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刺 第8章 偷窥者

我叫邓欣然。

就读于某普通大学，目前大三。

不说到校花那个级别，从小到大，追我的人一双手数不过来，但是没有一个能入我的眼。

不是说他们不好，并且很多人都很好看、很优秀，但是，他们没有我喜欢的那种感觉，温柔、活泼、真诚，但是孤独。

我想找的这种类型本身就很矛盾，但是极具魅力。

我也觉得我的喜好很奇怪，但是没法否认。

我以为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这样的人，只能和纸片人过一辈子了，但是有一天，我的确遇到了我想要的他。

10月12日那天，我在图书馆赶一个期中的报告，累到腰酸背痛。

就在我活动脖子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坐在对面一排的座位，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戴着口罩，架着一副金框眼镜，低头在写写画画。

他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那里，旁边哒哒的键盘声、沙沙的写字声、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和叹气声，一切都和他无关——孤独。

浅浅的阳光洒在他额前的碎发上，投射下些许光影——温柔。

他去茶水间的时候，会悄悄在无人的茶水间跳几个舞蹈动作，或者只是单纯抖抖肩——活泼。

我掐着时间起身去茶水间，在过道如愿以偿跟他错身而过。

他走出茶水间的时候正在回消息，回完消息就快步走回了座位。

我估摸着我们身高差15-20厘米，我165，他应该180-185，身高也很合适。

只是，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还需要继续努力。

我向来目的性很强，既然看上了，我就会一步一步去接近那个目标。

从那天起，我就雷打不动的坐在那个位置，几乎每天都去图书馆待一会儿，偶尔运气好，能坐到他旁边。

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我。

也许是因为考研吧，也有可能是我魅力不够。

突然，12月的一天，我发现他的眼神好像不一样了。

他不再专注于学习，偶尔也会看向另一边的座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有一个女孩子，短头发，戴着耳机，小小的一只，正在专心致志做PPT，有时候对着电脑在画思维导图，很认真。

他看了很久，隔着口罩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嘴角柔和地笑着。

那个女孩子眼睛还盯着屏幕，手已经伸向保温杯，我和他都匆忙挪开视线。

我估摸着那个女生一米六不到，体重80-90之间，瘦瘦小小的，外貌中规中矩。

就外形来看，我比她强。

但是，为什么他会注意到她？

没过多久，他起身了，也去了厕所。

那个女生在过道遇到了她同学，两人打了个招呼，随便说了几句。

说话间隙，他从茶水间出来了。

他可能没想到她会停留在过道，有些害羞地转了个身，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摘下了口罩，然后从她面前经过。

她聊完了，紧跟在他身后回了座位。

走过他的座位之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里有压抑的渴望和喜欢。

又一次，他掐着时间去茶水间，在过道遇到了她。

错身的时候，他的身体重心朝她微微倾斜了一点，本来错开的10厘米在他的主动中趋近于零，两人擦肩而过。

接连几天，我都像个蹩脚的侦探，一边掩饰着自己的心意，一边敏锐地捕捉着他们之间任何一丝微小的互动。

他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神里的光芒也愈发不加掩饰。

那个短发女孩似乎始终未曾察觉，依旧沉浸在她的PPT和思维导图里，偶尔会对着屏幕蹙眉，偶尔又会因为解决了某个难题而舒展眉眼，轻轻呼一口气。

我有些挫败，更多的是不甘和好奇。

我究竟哪里不如她？或者说，她身上究竟有什么，恰好契合他的奇怪标准？

一个周五的下午，图书馆的暖气开得足，让人昏昏欲睡。

那个短发女孩收拾好东西，轻轻离开了座位。

她走得有些匆忙，一本夹着许多便签和纸张的活页笔记本，从她未完全拉好的书包侧袋滑落，掉在了椅子旁的地上，而她浑然未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的目光立刻转向他。

果然，他也看到了。

他的视线紧紧跟着那本笔记本，身体微微前倾，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露出明显的紧张和犹豫。

他看了看女孩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那本笔记本，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机会？不，这是我的机会，一个了解“对手”，甚至……或许能打破现状的机会。

就在他仿佛下定决心，准备起身去捡那本笔记本的瞬间，我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快步走过去，自然地弯腰拾起了那本颇有分量的笔记本。

封面是纯色的，一朵粉色的云从上方飘过，她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我拿着笔记本，没有立刻去追她，而是转身，迎上了他来不及收回的、带着错愕和失落的目光。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视。

隔着他的金框眼镜，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清澈的眼眸，以及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我朝他走了过去，在他桌旁停下，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友善：“同学，请问你认识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位短头发的女生吗？她的笔记本掉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口罩上方露出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他点了点头，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但很干净：“嗯，认识……是……同学。”

“那太好了，”我把笔记本递向他，“可以麻烦你等下还给她吗？”

这是一个小小的谎言，也是一个试探。

他几乎是双手接过了笔记本，指尖避免碰到我的，动作小心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好的，没问题。谢谢你。”他郑重地说道。

“不客气。”我笑了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那天之后，我依然会去图书馆，但不再执着于一定要坐在能看见他的固定位置。

我像是在进行一场耐心的狩猎，或者更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几天后的傍晚，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看见她拿着那本失而复得的笔记本，走到了他的座位旁，笑着小声跟他说了些什么，还递给他一小盒包装精致的糖果。

他连忙摆手，耳朵又红了，最终在她的坚持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看向她的眼神，那种我一直在寻找的眼神。

温柔、专注，带着一点点怯怯的欢喜，和因她而驱散的些许孤独。

我忽然明白了。

我所以为的活泼，是他内心压抑的、偶尔在无人处释放的微小雀跃；而我看到的她，她的活泼或许并非外显，而是存在于她构建逻辑清晰的思维导图时，那种内在生命的活跃与有序。

她的孤独，是一种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专注，不需要外界认可的自由。

她的真诚，写在每一次蹙眉与舒展之间，也写在她捡回笔记本后，特意前来道谢并分享糖果的行动里。

他看向她，像是在看另一个安静版本的自己，又像是在仰望一颗运行轨迹独特而稳定的小星球。

他渴望的，或许正是这种内在的、稳定的光芒与温度。

而我带着明确目的性的接近，小心翼翼的算计，以及外在条件的比较，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我们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视线，最终还是要各自望向不同的远方。

12月底，期末考试周来临，图书馆人满为患。

我再也没见过他和她。

寒假的一天，我清理手机相册，无意中翻到一张当时偷偷拍下的、他在阳光下的模糊侧影。我盯着看了几秒，然后轻轻地、彻底地删除了它。

心里有一点淡淡的释然，像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我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他。

但我好像，更清楚地认识了自己，也隐约触摸到了那种矛盾魅力的真实形状。它不属于我精心设计的剧本。

新学期开始，我依然会去图书馆，但不再为了特定的谁，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孤独里，专注于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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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偷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