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寻游 第7章 万神之罪，凡人代之

林希洛看向他，在海罗尔伸向拂过额间时，林希洛眸中闪过金色光芒，却又转瞬即逝。

“感觉怎么样？”海罗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怅然以及远处飘渺的风。

“好多了...”

看着林希洛走去的背影，海罗尔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祂感受到林希洛脑海中的一丝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势不可挡的趋势即将吞噬造物的意识，海罗尔只能强行镇压。

虽然祂不知道苏予新到底要做什么，但祂相信苏予新这个不怎么靠谱的领导者还是有分寸的。

但...祂更在意的是，苏予新那道问题。

像我们这样孤独的异类要怎么样才能死亡？

死亡？这一词对于神祇而言过于遥远，像苏予新这般的神明祂更加不会问出这一问题，祂有事瞒着。

祂抬眼看向逐渐远去的林希洛，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最终祂开口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林希洛。”

而面前的新神，转过身，碧绿色眸子不似苏予新那般没有焦距，那双眸子正炯炯有神地望向祂。

翌日 第二条因果线

苏予新自升起的烈阳与干燥的草坪中苏醒，睁着眼便看到刺眼的眩光。

“......”凡人皱起眉起身，伸手随意拍了拍长袍上的泥尘，再次踏上寻游的道路，不过是第二条因果线，也不过是失去一切神力，作为曾经的神明他还不至于放弃。

风声呼啸着苏予新的耳底，第一缕曦光照射在神袛似的脸庞，浅灰蓝眼眸也在光的映照下呈现明亮的淡蓝色，白金的发丝在眩光下幻化成纯白，苏予新伸手虚虚拢住空中悬挂的烈阳，但烈光从他的指缝中溢出，照在苏予新白皙的面容。

他被这强烈的照射下刺激的眯起眼，簌簌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眼前的绿茵。

远处的清风带来溪流的哗啦声，苏予新回神，浅灰蓝瞳孔瞬间清明，他抬眼看向远处。

一条由各异的石块堆建的一条溪流，而那溪水剔透无杂。苏予新上前，垂眸凝视着水面中那张白皙的脸庞。

“……”

自虚无中诞生的神祇，容貌自是数一数二的美艳，更何况像苏予新那般强大又淡漠的神祇，即便沦为凡人，他的容颜也不会随之改变。

他掀起眼皮，遥遥望向面前的平原，零星的几颗树挺拔立在一望无尽的草原，松软的泥地上长满密密麻麻的花卉，黄的、粉的、白的...都比第一条因果那片花海漂亮，更加自由。

苏予新伸手，水流没过他的手腕，白皙的肤色在水中更显病态苍白，没有一丝瑕疵，像易碎的瓷。

他细细感受着溪流的流向，水流的温度带着冷，更衬得肤色苍白。而远处的风吹散了他的长发，发丝在空中飘散，苏予新侧头，透过挡住面容的发丝中的缝隙，浅灰蓝没有聚焦的瞳孔直直看向那处溪流。

“你想带我去哪里？”林希洛面色平静，声音不辨喜怒。

海罗尔笑了笑，伸手朝远处指了指：“一个...我们最后的归宿。”

万神庙 月纤圣地

看着面前古铜色的石柱构成的神庙，庄严神圣，不容亵渎。而石柱也并非是普通的样式，大理石的柱子被雕刻成一个个闭目、面容悲悯的神祇，而神明的头颅筑顶起神庙的庙顶，雕刻的长袍仿佛随着风而起舞。

林希洛侧目瞥向一旁的海罗尔，而那位引领自己到这儿的神明只是微笑，并未解释，只是指了指神庙内里：“不上前吗？”

纯白色衣袍拂过石阶，新神登上万神的起点，祂的目光依旧那般明亮，所到之处万物生辉。

天光自庙里的缝隙穿过，原本昏暗的庙里瞬间明亮些许，放眼望去，一座座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神像展露祂的眸中。

“......”

祂们有些闭目，表情如外头的神柱如出一辙，神祇悲悯无度，却不曾睁眼窥见人间百态，而有些神像祂们睁着眼，远远眺望神庙外的天光，神情似在落泪，又似漠然。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神像都是这世间最逼真同时也是最珍惜的宝物，鬼斧神工不过于此。

海罗尔走上前，引领这林希洛继续往深处走，同时说道：“这是每一任神明陨落后都会回到这里的万神庙，这是我们最后的归宿。”

“但我们是不死的...没有谁能彻底杀死我们，我们的‘死亡’只能是陨落与长眠。”

林希洛像是懵懂好奇的孩童，四处张望着，看着那些各异的神像，每一座雕像上的神颜都是惊艳绝伦，但祂也看到了有些神像的破裂。

海罗尔注意到林希洛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座破碎到几乎看不清神颜的石像，祂目光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即祂开口：“这位是名叫赛德娅的创世神，祂也是塞梅第一位诞生的神祇。”

“现在的祂已经？”

“...没错，祂现在逐渐被我们遗忘，你还不知道吧，像我们这般的神祇中‘死亡’的方式不止我所说的两种，还有一种叫遗忘。”

林希洛蹙眉看向祂，抿唇沉默，半响才道：“但相比另外的两种，遗忘才是最好的归宿。”

海罗尔有些意外看向祂，“为什么？”

“比起未知的未来，比起神力日渐消散，被任何的一个谁遗忘都容易接受的多。”林希洛没什么表情，只是冷静陈述。

“……”

海罗尔低头闷闷笑了笑，没搭话，径直走了。

这话，作为曾经的神祇苏予新也说过，祂不在意自己陨落的方式，只是清楚表示哪种方式是最好的凌迟，漠然又真实。

林希洛若有所思看向面前海罗尔的背影：“你说这位神祇现在逐渐被忘却，可作为塞梅第一位神明，忘掉祂的代价是什么？”

“…忘掉任何一个谁都不需要理由和代价，只需要你愿不愿意。”

海罗尔走到比这座庙中任何一座神像更大的神像前，站定，抬眼看向那座垂眸悲悯的石像。

身后的林希洛也走上前，直直看着那座做工明显比其他更加精致的神像。

大理石雕琢的神祇石像都挡不住那张过目不忘的神颜，祂低垂着眼，没有焦距的瞳仁显得淡漠却又异常的悲天悯人。

向下看去，那头垂地的长发被扎成麻花辫，由一条长满枝叶与野花的藤蔓横穿发丝作为最后的收尾，而祂只身穿着的只是由一块布编制的衣袍垂落在地，半边的肌肤裸露在外。

而祂头上也仅仅戴着一顶桂冠，优越的五官立体，眉眼又是藏不住的英气，看上去雌雄莫辨。

或许太过逼真，林希洛总觉得那座石像随时随地都会苏醒。

海罗尔恍惚一瞬间，看着面前昔日好友的神像，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苏予新祂不是属于塞梅中的每一个谁。

“祂是谁？”

海罗尔沉默半响，看着那座慈悲的神像，看着曾经的好友，轻声道：“祂是月纤的引领者，同时也是月纤的罪者。”

“罪者？”

林希洛侧头瞥向祂：“即是罪者，又何必将祂的神像放置万神庙的中心？”

“……”

神明轻语低喃，似在述说一个故事：“是啊，即是罪者又何必将祂神像放置万神庙中央…”

“可，谁又能代替祂？”

海罗尔眉眼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