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瞻眸光微沉,叮嘱两位长辈道:“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郑峰和林海燕应下来,对视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为期一年的协议婚姻?不,这段关系已经超出协议的范畴了,而且超出了太多。
郑峰递上了白止卧室的备用钥匙,谢予瞻却没接,只让林海燕把晚餐准备好,其他的交给他。
夫妻俩看着手拿甜点走向卧室隔壁书房的谢予瞻,不约而同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林海燕下楼去厨房,郑峰则是跟上了谢予瞻的脚步,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这时候用备用钥匙开门显然是最合理、最有效的方法。
但对方显然没打算那么做。
接下来的三分钟,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跟上来了,因为——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一贯优雅自持很是稳重的谢总,居然、居然翻栏杆!
尽管只是二楼,他还是心里一惊,看着隔了一米多远露台上稳当又轻巧落地的人,他长舒一口气,谢予瞻依旧从容淡定,可这到底是太胡来了!
但是。
在对方转头看过来时,四目相对,他忽得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个了然的、温和且欣慰的笑容,严谨惯了的人,偶尔做点出格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
挺好的。
在郑峰离开后,谢予瞻略一捋衣服上的褶皱,走到了露台的推拉门边,不让用备用钥匙开房门,可以,窗玻璃不也是广义上的门么。
他敲了敲玻璃门,提高了些音量,“止止——我给你带了可可口味的甜品,要不要尝尝?”
房间内。
白止蜷在床上,鼻塞、嗓子疼,还头昏脑涨的,听见敲击玻璃的声音后下意识支棱起了耳朵,他好像听到了有什么甜品?
等一下。
他循声望向露台的方向,晕乎乎的脑子刚反应过来,谢予瞻从哪儿过来的呀!
他慢吞吞摸下床,裹了条毯子晃悠悠走到玻璃门边,撩开了一点落地窗帘,看到谢予瞻晃了晃手里的甜品时,他抿了抿唇,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其实露台的门没锁。
对方却还愿意敲门,没有直接进来。
他小声问道:“尝尝这个可以,但是别提吃药的事儿,我不想吃。”
谢予瞻注视着窗帘缝里的白止,对方垂眉耷眼的没什么精神,一双眼却因为生病而显得水汪汪的,白皙的面颊上也泛着淋漓的熏红。
可怜兮兮又确实可爱。
他收敛着目光,哄道:“好,我不提,但是吃了甜品,止止乖乖吃晚饭好不好?”
白止权衡了下,尽管没什么胃口,但眼前的甜点很诱人,他鼻塞成这样,都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可可香气。
想吃。
他后退一步拉开玻璃门,道:“晚饭我想在房间里吃。”
谢予瞻进来房间,反手带上了门,将深秋初冬的寒凉关在了门外。
他揽住白止的肩带着对方往床边走,回道:“生了病的小兔子当然有特权,可以在床上吃饭。”
白止抿抿唇,轻轻笑了声。
谢予瞻听着这一声,心尖尖上仿佛被兔耳朵的绒毛毛挠了下,因为感冒,这一声带着些鼻音,就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而走到床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下。
白止今天把巢穴挪到了床上,厚一点的被子还能勉强定型,拗成了窝的外壳,壳里面是几条厚薄不一的毯子。
小兔子熟练地窝到中间的位置,又搂过毛绒绒,把下巴颏戳在皮卡丘的头顶上,好么,这下子直接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刚刚好。
可可爱爱。
看着手脚都缩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的白止,他倒了杯水后在床边坐下,拿出一块儿软曲奇,也没问,直接喂到了对方嘴边,“尝尝?”
白止微微眯起眼,闻了闻,然后嗷得一口咬下了一半。
细腻绵软的口感与醇和的可可香气很好地安抚了他的味蕾,又因为是软曲奇,不干,对他泛疼的嗓子很友好。
被投喂了两块曲奇和一个熔岩泡芙,又喝了小半杯水,他才觉得舒服了些。
谢予瞻放下水杯,轻轻理了理白止的额发,又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烧。
他哄道:“小点心吃了,止止也说话算数,吃些东西?”
白止歪了歪脑袋,没有回应晚餐的事儿,而是目光虚虚地盯着眼前人,问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我明白我的一些习惯和正常人不一样,但你好像接受度还挺高的。”
谢予瞻轻轻捏了捏白止的脸颊,道:“不觉得,每个人生活环境不一样,习惯千千万万各不相同,而正不正常没有统一的衡量标准,是相对的,你的一些习惯最多只是少见。
“不管你的这些习惯是怎么回事,我接受你的这些习惯,说实话很可爱不是吗,没有不正常一说。”
他很庆幸能和眼前人相遇。
庆幸如今陪在对方身边的人是自己。
白止模糊地笑了声,小小声感慨道:“如果我们不是天敌,应该能成为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吧。”
谢予瞻却不觉得天敌的身份是阻碍,白止这么说,他顺势道:“天敌的身份由基因决定,但人与人之间链接的建立更多是依靠具体的情感体验。
“基因是起点,但我们可以决定脚下的路怎么走。
“止止,以你的实际感受为主就好。”
白止想了想,神情放松,笑道:“好吧,你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
谢予瞻勾起嘴角,“那么小兔子现在可以乖乖吃饭了?林姨熬了粥,还准备了你喜欢的小菜。”
“嗯嗯好——”
谢予瞻听着白止拖长的微微哑的声音,越发觉得这是撒娇了……就是撒娇吧。
只是无意识的。
听到敲门声,白止看着谢予瞻去拿了晚餐进来,又把小桌放到他跟前,摆好饭菜,叮嘱他先吃饭,就拿着什么东西进了浴室。
听着那边传来的水声,他疑惑地喝了口粥,煮到软烂的米粒香香糯糯,是加了好多菌菇的蔬菜粥,咸口,很对他现在的胃口。
等谢予瞻返回床边陪他一起吃晚餐,他慢吞吞问道:“你去浴室干嘛?”
谢予瞻抬手给白止拢了下因为伸手出来而敞开的毯子,道:“不吃药没问题,但可以泡泡澡,给你准备了一个药浴,都是草药。”
草药?白止不由得笑起来,“这个我喜欢,草草好!”
谢予瞻应了声,暂且压下了话头。
等吃过晚餐,他悠悠道:“止止,你对草草花花的关注度确实太高了些,比如这次生病,知道照顾好那些草,却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但凡把放在草上面的精力分一些给自己呢。
白止已经重新缩在了窝窝里,听着谢予瞻略带……好吧,听完这些半是关心半是责问的话,他回想了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实话没一点心虚是假的。
的确是因为自己不留神才生的病。
他瞥开视线,小小小小声辩解道:“我也不想生病,明明有好好按照之前的约定锻炼,肉也都吃了……”
“所以你才没有高频率地造访医院,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自己的身体粗心大意。”
白止刚想反驳今天的感冒是个小意外,但突然意识到了一点,马上脱口而出的话就给咽了回去,那个……
谢予瞻刚才的话除了担心和一点点训斥,似乎还有些介意他的草草?
他愣怔怔地把视线转回到对方脸上,磕磕绊绊地问道:“你是、你是对我的草草很有意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它们?
“草草超可爱!”
谢予瞻不觉得自己的情绪流露得有这么明显。
他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神情平和,语调平稳道:“它们确实很可爱,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关注自己,照看好自己。”
白止的脑子晕乎乎的,总觉得谢予瞻的解释很牵强,还有哪儿奇奇怪怪的,谢总有点冒酸水儿?
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确定。
酸什么呀,没必要嘛,八成只是他的错觉,他晃晃脑袋,大度地放过了这茬,对他的草草没意见就行。
他好好地答应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保证引以为鉴,吃一堑长一智,要照顾好草草,也努力照顾好自己~”
谢予瞻缓了缓呼吸,小兔子乖乖软软的态度超好,他还能说什么呢。
还不是只能宽纵着,自己多留意吧。
两人稍微聊了会儿,他催着白止去泡了半个小时,然后给湿漉漉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兔子吹干毛毛,再直接抱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他在床边坐下,给白止掖了掖被角,调暗了床头的兔兔夜灯,低声哄道:“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白止困倦地眨了眨眼,鼻端还是清苦的草药香气,暖乎乎的药浴泡完,整只兔的骨头都给泡软了。
视线里的人微微有些模糊,他轻轻应了声鼻音,突然觉得眼眶酸酸的,干脆直接闭上了眼。
他不想掉金豆豆。
谢予瞻倾身贴了贴白止依旧滚烫的脸颊,“宝宝晚安。”
白止快成浆糊的脑子没反应过来这个跟往常不一样的称呼,含含糊糊跟着道了晚安。
谢予瞻没有当即离开,又在床边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白止睡熟了才走。
而这个晚上他往返了几次,后半夜白止的体温降下来才放心,退烧了就好,接下来好好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
白止这一觉睡得很沉,好像坠在了黑甜乡里,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懒懒的,但没有昨天的难受劲儿了。
谢予瞻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白止,头发都给睡炸了,呆呆的,看上去还没完全睡醒。
他走过去,一下一下梳理着对方的头发,用额温枪给小兔子量了体温,还有点低烧。
他询问道:“饿不饿?先洗洗吃饭?”
白止慢慢回过神,点点头,“先吃饭,但是你怎么还没去上班啊。”
谢予瞻给林海燕发了消息,随后道:“周六,我休息,正好在家陪你,自己起来去洗洗脸,还是我拿了毛巾给你擦擦?”
白止手脚并用地爬下床,笑道:“我没事啦,不用担心我!”
看着晃悠着去洗漱的白纸,谢予瞻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是很皮实的小兔子,却总以为自己身体素质很好。
明明还没好利落。
白止出了一身汗,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看到坐在桌边等他吃饭的谢予瞻时,发觉对方脸色不是很好。
刚才还好好的。
他咬了口小笼包,是胡萝卜香菇木耳鸡蛋馅的,好吃,他咽下包子,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嘛?感觉你不太开心。”
“是担心。”
谢予瞻从来没有这么操心过谁,眼前这无知无觉的小兔子是唯一的一个,听见他说担心还茫然得很。
他无奈地补充道:“一个没看见就自己去冲澡了,还在低烧。”
白止摆摆手,笑道:“浑身黏腻腻的不舒服,低烧而已啦,不怎么影响,等会儿吃完饭我还打算直播一会儿。”
谢予瞻微皱起眉,“还要直播?”
“是呀,没什么事儿的话每天都播。”
谢予瞻没有当即说什么,扯开话题,先吃了饭再说。
白止知道自己还没完全好,没什么力气,但直播也不需要费很大力气,因此,在他起身打算去书房却被谢予瞻拽住手腕、对方还要他上床休息时,他皱起了眉头。
停顿十几秒后,他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予瞻轻扣着白止的手,耐心又不容分说地重复道:“你还在生病,没必要带病直播,先暂停几天?等完全好了再播不迟。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用这副沙哑的嗓音去直播,而是该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止止乖,听话。”
白止转了下手腕,挣开了谢予瞻的手,脸色微微有些冷,“我知道你是好意,是关心我,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你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的私事,谢总,说话要算数。”
谢予瞻的眸光略沉,白止这个客气疏离的称呼,让他从昨晚积压到现在的情绪有些压不住了,不由得有几分烦躁。
他站起身,径直抱起白止,把对方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谢予瞻一连串动作快而流畅,等白止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就要去掀被子,身边人的动作却更快,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
目光相接,他轻轻颤抖了下。
谢予瞻另一手按着白止的肩,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道:“我答应过你,也说话算数,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不干涉你的私事,不代表我能看着你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关心,我替你照顾。
“白止,能感觉出来自己还在发烧吗?”
听着自己的全名被谢予瞻一贯从容缓和的嗓音低沉地念出来,白止怔住了,他看不懂对方眼里的复杂情绪。
有担心,有无奈,有些许恼火,还有别的他实在读不懂的东西。
谢予瞻握着他的手腕,肌肤相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比对方高,应该可能大概……不,确实是还有些低烧。
莫名的。
他心里突然一下子堵堵的,比昨天还难受,眼眶随之涌上一阵酸涩,眼前也模糊了。
★
谢总os:我希望你能多照看自己,再多关注关注我
醋翻了天了谢总,收收啊收收
★
谢总【严肃认真】:我不能看着你糟蹋自己的身体
止止:……你凶我QAQ
下一章,掉金豆豆的兔宝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章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