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程 第79章 伍，缘浅缘戏（2）

吃过饭后，我边收拾碗筷边对妈妈说：“妈，今晚我想……”

一阵突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话。妈妈拿起她搁在桌上的手机，“我先接个电话。喂，您好……”

我闭上嘴巴，把碗盘端进了厨房里。再出来时，我听见妈妈对在客厅看晚间新闻的顾汉涛说：“老公，晚上我有一个高中同学聚会，你抽得出空陪我去吗？”

顾汉涛爽快地答应了：“必须抽得出空。我去房里换套衣服这就跟你出门。”

我看了看坐在毛毯上堆积木的顾子皓，问妈妈：“你们会带子皓一起去吧？”

“不行，他们要去KTV聚会，那种地方太乱太吵了，会吓坏弟弟的。”妈妈穿上她最喜欢的那件紫罗兰大衣，抱了抱我继续说，“就要拜托你照顾照顾弟弟了，我们不会太晚回来的。”

“可是我已经……”

“老公，你好了吗？”

“好了！”顾汉涛边应边从卧室里出来。换上一身黑色西装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去赴宴。

妈妈果然对顾汉涛这身打扮有些意见，“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我们班聚会的地方是娱乐休闲场所。”

“这样吗？我还以为是去什么酒楼再吃一顿呢。”顾汉涛不好意思地笑笑，搂住妈妈的腰言语中尽是宠爱，“没关系，就当我是刚下班还来不及换衣服，让你同学都羡慕羡慕，有这么一个事业有成、工作忙碌还抽空陪爱妻的老公。”

妈妈娇嗔了顾汉涛一眼，“就你能说。”嘴边漾出了一朵朵幸福的笑花。

我低下头不去看他们，心里不知怎的，一阵酸涩苦闷。

我想我又想起了爸爸和慈慈了。

“对了霓霓，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妈妈这才想到了我的存在。

我摇摇头，“没什么了。你们玩得开心，早点回来。”

顾汉涛慈爱地摸摸我的头：“霓霓真是个好孩子。弟弟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了。”玩着积木的顾子皓看到爸爸妈妈都走到了门口，小脑袋瓜一转明白了是什么回事，立即挥着肉肉的可爱小手喊道：“爸爸妈妈再见！”

夫妻俩冲他们的儿子挥挥手，和儿子交换了飞吻后才双双离开家门。

他们这一去，大概没有个十一二点是不会回来的了。我拿着手机坐在顾子皓身边，情绪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越亦焦躁。

现在是七点零六分。离八点还有五十四分钟。

不能丢顾子皓一个人在家，但我也不想失去今天晚上这个以后可能再提不起勇气去说开的机会。想了又想，我给保姆打了电话问她今晚能不能空出时间来家里照看子皓，她答应我七点半之前会过来。我松了一口气，静下心来陪着子皓堆积木。可是直到快七点五十分了，保姆都没有出现。再打电话一问，她才告诉我临时要陪亲戚去逛街来不了了。

平生第一次气得想骂脏话。

我生气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眼睛不觉间感到些许湿润。

顾子皓被我的举动吓得一愣一愣的，拿着积木的小手定在半空中久久没落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

我按下脾气，蹲下身拿起一块积木边往他的城堡上砌边安抚道：“子皓真棒，城堡就快建好了。”

“姐姐，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子皓站起来扑进我怀里，摸着我的脸说，“子皓陪姐姐玩，子皓会很乖很乖的，姐姐笑一笑，好不好？”

我心头一暖，紧紧地抱着这个小天使，眼泪悄然落下。

整理好情绪，我对着顾子皓扯出了一抹笑，小家伙立即高兴得直拍手掌，坐下安心地继续堆积木。

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20：08”，难道，真的要就这样错过吗？

我不甘心。

于是我给明司佑发了一条信息——家里有点事，要晚点才能到，可以等我吗？

信息发出后，我忐忑不安地捏紧手机在手机里等着会收到怎样的回复。

很快他回了我。只有两个字——可以。

我抑制着想哭的冲动，把要送给他的礼物按在了胸口。

十点一刻，妈妈和顾汉涛终于回来了。

我立即回房间套了件外套，到客厅对正逗着顾子皓的妈妈说，“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现在？”妈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皱眉道，“不行，太晚了。明天再出去吧。”

“明天就来不及了！”我急得脱口而出。

妈妈看着我，问，“什么事非得今晚做不可？霓霓，你不是一个大晚上还要往外面跑的女孩。”

我咬着嘴唇没回答。

“去睡觉吧，晚安。”

我坚持道：“不行，我现在一定要出去。”

妈妈脸色一沉，正要发话却被顾汉涛抢了先，“霓霓，你妈妈也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太危险了，我们都会很不放心的，跟你朋友说明天再约，这样行吗？”

我根本听不进去，一气之下失了理智地冲着他们大喊：“你们什么都不懂！”语落我拔腿冲回了房里，重重地甩上门后趴在床上抽泣。

没一会儿手机闪烁了一下。我紧张地抓起手机，发来短信的人不是明司佑，而是顾汉涛。

“霓霓，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好好了解你。你想去哪里，我这就开车送你过去，好吗？”

我无动于衷地删掉了顾汉涛的这条信息，擦干眼泪、调整好呼吸后拨下了明司佑的号码，决定要把话直接在电话里都说清楚。因为我真的不确定过了今晚，那份勇气还能不能活着。

可是，巧得很，明司佑的手机关机了。

我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一滴滴挣脱眼眶束缚的泪争先恐后地降落在上面，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明司佑的名字，也，模糊了我的心。

隔天早上不到七点我就起床了。洗漱完毕，我拎着礼物离开了家，对摆在桌上的早餐视而不见。

没想到吧，勇气还苟延残喘地活到了早上。

坐了近四十分钟的公车来到了明司佑家住的小区。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我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了“15”，顺利地站在了他家门外。

地址，是高一某天李一晨和明司佑在聊天时无意间提起过的，我却不经意地入了脑，记在了心上。

原因是为何。至今都不敢去思考。

再深吸了一口气，我抬起手伸向门铃，就在要按下的这一秒却又及时地收回了手，片刻犹豫，最后还是选择把礼物放在门口，无声无息地离开就好。

那点残余的勇气，到这会儿气数已尽。

就在我转身的这一刹那，门被打开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入眼的是一身球服的明司佑。他的眸里浮现出了来不及收起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一时语塞，慌乱地避开了他的实现，指了指门边的袋子说，“我是来送礼物的。”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有，生日快乐。”虽然，已经过了。

明司佑捡起袋子，面无表情地往里瞟了一眼，道：“谢谢。”

“不用。我先走了。”说着我就要迈开步子。

“等等，陶霓。”

我突感一阵心悸，背对着他停下脚步，期待着他即将出口的话。

“那个，我，”明司佑忽而停下，半晌后叹了叹气，淡声道，“路上小心。”

我只觉心口上像是被人扎上了一针，有些刺痛，有些酸涩。

没有开口，我只是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向前走拐进了电梯间里。

自此，再也没有可能了吧。

我们之间，或许从来都不存在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