎又有几分心虚:“爹,现在晏临渊这么针对我们,你说我们能扳倒他吗。”
“哼。”薛重山冷笑一声,仰着头,“晏临渊?羽毛还没长齐的毛小子,这样的你爹干倒过多少个!”
“当年那个虞系云手握兵权你爹都干倒了,何况小小晏临渊。”
听到“虞系云”三个字,孟鱼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睁大眼睛。
他们说什么?
阿娘吗?
调查多年的真相好像突然在孟鱼眼前铺开,来的太轻易,让她有点不敢置信。
“哼,那也是她一个女子妄图霸占男子位置。女子相夫教子就好,做什么女将军呢。”
人声越来越远,孟鱼强忍着冲动,没有上前与他们拼了。
一方面,如今只有薛重山父子的一面之词。有无其余帮凶,幕后黑手是否就是这两人,一概不知。
另一方面,她现在打不过。
不知在树后躲了多久,外头已经毫无声音,孟鱼才勉强平复心情。
一出来就吓了孟鱼一跳。
三步之外的蜿蜒小道上,晏临渊静伫在那儿,一双幽深蓝眸看着他,与周遭之景混成同一张图画。
孟鱼被他这般一吓,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她故作镇定问:“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也是迷路了吗。”
“我是来找你的。”
晏临渊朝孟鱼伸出手,视线不曾从她身上挪开过片刻,在周遭一片寂静中,两个人的声音格外清晰,连尾音不自觉的缱绻都尽收耳中。
孟鱼迟疑着,将手轻轻搭上去,被晏临渊反握住。
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与指尖传递。
晏临渊牵她。
鬼使神差,她回握了上去,借着这一点力道凑近他。
“薛重山的事情,我能帮你什么吗?”
孟鱼的眼中是看似平淡的一汪清水,却掀起了小小的风浪,似乎隐匿着什么待发的期待。
晏临渊眉间微蹙,不知为何想起许逢山。
许逢山答应帮他,又要他应允将薛重山的最后一程交给许逢山的时候。
也是这样,平静中掀起的风浪。
“你想帮我什么。”晏临渊问。
孟鱼认真思索片刻,道:“以你所需,尽我所能。”
晏临渊看扁她她一点也不意外。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而已。
但她真的想帮他。
如果薛重山真的是那件事的幕后之人,她也好慰藉母亲在天之灵。
“你已经帮到我了。”晏临渊实话道。
她一露脸就能拉拢到许逢山,比什么帮忙都强。
思及此,晏临渊突然问:“你之前有没有认识过什么人。”
莫名其妙的问话。
可孟鱼却一下子想起见到的那个人,觉得晏临渊说得是他。
孟鱼想了想,将那份熟悉压下:“没有。”
晏临渊眉头一松,得到意料中的答案般,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回去吧。”
“好。”
-
孟鱼是晏临渊亲自送去女眷那儿的。
他没进去,只站在入口处,足够所有人瞧见那半边俊美的面庞。
庆国公夫人想起临出门前自家丈夫交代的,眼珠一转,又凑到清乐面前:
“哪儿来的狐媚子,秦王殿下这般金贵的人都被她哄着来了女眷席位,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清乐郡主有些厌烦她的挑拨,心里却也忍不住泛酸。
到底是喜欢过的人。
这般好颜色,他从没给过她。
如此看来,他确实是很喜欢孟鱼的。
庆国公夫人见清乐郡主无动于衷,不免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忽然脑中生成了一个主意。
孟鱼也意外晏临渊会送她,想想也能理解。
自己刚刚投了诚,安抚属下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刚坐下没吃多久,突然有一个侍女蹲下轻轻附耳在孟鱼耳边:“晏大人有请。”
“他找我什么事?”孟鱼有些奇怪。
“奴婢不知,姑娘自己去就知道了。”
孟鱼思索片刻,笑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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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莫道缘(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