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 第11章 第 11 章

（还是熙蒙视角）

只要是谎言，就有漏洞。不愿意承认，就得编一个更大的谎言去修补。谎言叠着谎言，终将叠成危楼，一朝倾覆。

这两个小子都能想通的事情，老头子一定也会想到……

“熙蒙哥～求求你啦～教教我们怎么撩妹妹嘛~”崽崽跟我撒娇的时候，小辛的贼手，趁机悄咪咪摸向我手机。

我不顾疼痛，一把抢回手机，压枕头底下。

小辛、崽崽见我反应激烈，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挤过来，双眼亮晶晶的，“熙蒙葛格～讲讲～讲讲嘛～”

我看着这两张写满“求知欲”的、又清澈带着点愚蠢的脸，大脑疯狂运转：

他们二人年纪最小，最扛不住老头子的施压。老头子如果有所怀疑，一定会拿他俩开刀，吓唬、套话一条龙。而且小辛这人，本身就是显眼包，逃跑还不忘秀花样操作不说，平时也藏不住话。不如就…从他俩入手……

计划瞬间成型。

“我跟你们讲实话，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喔～”我故作神秘，眼神刻意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尤其在小辛那里停留了一瞬，带着无声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两小只如小鸡啄米，神采奕奕，向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昨夜，我确实没有跟她彻夜在一起。”我抛出第一块砖。

果然，两人脸上立刻浮现“你看，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催促着：“然后呢然后呢？”

“但是捏～事实也不像你们以为的那样，”我话锋一转，斩钉截铁，“我没有得手。”两个人有没有上过床，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我必须讲实话。

“啊？！”两人同时震惊，崽崽困惑，小辛则像被掐住脖子的猹，“那…那到底怎么回事？”“你哭那么惨是假的？”“门禁卡呢？！”

“请听我给你们娓娓道来……”我放缓语调，开始编织那张精心设计的网。语气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恍惚和沉重：

“我以前……确实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淡了。再见面时，一开始……真没什么感觉。但熙旺去陪老头子后……”我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懊恼和隐秘的刺激感，“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鬼迷心窍的，就……钻了她的被窝……”

“哇靠！你还敢说没有得手！”小辛果然第一个跳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掌握了宇宙真理。

“哎呀，你听我说完！”我立刻提高音量，压下他的躁动，把节奏牢牢抓回自己手中。

“她就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香香软软的……”我描述着，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恍惚和悸动，“我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得厉害，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崽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正常反应啦。”

“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她依然是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人。”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痛苦的自省，“但她……是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良好公民！而我呢？我是个什么？一个见不得光的劫匪！我……我相形见愧！我无地自容！”

我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划过。

“那一瞬间，我他妈疯了似的，想要跟她有个未来！一个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的未来！”

话锋在此刻凌厉一转，我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住他们两人：“所以，你们支不支持我？”

“支持支持！”两人异口同声，用力点头，眼神真挚。

“所以！”我斩钉截铁，语气带着一种悲壮的决心，“在我们成功脱离爸爸之前！我不想！也不敢！跟她发生任何更深的关系！我怕我……辜负不起！”我看向小辛，眼神复杂。

“哟，讲这种，她都给熙旺哥做伪证了喔，你已经辜负她了惹。”小辛习惯性地调侃，但语气里少了之前的轻佻。

“对！都是我的错！”我立刻接住，脸上是货真价实的痛苦与懊悔，“我也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昨晚……只能借口感谢她，陪她吃饭，陪她逛街，给她买些衣服，再帮她提回家……做这些蠢事，只希望……等我们真的自由了，她知道了所有真相……能……能少恨我一点……”声音还带上了一点哽咽。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崽崽看着我痛苦的模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安慰，最终没忍住，带着困惑问道：“可是熙蒙哥，你们明明没有做，你却这样告诉老头子和大家，这……算不算给她造黄谣？”

我的天，弟弟们长大了，变聪明了！不好糊弄了！

我立刻激动起来：“那你让我怎么说？难道真的说实话，‘爸，我门禁卡会丢，是因为昨晚到人家姑娘家里，突然精虫上脑，忍不住脱了衣服，但又突然清醒，觉得自己是个垃圾配不上她，所以又灰溜溜地穿上衣服跑了’？老头子会信？他只会觉得我脑子有病！或者觉得那女的有问题！”

小辛被我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性立刻占了上风，他挤眉弄眼地插嘴，嬉笑：“哇哦，这么大火气？熙蒙哥，那你现在到底是真心实意喜欢得不得了，还是……嘿嘿，就纯属心里那点小愧疚作祟，花钱买自个儿心安理得啊？”

“都有！”我斩钉截铁地承认，“赎罪是真的，真心也是真的！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一想到她刚才准备离开前，还不住地回头看向自己，眼神里充满的担心，全是真心实意。

我的谎话再也编不下去。

崽崽反过因此受到了触动，安慰我：“熙蒙哥，不要痛苦啦，我们都理解你，这不完全是你的错。”

小辛也难得正经了点，拍拍我的肩：“你也别压力太大了，我们肯定能脱离爸爸，有美好的未来的！大家都会平平安安的！”

搞定了？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紧绷的后背肌肉微微放松。

他们的支持有好有坏。

好的是，他们会当着爸爸的面，抢我的活儿，好让我有空去找她，间接让爸爸对“我情根深种”这事深信不疑。坏的是，事已至此，我真的只能做戏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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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旺视角）

我不能揭穿熙蒙，也不愿意她再次遭受无妄之灾。只能默默守在老头子身边，陪着他，好随时注意他的变动。

然而，我发现，弟弟们说的话，做的事，似乎都在偷偷帮熙蒙。

有一次，听到胡枫怼他：“真搞不懂你，带伤去找她，不是更容易博得同情吗？让她照顾你不香吗？”

熙蒙：“香？哪里香了？如果是你，你愿意看到一个丑八怪来找自己吗？不要打乱我的节奏！”

阿威“哼”了一声：“只怕是熙蒙哥觉得得手了，没劲了，就想始乱终弃。渣男！”

没想到这句话引来小辛、崽崽的抗议：“熙蒙哥绝不是这种人！”

胡枫：“诶～这点我是同意阿威的喔。之前说有伤，那现在伤好了，为什么没有天天去跟人腻歪？”

熙蒙：“那不是要为下次计划做准备吗？我上次差点弄丢门禁卡，现在可不敢再惹爸爸生气。”

这话把爸爸气得够呛，隔着道门，大骂：“你这个小混蛋！想去就快去，少拿我做借口！要是让这妹仔找过来，跟我哭哭啼啼说什么，‘叔叔，熙蒙欺负我’，我就打死你！”

熙蒙立刻甜甜回了句：“谢谢爸爸～”后，愉快地离开了码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这天，小辛、崽崽看到熙蒙又准备出发去找“梦中情人”，竟然也蠢蠢欲动，说要跟着他去，“就在远处观摩、学习。”“一定不会打扰你们。”

爸爸不禁感慨：“自从熙蒙找个女仔谈恋爱后～我们这个家都在冒粉色泡泡。熙蒙，你别磨蹭了，快去吧～你们两个先等一下。”

等熙蒙离开后，爸爸敲了小辛、崽崽的脑袋：“衣服做完了吗？数据窃取程序稳定了吗？”

小辛、崽崽一脸沮丧，觉得既然没有定下截止时间，晚点再做也可以。还说，如果爸爸不让他们去，相当于让他们错过了一次学习机会，“以后我们没有女朋友就怪爸爸，爸爸要赔偿精神损失。”

爸爸非但不生气，还发出爽朗的笑声，告诉他们，有钱就有女朋友，让他们不用担心。

等两小只走远了，爸爸脸色一沉，对我说：“阿旺，你去看看熙蒙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去找那女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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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蒙视角）

在伤好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她换了副新眼镜，镜架款式简单，镜片清澈透亮，衬得她眼睛都大了几分。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是用那笔“感谢费”买的吧？

当晚，这个念头就化成了噩梦。

梦里，她笑眯眯地推了推新眼镜，清脆地喊我“熙蒙哥”。下一秒，她却换上了囚服，哭哭啼啼地问我，“熙蒙哥……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大汗淋漓地惊醒，梦里那股勒住喉咙的窒息感，久久挥之不去。

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那一刻却无比清晰地涌上心头：

重逢这么久，她从来没主动提过一句自己的难处，没有哭穷诉苦……不，其实有的。喝酒那天和酒醒后，她不止一次叨念过那件被咖啡染脏的衬衫——只是我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甚至可能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想来，那点污渍可能都让她心疼。

更关键的是，在知道我们兄弟有钱之后，她明明可以趁机暗示、诉苦、装可怜、撒娇……只要她开口，我们肯定毫不犹豫砸钱！那正是我们最心虚、最想用钱坐实“一夜风流”铁证的时候！可她连一丝这样的念头都没有！

后来去警局给熙旺做不在场证明，我能感觉到，她明明心里很委屈，也依然没有主动跟我提钱。如果不是我甜言蜜语，非要请她喝奶茶，可能她连顿饭都吃不到。

直到爸爸出面施压，她才迫不得已收下了那笔，与她所承担风险严重不符的“报酬”。

这笔对我们不算什么，对她可能是“巨款”。

而她拿到这笔“巨款”后，做的第一件事，仅仅是换掉了旧眼镜，没有更多的奢侈消费。

直到此刻，我才直观地理解到，她这些年，过得远比我想象的艰难。这副新眼镜，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而我，利用旧情，把她骗出来，灌醉她，欺骗她。是我，利用她对我们的信任，诱使她在警局撒下弥天大谎，破坏掉她安稳生活的根基。

一股浓烈的愧疚感，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关心”的短信是多么虚伪和苍白。那点廉价的问候，难道就能抵消掉我身上的罪孽？

我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得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我开始了更频繁的“关心”。短信发得更勤，嘘寒问暖的话说得更多，找各种借口出现在她面前，尽可能地让她高兴。

这天见到她后，我熟练地接过她的包包，说要带她去喝奶茶。可接下来她说的话，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还记着我跟她一栋楼办公，要跟我约中午饭。说话间，手指不住地把发梢拨到耳后。

我顾不上分析她这些小动作，慌忙找了个辞职的借口搪塞，她却没像往常那样轻易相信，眼神里带着怀疑。情急之下，我只能自黑“不靠谱”……

她突然面露委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转头就走。我不明所以，追了上去。

我把往常招惹她的招数全使了，也依然没有效果。一被我拦住，她就调头，宁愿漫无目的地乱走，也不愿意面对我。

我这才感觉到不妙，但仍不明白，究竟是哪里错了？

直到她走累了，没力气抵抗，就开始冲我乱发脾气，还说什么“看不上我”，“特别嫌弃你们两个”，“难看”。声音越来越高，引来一些人的目光。

我很慌。我生怕她口不择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被偷偷跟上来的小辛和崽崽听到……

情急之下，我只能把她狠狠箍进怀里，用更高的分贝向她“表白”。一系列操作之后，她是不生气了，但她哭了，说“我们”欺负她。

我简直要崩溃了，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在讨好她。欺负？从何说起啊？眼看眼泪又要决堤了，我赶紧双手合十，像拜佛一样拜她，求她别哭，还要背她回家。

一进到安静的唐楼，我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后，我开始碎碎念给她洗脑运动鞋的好处。说话间，后背被她温软的触感紧紧贴着。本来就心乱如麻，她还偷偷抓我头发闻！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额头冒汗。

把她放沙发上后，她的手才恋恋不舍地从我身上移开。我叉着腰低头喘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事业线。

本想一走了之，但看她一声不吭，楚楚可怜，脚踝肿得老高，我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她。

“其实……”给她敷脚时，她终于开口了。

我心跳加速。

是跟我表白吗？哎呀，长得帅，就是招人喜欢，没办法。一会儿我就告诉她，我不喜欢女人，气死她～

“其实我有药。”

……

不是表白？？？？

居然不是表白？！我这么帅，时机这么好……她瞎了吗？

她很无辜：“那我应该说什么？”

算了算了，不表白正好，表白了才麻烦。

这晚，是我陪着她最久的一晚。

她抽屉里齐全的药品，冰箱深处的饺子，干净整齐的屋子，都在告诉我。她一直在努力地活着，不需要人照顾，也能过得很好。

以至于，在她又一次关心我的未来计划，我也不忍心让她瞎担心，把屏蔽器拿出来，当成是自己的发明介绍，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