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人间 第3章 与自己初遇

“啊……终于结束了，一连四节课熬完了，好饿啊。”徐明一边伸懒腰一边嘟囔着。

苏汐瑶向邵姐借来各科的笔记，趴在桌上抄的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汐瑶，别写了，上午课间你一直在写，快趁这会儿歇歇，不着急的。”邵姐侧着脑袋，轻拍汐瑶后背，关切地问道。

说不饿那是假的，苏汐瑶整理着桌面站起身：“好啊，确实有点儿饿了。”

闻听此言，徐明惊喜的叫着：“汐瑶，你刚回来对咱学校还不熟悉，但放心，我和邵姐这几天已经把食堂饭菜了解得透透的。”边说边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拍着胸脯。

三人走在通往校食堂的路上，徐明和邵姐两人向汐瑶介绍学校。

“看！那边两栋分别是高二高三的教学楼。”徐明边说边用手指着。

“汐瑶，那边连着的几个商铺是文具店，洗衣房，小买铺……”邵姐不紧不慢的介绍，生怕汐瑶记不清。

苏汐瑶点头附和，记忆中的校园逐渐变得清晰，与两人走在一起她心中涌出莫名其妙之感，曾经她从不与别人同行，一直都是独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待在位子上也不去参加活动，一个人放学回家……她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也曾享受独行的静谧，可眼前热闹美好的一切让她新奇又惶恐，苏汐瑶清楚这本该不属于她。

“哎，终于到了，美味的盖浇饭我来喽！”徐明突然惊喜地喊道。

反应过来的苏汐瑶发现她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食堂，里面人来人往，同学们都十分珍惜这段放松时刻，边吃边聊，热闹极了。

“汐瑶，有什么想吃的吗？”邵姐拉着她的手期待地询问。

苏汐瑶抬头望着各个窗口的招牌一时不知如何选择，“嗯……我也不知道吃些什么，种类太多了，要不你和徐明给我推荐几个。”她温柔的笑着，看向两人。

“盖浇饭！，包你满意。”

“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

“哈哈……那快带我去尝尝。”

“我跟你说汐瑶，就不能惯着他，像个小孩子似的！”

“哼！我、相、信、汐瑶、爱吃。”

“你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快去排队吧，确实很受欢迎嘛，队好长。”

……

三人找到位子坐下，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午餐时光结束后，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很长时间，一些学生回到教室写起作业，也有的打算先回寝室休息，为下午的课程养精蓄锐，小卖铺里更是挤满了人……

“汐瑶，是不是担心自己课程耽误太久了，嗯……我和徐明总感觉你回来后话少了许多。”

“啊？哎，也许吧，还有那么多笔记等着我。”苏汐瑶面对邵姐的询问一时语塞，只能这样回答她了。

“其实你不用担心，老师们都理解，也很关心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老师，当然，我们两个会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

“哎！你们渴不渴，想喝什么我请客！”耳边传来徐明激动的叫喊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小卖铺门口。

汐瑶和邵姐相视一笑，几乎同步回应：“冰牛奶！谢谢。”

“橙汁！谢谢啦。”

“OK啊”

……

三人喝着饮料，闻着桂花香，走回教室，吃罢午饭来上这么一遭，真是惬意啊！

坐在位置上的汐瑶忙不迭的写作业，补充笔记，一刻也没停下来。

邵姐和徐明任务没那么重，写完作业，确保汐瑶没有问题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有力的笔尖在纸上流转，划过书页上平行的光痕，听着书写时沙沙的声音，苏汐瑶就这般度过了平淡且充实的午后

她忍不住心想：另一个林霜先在在做什么，肯定没有睡觉，更不会陪别人聊天，也对，还能做什么，我不一直都是一人吗！空闲时顶多就是在纸上画画。

苏汐瑶回想起自己（林霜）刚入学时成绩不错，被分到一类班，可后来却对周遭的任何事失去兴趣，在一类班浑浑噩噩地度过三年，经常垫底，有几次差点被分到二类班，高考又发挥失常，考进省内一所普通院校，总之，那段时光过得很潦草，让人失望透顶。

把她变成那样的原因有很多，但绝大部分是因为自己与家里的矛盾，她也曾一度怀疑自己的立场，可直到高考结束至大学期间她才想明白，找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也不知能不能遇到现在的林霜，苏汐瑶在心中念叨，她很想把那些迟到的感悟告诉林霜，可她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林霜能不能理解。

活了三十多年的她，也有自己的观念，人对一件事情的理解需要经过漫长的沉淀，在不同阶段，因不同的遭遇 ，往往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悟，孰对孰错，是不可轻易划分的。

一阵铃声响起，叫醒熟睡的同学，打断了刚在神游的汐瑶。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高跟鞋嗒嗒的声音，一位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女教师走了进来。

同学们都很惊异，这个老师很面生。

“老师，这是九班，语文课。”一位同学大胆的站起来提醒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师。

“大家好，我姓李，同学们可以叫我李老师，我是楼下一班的老师，你们语文老师今天有事，我来帮她带一节课。”那位老师用平稳的语气交代起因，接着说：“现在你们先背八分钟《劝学》，一会儿抽查！”

“啊！一类班的老师是个狠人呐。”

“看她长得漂亮我才放心的，没想到……哎呀！”

班里先是哀嚎一片，但很快就都拿起课本大声朗读。

八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苏汐瑶其实并不担心，她的记性还是不错的，八分钟足以让她回忆起整篇文章。

“胡兰兰，背一下前三段。”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课后再巩固一下，有点生疏，不过也很好了，请坐。”

“徐明，背一下后两段。”

“我c！太看得起我了。”徐明一边站起来一边小声嘟囔。

“吾尝终日而思矣……无以成江海…无以…老师我后面不会了。”徐明尴尬的看向老师。

“能背到那里已经很不错了，再接再励，请坐。”

徐明此时内心满是对老师的敬佩，感动不已。

“苏汐瑶，请接着上一位同学的地方，继续。”

苏汐瑶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熟练的背着：“骐骥一跃……用心躁也。”

“很好，进度很快，请坐。”

老师和同学们都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一旁的邵姐和后面的徐明向她竖起拇指，以示敬意。

“接下来我们讲……”

叮铃——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课间徐明打趣道：“汐瑶，你神童吧！什么时候背的？总该不会是那八分钟吧？”

“如果我说是，会怎样？”

“那还说什么啊，破大防了！”

“哈哈哈……”

……

放学后，三人即将在校门口分别。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只见邵姐从学校旁的驿站取出快递，拿出三个布偶，：“这是我专门在网上订制的，独一无二，快看像不像我们！”

“是挺像的。”苏汐瑶对这些玩偶很是新奇，拿在手里仔细瞧着。

“感谢邵姐！好可爱，我好喜欢！哦哦吼！”徐明尖叫着。

……

分别后，苏汐瑶捧着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布偶走回了家。

关上房门，苏汐瑶坐在书桌前，把布偶摆在面前，用手指蹭着布偶的脸，可最终却把它放在相框旁。

她清楚这份礼物的份量，独属于三人不可动摇的友谊，是送给真正的“苏汐瑶”的。她觉得应该把它与那个相框放在一起，它们都意义非凡。

片刻之后，苏汐瑶拿出数学和物理课本，打算重温高中知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重生，当然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苏汐瑶翻阅着，即便时隔多年，书中的定理、公式什么的她都能很快理解，在大学期间为了兼职家教，她还特意把高中知识重新掌握一遍，所以这些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难处。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楼下的小吃摊早早地在那里吆喝，街上的店铺中人来人往，劳累一天的人们悠然地享受这个平凡的夜晚

看着窗外的热闹夜景，苏汐瑶的房间里却冷冷清清，家中现在就她一人，苏远和唐婉今天有空，出去跳广场舞了，她们也问过汐瑶要不要一起，苏汐瑶不愿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就以补习为由拒绝了。

做完一切的苏汐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中忍不住想：林霜现在在干什么？记忆中的她几乎每天都要听爸妈吵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每次都是因为一些生活琐事，每到这时，她就挪到一边，在家中话很少，父母以为是她只知道学习，也不出去玩才这般寡言的……想到这里的苏汐瑶不由得叹气，自言自语道：“也许和我一样躺在床上发呆吧。”

苏汐瑶无奈翻过身，把头枕在手臂上面，屋内虽然没开灯，但窗外却透过些许光亮，在那些娃娃上留下零散的光斑，苏汐瑶嘴角微微上扬，静静地看着，内心的伤感竟奇迹般少了许多。

……

第二天

苏汐瑶沐浴着晨光，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学校，一进门就碰到邵姐走来。

“汐瑶！好巧啊，你就住在学校附近还来这么早。”

“我想着早来会儿整理下桌子，昨天走得急没来得及收拾。”

“噢噢，一起走吧。”

“嗯，好”

走进教室坐下，看着空荡的后桌，邵姐突然笑着说：“汐瑶，徐明现在肯定还在睡觉。”

“啊……不会吧，还有三十分钟就上课了。”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不过放心，他现在就喜欢卡点。”说罢眨眨眼，让汐瑶尽管放心。

可苏汐瑶还是将信将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还有二十分钟……十分钟！

苏汐瑶惊慌的看向邵姐，可一旁的邵姐确淡定自若的摆摆手让她不用担心。

还有七分钟……听见咻的一声，一个灰影从教室后门闪现到汐瑶后桌，是徐明！短短几秒他就坐在了位置上喘着粗气，看样子应该是跑来的。

“看吧，他不会迟到，嘿哈哈”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咱老师每次提前五分钟到教室，我还比她提前了两分钟呢！”说着便把书包塞到桌肚里。

果然，徐明前脚刚收拾好，后脚任课老师就推开门，表情严肃的走到讲台上。

“咳咳！同学们，收到上级通知三周后将举行一次考试，其结果会为下次分班作参考，大家加油，争取取得好成绩！下面开始讲课。”

……

下课后

“班里人还没认全呢就又要分班了，哎呀！”

“是啊，高中好忙啊，大考小考一大堆。”

……

面对突如其来的考试同学们不免会发些牢骚。

南林一高的分班规则苏汐瑶是清楚的，学校会根据上学期和下学期的期中和期末考试的综合成绩，分出一类班，二类班和三类班，而她现在在二类班，一类班在她们楼下，也就是一班。

可高一因为在上学期就要文理分科，在加上课程很赶，所以学校会自己组织一次考试与上学期期末成绩一起作为评定标准。

在三周内要吸收九门课近一半知识确实不简单，可对于苏汐瑶来说并没有很大压力，她上辈子选的纯理科，当务之急是在没选的那几门课上多下功夫。

……

到了中午，同学们陆续去吃饭，苏汐瑶对邵姐和徐明说：“早上妈妈给我塞了一杯牛奶和一个鸡蛋，我待会儿去小卖铺买块儿面包，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说罢歉意的笑着。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嗯嗯，拜拜。”

苏汐瑶在位置上待了一会儿，等到人走的差不多时便下了楼，径直走进小卖铺。

这一会儿大部分学生在食堂吃饭，小卖铺里就五六个人。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苏汐瑶恨不得都尝一下，可无奈自己食量有限，兴奋之时，苏汐瑶瞟见对面的货架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瞧，竟然是林霜！是高中时的自己！看样子又是不去食堂，打算干啃面包。

这是她第一次以第三视角看自己，扎着低马尾，额前留着几缕碎发，戴着透明框眼镜，镜片下面的那双柳叶眼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鼻子很挺，薄薄的嘴唇下是尖尖的下巴，由于很瘦的缘故，林霜侧身时能看见她清晰的下颌线，可美中不足的是林霜走路总是微微低头，显得有些不自信，这一点苏汐瑶心里清楚，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之前长得竟然还可以，也许是很少照镜子，亦或许是长年的自卑，让她也不会认清自己的样貌。

苏汐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林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苏汐瑶看去，尽管眼睛流露出不解和疑惑，可还是出于礼貌向她微笑着。

被发现的苏汐瑶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迅速把目光转到货架上，假装挑选东西。

翻找中的苏汐瑶不禁思索：另一个她会买哪一个呢？不会又是这种奶油面包吧！一边想一边拿起货架上仅剩一个的奶油面包。

正好此时林霜走近了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又很快恢复平静，看向其他商品。

“果然没有猜错！”苏汐瑶暗想，又把面包放下，显出不感兴趣的神情。转头拿起一个巧克力味儿的去结账。

一旁的林霜似乎看出她的用意，依旧对她笑着，表示感谢。

苏汐瑶也是了解自己，她是个很会看别人脸色的人，别人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就能猜出大致意思。

与自己短暂的相遇后，苏汐瑶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心中却肯定几天后她们还会再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