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躯壳陈列馆 第6章 凶手浮出水面

早上七点，游泳馆的男士更衣室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进来，没过多久泳池里就漂着一个人。游泳馆的救生员看见后，以为是溺水的客人就连忙跳下去营救。

救生员把水中的人翻了个面却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已经停止呼吸，救生员连忙游到岸上一边跑一边大喊：“死，死人了！！来，来人啊！”

封琳赶到现场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死者：“高展？”

赵开新疑惑地看着她：“琳姐，你认识他？”

“他就是当年苏洁案中给王世昌打官司的那个律师。”

梁一俊问她：“你怎么知道？”

封琳看了一眼梁一俊然后蹲在尸体面前：“因为苏洁案的档案里有。”

“封法医的记忆力还真是好。”梁一俊由衷地佩服她的细心。

“初步判断死者是哮喘病发作然后溺水身亡。”封琳刚说完，钱一尧就拿着从高展更衣室柜子里发现的哮喘喷雾，走了过来。

“梁队，琳姐，前台服务员说死者高展是游泳馆的常客。每天早上都是七点左右过来游半个小时，高展一直都是第一个过来的客人。但是今天却有一个人比他先来，服务员说那个人没有游泳只是在更衣室里面待了一会儿后就走了。对了，我还在高展的更衣室柜子里发现一瓶哮喘喷雾。”钱一尧把喷雾递给封琳。

封琳打开哮喘喷雾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被人掺了少量的白色粉末：“喷雾里面掺了白色粉末，凶手很了解高展的生活作息，而且知道高展有很严重的哮喘病。”

梁一俊也看了一眼喷雾瓶：“前台服务员看清那个比高展先进来，那人的样子了吗？”

赵开新摇头说：“服务员说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从外貌上看应该是一个体型偏瘦的男人。”

“你确定是个男人？”封琳语气里带着质疑。

赵开新点头：“服务员是这么说的。”

梁一俊看着她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封琳摘下手套摇摇头说：“没有。”

而梁一俊刚好看见她手腕上的烫伤：“封法医，你的手腕好像还没有痊愈。”

封琳看了一眼手腕的烫伤处：“没事，我回去再涂点药就好了。”

“不行，必须要去医院处理。本来老师就答应给你放三天假，但你休了一天就回来工作了。”梁一俊硬拉着封琳去医院处理烫伤。

医院里贺则轩做完手术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就看见封琳和梁一俊两个人走进皮肤科室里。他打了一个电话支开科室里的医生，然后假装巧遇地走了进去。

贺则轩走进去的时候梁一俊的电话刚好响了，他连忙走到消防通道接通。科室里就只剩下封琳和贺则轩两个人，他轻轻卷起她的袖子检查。

“封小姐那天回去以后，是不是没有听医生的话，好好擦药啊？”贺则轩的语气温柔像哄孩子一样。

封琳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却刚好看见他的胸牌：“贺医生，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是病例卡上有封小姐的名字。”

即使贺则轩戴着口罩但封琳依旧能看见他微笑的眼睛，她对自己有些无语地笑了：“不好意思，是我脑袋短路了。”

贺则轩温柔地给封琳处理伤口，梁一俊接完电话从消防通道里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和一个女人撞在一起。那个女人怀里的病例单和药品全部掉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梁一俊嘴上连连道歉弯腰捡起地上的病例单还有药瓶，发现全都是治疗烫伤的，那个女人接过病例单和药瓶后急急忙忙地跑出医院。

梁一俊总觉得病例单上的名字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蒲连枝，我好像在那里看过这个名字。”

封琳涂完药以后刚准备离开，贺则轩连忙起身拉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封小姐，之前我们不认识，但以后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封琳扒掉贺则轩的手：“还是……不用了，今天谢谢贺医生，我先走了。”

封琳转身离开，相比起谈恋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贺则轩摘掉口罩眼神突然变得阴沉嘴里轻声呢喃：“那还真是好可惜。”

封琳刚走出科室就看见梁一俊迎面走过来。

因为刚才看见的病例单让梁一俊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清晰：“封法医，你说案件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就要推翻然后从头开始。我们到雾隐以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王世昌，他被分尸然后大腿两侧有被硫酸灼烧过的痕迹。但是我们查遍了整个雾隐县都找不到售卖硫酸的地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不是购买硫酸，而是自己制作硫酸呢？”

封琳也恍然大悟：“是啊！凶手有可能是自己制作硫酸，凶手在做化学实验的时候一定会不可避免地被灼烧到。我们应该查一下王世昌被害前各大医院皮肤科患者的就诊记录，就从这家医院开始。”

封琳和梁一俊跑到皮肤科调阅就诊记录但却一无所获，他们又跑遍雾隐县大大小小的医院和小诊所但是都没有查到就诊频繁的患者。

梁一俊靠在主驾驶的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凶手会不会是自己买药处理的呢？”

封琳提议：“我们从头到尾再走一遍案发现场，可能会发现之前忽略掉的线索。”

“好。”

梁一俊发动汽车引擎，两个人来到最开始发现王世昌头颅的KTV后门。却刚好看见两个被辞退的舞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们一边走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女人说：“米总经理被杀 ，蒲经理现在也要离职，看来舞厅是真的要倒闭了。”

“是啊是啊！蒲经理一走，就再也没有人能为我们这些普通员工争取福利了。”另一个女人跟着附和。

封琳走上前去拦住她们：“你们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米经理在死前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争执？”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目光闪躲摇头说不知道。

封琳微微一笑收回手臂：“好的，那你们走吧。”

两个女人连忙跑走，梁一俊一脸不解地看着封琳：“她们两个明明在撒谎，你为什么放她们走？”

“梁队长，威逼利诱是听不到实话的。而且KTV里面的员工那么多人，肯定有愿意说实话的人，我们进去看看。”封琳和梁一俊走了进去。

封琳把KTV的灯全部打开然后仔细观察周围，她走着走着就在一面优秀员工墙的前面停了下来，她在上面看见了米曼琳、蒲连枝两个人的名字和照片。

梁一俊看见墙上的照片和名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蒲连枝，这个名字我今天在医院看见过，她买了很多治疗烫伤的药。”

封琳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个人就连忙跑到KTV的办公室里，却发现蒲连枝已经离职回家了。

等赵开新和钱一尧两个人接到梁一俊的电话赶到蒲连枝家里的时候，却发现屋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搜房子搜到一半的时候，蒲连枝手里拎着蛋糕和零食刚好回来。

“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梁一俊冷着脸走到蒲连枝面前：“我怀疑你与多起杀人案有关，请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蒲连枝无视梁一俊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坐在沙发上：“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有证据的话可以直接逮捕我，而不是闯到我的家里面乱翻。”

封琳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蒲小姐，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蒲连枝看见封琳的时候表情才柔了下来，然后卷起袖子给她看。封琳发现她的手腕上只是普通的烫伤，并不是被硫酸灼烧。

封琳笑着对她说：“打扰了。”

蒲连枝摆摆手说：“没关系。”

然后封琳就转身走到梁一俊面前冲他使了个眼色：“梁队，可以收队了。”

梁一俊立马明白封琳的意思，大喊收队。在走出蒲连枝家里的时候，她对梁一俊小声说：“梁队，请派人悄悄监视蒲连枝。”

梁一俊点头：“好，对了，我让技术科的同事查了一下这个蒲连枝。发现她是十四年前来到雾隐县的，一开始她在一家泰拳馆里工作了五年。然后从泰拳馆里离职后就消失了三年，直到两年前又重新回到雾隐县在那家KTV里打工。”

封琳手里拿着从蒲连枝家里采集到的指纹：“现在这个蒲连枝有很大的嫌疑，我要回所里验一下蒲连枝的指纹，看能不能和从邢斌身上发现的那半枚指纹对上。”

“好，正好我要去蒲连枝曾经工作过的那家泰拳馆里问一下。”梁一俊戴上头盔骑着自己那辆破旧的摩托车。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已经快要倒闭的泰拳馆，他走进去在泰拳馆的墙上发现苏洁和另一个女生的合照。

他找到泰拳馆的老板指着墙上的合照问：“这两个女孩是谁？”

“一个叫苏洁，另外一个叫蒲连枝。她们两个以前都是我馆里的员工，关系很好的。两个都是勤勤恳恳的小姑娘。”

老板的话让梁一俊瞪大了眼睛，他指着苏洁身旁的女孩问：“你说这个女孩叫什么？”

“蒲连枝啊！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命不好。”

“老板为什么这么说？”

“小枝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没多久就死了。只剩下小洁一个人，为了打发时间，她一边在馆里打工一边让我教她练拳。她拳打得越来越好，我让她留在馆里当老师。她不肯，她说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也就没拦着。”

梁一俊把他从KTV优秀员工墙上，取下来的照片递给老板看：“你帮我看看，照片上的这个女孩，你认识吗？”

老板接过照片一看：“这……照片上的女孩像苏洁，却又有点像小枝。梁警官，这个女孩是谁啊？”

“没谁，今天打扰了，多谢你的配合。”

法医室里封琳指纹匹配完后刚正准备给梁一俊打电话，却发现他的电话刚好打来。

“梁队，凶手可能就是蒲连枝。她的指纹和邢斌身上的那半枚指纹完全吻合。”

“我知道了，但她不是蒲连枝，她是苏洁。真的蒲连枝在十四年前就因生病离世了。”

封琳满脸震惊，这个结果她很意外。

梁一俊拿着逮捕文书赶到蒲连枝家里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在家里面。而一直在外面盯着她的同事却说没有看见她出来过。

封琳走进去在屋里面发现一道通往外面的一道隐秘的后门，她推开门走进去发现苏洁制作硫酸时的化学药品，还有墙上一整面的杀人计划和过程。

在场所有警察都震惊到了，他们没想到苏洁竟然花了十四年的时间来报仇。

梁一俊向朱会连提交了所有证据，然后在雾隐县发布对苏洁的通缉令。

深夜封琳在书桌前看着田凡彩的口供，发现口供里田凡彩曾经提到过苏洁以前最喜欢在一个湖边散心。

封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那个湖边，果然找到了在湖边坐着喝酒的苏洁。她卸掉脸上浓厚的妆容，露出她原本清秀的模样。

苏洁看见封琳出现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那么惊讶而是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坐，陪我聊聊天吧！”

封琳愣了一下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苏洁给她递酒，她摇摇头拒绝。

苏洁看着湖面但眼睛里都是绝望：“你们查了这么久，关于我的事情你也应该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其实我不是蒲连枝，真的小枝在十四年前就死了。那几个畜生毁了我的人生，他们不但没有遭到惩罚反而过得比谁都滋润。我的父母还有妹妹都在那年永远地离开了我。”

“可是在那场车祸里，不是没有你的妹妹吗？”

苏洁擦掉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是没有，但是那场车祸后妹妹就被检查出患有很严重的白血病。我把王世昌给的那些赔款全都拿去给妹妹治病，但最后她还是走了。我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我想过死。可又不甘心，明明该死的是他们，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用了小枝的名字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计划该怎么去杀他们！但当他们真的死了之后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反而是更加难过。因为即使他们死了，我的家人也回不来了。”

虽然封琳心里很不想对苏洁说出这句话，但是身为警务人员她却不得不说：“他们已经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了代价，而现在你也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了。”

苏洁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如果不是我杀了他们，他们永远都不会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这样的……不公平。”

这个时候的封琳还没有切身体会到苏洁口中的不公平，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向董春勒索那五十万？”

“为了救人。”

“救谁？”

“救一个和我妹妹一样大的小女孩，她是孤儿院的孩子，得了白血病没有钱治疗。孤儿院把她扔在医院里自生自灭，我想救她，就从王世昌和董春手里各骗了五十万去救她。”

“那她活下来了吗？”

苏洁擦掉脸上的眼泪露出一抹笑容：“她很幸运，活下来了。”

封琳看着此刻温柔善良的苏洁，无法想象到底是遭遇过多么痛苦的事情才能让她拿起屠刀。

封琳拿出录音笔打开：“能和我说说，你杀他们的过程吗？”

苏洁猛喝一大口酒后才和封琳娓娓道来：“我准备了十四年，花了五年时间在拳馆打工练拳，然后又花了三年的时间跟踪调查他们。才决定在爸妈忌日那天杀了王世昌。如果不是因为他，其他的几个人也不会死。王世昌是个贪财好色的人，我用KTV舞女的身份去接近勾引他。这个老东西很快就上钩了，我怂恿他离婚，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应了。那天我把他约到县城外的郊区，用药迷晕了他。然后我又把他带到一个湖边，在他清醒的时候用硫酸浇在他的□□。他痛苦极了，一直在叫救命，直到他快要死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我。”

苏洁说的作案过程和封琳猜得差不多，她又接着问：“那董春呢？你又是怎么杀的她？”

“董春那个贱女人！！她和王世昌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天故意留我在学校，我也不会在校门口遇见王世昌。我发现她和宁利鹏的奸情以后，就发信息威胁她拿着五十万到郊外的废弃仓库里买照片。她到仓库后我一拳把她打晕绑在柱子上，她比王世昌聪明，竟然认出了我。然后她就对着我破口大骂，她还和当年一样口不择言。我一气之下就把滚烫的铁片塞进她的嘴里，她疼得哇哇叫，我听着可真痛快。最后，她是被活活吓死的，然后我就把她的尸体丢在臭水沟里。像这样的老鼠就应该活在下水道里。”

说起董春的时候苏洁眼里都是恨意和厌恶。

封琳接着问：“那你杀白忠胜是因为他曾经试图侵犯过你吗？”

苏洁摇头：“其实白忠胜可以不用死的，但是他狗改不了吃屎！和王世昌是一个德行！我救不了十八岁的自己，但是可以救其他十八岁的姑娘逃脱他的魔掌。”

“所以你是为了救郑南伊才杀了白忠胜？”

“是，但也不全是。南伊和当年的我很像，我能亲身体会到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把白忠胜骗到那个荒山上然后用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他身上，打到他跪在地上求我。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白忠胜在那一刻像个丧家犬一样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过他。我问他当初那些被他祸害的女孩们求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能放她们一次。我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把他推到了坑里。至于邢斌他开车撞死我的父母，他也该死！我以雇主的身份把他引诱到烂尾楼，用泰拳把他打死然后趁夜色将他悬挂在法院门口。我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所有人，法院不能判刑的人，就让我来审判。还有那个给王世昌打官司的无良律师高展，我知道他有很严重的哮喘病，那天我偷偷在他的哮喘喷雾里加了致命的粉末，让他在游泳的时候哮喘病发身亡。”

封琳点点头但心中仍有一事不解：“那米曼琳呢？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应该和你当年的案子没有关系吧？”

苏洁点头：“米曼琳是和当年的案子没有关系，但她也死得不冤。两年前我到KTV做服务员的时候就发现米曼琳经常逼良为娼，让那些端酒的女服务员也去陪客人喝酒。她甚至还骗一些穷人家的姑娘到舞厅里面，她和董春那些人没什么区别。反正杀一个人也是死罪，杀六个人也是死罪。还不如在警察发现之前，多除掉几个人渣，让这个社会也变得干净一些。”

“可是，你不怕吗？”

苏洁苦笑一声：“怕？怕什么？怕死人还是怕被你们抓住？妹妹死的那个晚上，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