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芙在结束下午的宴会后,是被维德拿刀架在脖子上,绑架上的车。
她满脑子都是不至于吧,虽然维德这人一向发神经,从她拜入师门开始,和她不对付了十几年,在她和他的好兄弟伊恩结婚后发了一次大疯。但是,不至于吧……
他是师父查尔斯的宝贝孙子,刻板印象里的超mean男o,第一次见面就往她鞋上踩了一脚,那没什么,她的鞋子很耐脏,可是之后在同一个画室,总是有意无意把她的东西画笔拨倒,撞她的手臂,在她说话时呛声,那就很烦人了。
因为他,黛芙有想过拒绝查尔斯的帮助,那样就能在离开前彻底把他揍一顿。
后来才发现维德听信了谣言,以为她是查尔斯养在外面的私生女,生怕她来跟他争家产,她找他解释了,再见面就只剩下冷哼。
好多了,只要别碰她的东西,他可以尽情臭脸,她不在意。
等到大学,维德去外星留学,她就不用每个月和他见上几面了,这个人一消失,她简直觉得神清气爽,再然后就是伊恩公开和她领证的消息,维德再次突发恶疾,坐了最近一班飞船回国,跑到帝大她的教室外面,痛骂她不要脸,渣女,专骗伊恩这种纯情少男,不得好死。
呃,那次放伊恩和他打了一架,维德走之前狠狠瞪了她一眼,伊恩过来抱她说他俩绝交了,他说:“你也绝交,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我们以后都不理这疯子。”
维德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两年,再次见面,这人竟然变得风度翩翩,瘦了很多主要是,黑发长到肩膀,在脑后绑起一股,露出整张白皙薄削的脸,桃花状的眼皮凹陷下去,有种孱弱又锋利的艺术家气质。
关键是感觉他的社会化程度变高了,黛芙首次把他和“有礼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他主动跟她握手:“黛芙,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黛芙乐于见到这个世界少一个神经病,多一个文明人。
简单聊了聊天,说起最近喜欢的画家和画作,参与查尔斯那些人对未来工作的讨论,黛芙那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总觉得身边有道阴湿的目光地盯着她。
等她看过去,维德那狗又变得云淡风轻,端着斯文矜贵的笑意和别人聊天。
感觉是从禽兽进化成了衣冠禽兽。
她不怕文明人的阴谋诡计,只要不是在她路过时伸腿绊她,让她摔跤就好。
她很困,为了赶在今天之前完成政府项目,已经连续几天严重睡眠不足,今天下午师父查尔斯的新画室开幕,不能缺席,只想快点结束回家。
想到回家,就想到伊恩的信息还没回复,有一点头痛,因为在今天之前她还不确定能不能完成那个政府的壁画修复项目,时间太紧了,很有可能在今天参加完查尔斯的宴会之后,要立刻回去继续工作。
伊恩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真的不确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犹豫两天就过了,就把他的消息晾着了。
好在按时完成了任务,结束宴会就可以回家,先回家再说吧,应该算是惊喜?
没想到一出门就被维德挟持了,送完查尔斯等人离开之后,他忽然变出一把刀抵上她的脖子,“跟我走,不走我就扎下去让你血溅当场。”
“……”
在车上她一直劝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好好商量?维德不说话,用兔子眼睛瞪她。
“我真没抢你家的财产,还给你爷爷赚了不少钱,我给你看合同。”
维德重重哼气在她耳朵上,握刀的手在她眼皮子底下直抖,看起来很生气。
咬牙切齿说了句:“你猜错了!”
黛芙猜了很多,难道他暗恋伊恩,因为她和伊恩结婚彻底疯了,现在回来寻仇?
小少爷们除了情劫还有其难关要过吗?
总不会是暗恋她吧?
想到这个念头,黛芙突然头皮发麻,缓缓看向自动架势汽车的角落,那儿有一只蹭来蹭去的白兔,通红的耳朵卷着维德的小腿。
“你的精神体怎么跑出来了?”
诡异的安静。
“砰——”匕首掉在地上,维德从挟持她变成半掐半搂她的脖子,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发出可怕的呻.吟。
黛芙打开终端的检测功能,显示密闭空间里的omega信息素已经爆表。
她和维德对上视线,心如铁石地用手掌挡住他嘟起的红唇,他水润的眼睛睁得很大,被她捂着嘴“唔唔唔”几声,“你……”
不相信一个alpha能对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无动于衷。
黛芙:“没想到吧,我闻不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维德和兔子一起梗着脖子哭:“反正我就是发情了,你得帮我解决,你这个拔x无情的渣女,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
“我没有x。”
维德一直扭一直蹭,奈何不了她,黛芙也出不去,汽车设定了自动驾驶程序后锁了,出不去,看路程还挺远的。
omega紧紧扒着她,像个倒扣在路面上的垃圾桶。
黛芙想伊恩了,有了对比才发现伊恩好乖,撒娇可爱,撒泼也可爱。
汽车停在私汤门前,黛芙只能先把这人抱下车,刚沾到地面他就醒了,大哭大闹,说:“你想对我做什么,你还想再来一次,碰了我就走吗?你给我滚啊,不要碰我!”
这急剧转变有种脑子抽风的美感……黛芙耳膜都要被吵穿了,进了房间把他扔下就要走。
他滚过来抱住她的长裙和小腿,兔子着急地一蹦一跳。
“你倒是让我滚啊!”
“呜呜呜呜呜!你不就喜欢伊恩有钱吗!我也有啊,我还是omega,比alpha带劲多了,你倒是试试啊!”
更倒霉的是,黛芙看见自己的精神体也跑出来了,纯白卷毛牧羊犬跪坐在他们身边,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拉锯。
“别出来,快回去!”狗不听话了,眼神直愣愣的。
她应该是被纠缠得烦死,想打人,才会泄露一点信息素,精神体也不受控地凝结成型,这傻狗没见过omega发情,给它看傻了。
黛芙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对维德是火上浇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她要一脚把他踹晕。
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重重打开,撞上墙面。
伊恩,她老公站在门前,白皙的脸哭得涨红,眼泪流进脖子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用力瞪他们。
这时她脚边的维德诡异地“嘿嘿”两声,往她膝盖的布料上亲了口,迷乱又挑衅地看向伊恩。
黛芙头痛,头晕,想要闭上眼睛身边一切消失世界变成一张大床躺下就能睡着。
*
其实在见到黛芙本人之前,伊恩就听维德说过她很多次。
伊恩的小姨妈,就是娅娅的妈妈,曾经也是查尔斯的徒弟,两个家族一直私交甚笃。
伊恩和维德小时候是死党,在分化前,分化成AO后就有点避嫌了,还是关系很好,那段时间维德每次出来玩,都会吐槽查尔斯收的新徒弟。
“我爷爷,莫名其妙从贫民窟找回来一个徒弟,说她很有天赋,想把她接到家里住,她不肯,还想给她送个房子,我都怀疑那是不是他私生女了。”
“听说她身世挺惨的,有个经常烂赌不管她的妈,喝醉了就家暴,警察都去过好几次,后来社区把她接到福利院去了,她就在那儿住了几年,我爷爷去福利院参加活动的时候看见她蹲在沙地上用树枝画画,就觉得她有天赋。”
“这种出身的人应该都是人精吧,你们说她莫名其妙入了我爷爷的眼,会不会也是故意的?她还有没有别的目的啊?不会是要取得爷爷的信任,谋夺我家的财产吧!”
一开始维德有很多猜测,还找人侦探去查过黛芙,后来慢慢的他就不攻击黛芙的人品了,开始数落她傲气的性格,目中无人的臭脾气。
“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坏,每次爷爷叫我们一起画画,我比较拿手的,她就慢悠悠的画,等我先画好了,爷爷就会说我毛毛躁躁,细节处理的一点都不好,如果我慢慢地画,她就会很快画好,爷爷就会说我磨磨蹭蹭,一点效率都没有,我真的要被她气死了!”
“有一个参赛的机会,画室只能送选一幅画,她假惺惺地说,选维德的吧,他的画更好,假模假样地指出我的画哪里好,等爷爷过来了,又把她的画板挪过来,说什么‘请师父一起点评吧’——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细节更好啊,爷爷就把我的画批评得一无是处,还拍她的肩膀嘱咐她,要更有自信,你做得很好,送了她的画去参赛。”
“每天狗腿得要死,周末早早来画室扫地,还给爷爷泡茶,送那什么,亲手做的颜料,给画室里所有的人都送了,就是不给我,我去问她还很惊讶,说‘哎呀,我没给你吗?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今天的送完了呢,下次吧。’气死我了,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多亏维德的伶牙俐齿,早在见到黛芙本人之前,伊恩心里就勾勒出一个天才少女的形象,聪明、理智、冷静,维德说她常常没什么表情,戴的鸭舌帽把眼睛都遮住了,帽檐下的半张脸,总是勾着嘴角冷笑,伊恩再默默加上一条,非常腹黑。
他本来只是听一下,没想过和她有什么交集。
很像是命运的安排,“受害者女a”在校长办公室吵吵嚷嚷的时候,他走到教学楼下喘气,阳光很好,天上突然飘下来半截报纸,是那篇天才少女黛芙的报道。
有她在公交车上被抓拍的那张照片。
伊恩有很多机会成为查尔斯的关门弟子,但他坐不住,日复一日地面对那块画板,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但那时突然很后悔,后来找机会去了查尔斯的画室,黛芙却外出参赛。
那时高中的最后一段时间。
黛芙保送了帝都大学。
直到入学后,他才见和黛芙真正第一次见面。
伊恩从心底里无比嫉妒维德,和黛芙是半个青梅竹马,那几年里的每个周末,都在同一间画室里度过。
他还嫉妒维德是个omega,和alpha最契合的族群,AO结合的美妙体验,称为“造物者恩赐的礼物”。
他想,如果维德和他争的话,他一定会输的,一定会,他承认自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妒夫。
好在维德和黛芙两看生厌,他开始追黛芙的时候,维德骂他傻x,竟然喜欢那个心机女,后来他们在一起了,维德不断跑来劝他,他俩不合适,后来他们就绝交了。
他心情很复杂,总的来说是希望维德离他和黛芙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现在,黛芙没回他的消息,见了维德,他们还一起来了私汤独处一室,omega信息素填满整个屋子,黛芙的alpha信息素也有一点儿,悄无声息地穿行其中,兔子绕着牧羊犬转圈,撒腿撞向它的胸膛,狗狗用前爪拍拍兔子的脑袋!
伊恩一瞬间气得昏死,再一眨眼发现他的精神体红鬃狮子已经冲了过去,撞开狗和兔子,庞大的身躯把牧羊犬挡在角落,回头朝兔子龇牙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