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掉马
回陈家路上,林奈强行压制情绪,艰难地控制即将冲碎牢笼的理智。
二人在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窒息的沉默弥漫在车内狭窄的空间里。
回到陈家,林奈一把将陈姝拽进卧室,房门因为他的大力甩合在身后发出沉重的闷响。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带着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陈姝完全笼罩,修长的双臂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领域内。
这个姿势让陈姝不得不仰起头与他对视,174的身高在他面前依然显得有些娇小。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声音里压抑着翻涌的怒火,俯身逼近。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贸然去接近于海。“
而陈姝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为了扮柔弱,她今天刻意涂了温和的暖杏色的口红。
但此刻的气场依旧张扬,她眼神清亮,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所以呢?“
“你清不清楚于海的身份?他是王家邦最得意的徒弟!”林奈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隐隐浮现,“你这样做会毁了陈家的……”
“那又怎样?“陈姝冷笑一声,眼底闪过锐利的光,“就凭他的那张脸,就足够成为我要得到他的理由。“
林奈漂亮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深深刺痛,他牙关咬紧,下颌线崩出清晰的弧度。
而陈姝还在乘胜追击道:“林奈,我有必要提醒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即便你是沈鸥的师兄,绿藤驻深港的最高负责人。
可在陈家,你不过是我父亲请来的医生,凭什么过问我的私事?”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终于击溃了林奈最后的克制。
他修长宽大的手掌猛地扣住她的脖颈,骨骼分明的手指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恰到好处地迫使她抬起头。
下一秒,他的唇已经狠狠覆了上来。
这个吻起初带着一些惩罚的意味,却在接触到她柔软唇瓣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
陈姝震惊地睁大双眼,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想要将他推开,却在他紧绷的禁锢中,渐渐放弃了抵抗。
他的气息熟悉得令人心颤,带着某种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温度。
一吻结束,陈姝气息不稳地瞪着他:“你……“
林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泛红,眼神里交织的是气急与委屈,活脱脱的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你不是派人调查我吗?从我回到深港到现在,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认出我?“
陈姝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颤抖着伸出手,像之前在卧室里那样,轻轻遮住他的下半张脸。
现在,她再一次只看得见他的眼睛,她终于认出了那双眼睛——那分明就是沈鸥的眼睛!她怎么会愚蠢到现在才确认?
因为于海的出现完全扰乱了她的判断。
那个与沈鸥长相相同的人分散了她太多注意力,让她一度以为那个陌生男人才是她苦等七年的恋人。
虽然林奈的种种异常也曾让她起疑,但她从未真正的敢想,这个顶着别人容貌的男人,居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沈鸥。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陈姝的声音因震惊而支离破碎,“还有,为什么你的脸……“
“因为这张脸真的是师兄的样子……“林奈,不,沈鸥轻声解释,指尖温柔地卷起她耳鬓的发梢。
他开始讲述七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中秋夜。
当年的他面对靖察司即将布下的天罗地网,来不及思索细节,当时的情况逼得他已退无可退。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上演了一场完美的障眼法。
在靖察司的警车包围老药厂时,他精准地计算好了每一步。
在引爆工厂的第一个瞬间,他向后跃入那个高墙后的蓄水池。
滚烫的烈焰在水面轰然炸开,他在水流的保护下拼命游向水底的管道。
灼热的水温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他屏住呼吸,分秒必争。
终于在窒息前游出了管道,然后他在出口启动二次引爆,这一次,将逃生的水路彻底炸毁。。
事先得知计划的陈爷在预定地点接应了他,提前准备好船让他能在第一时间离开深港。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直接前往龙国,而是选择先抵达泡菜国与老师接头。
在那里,他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整容手术,每一刀都在他脸上精心雕琢出林奈的容貌。
“那真正的林奈呢?“陈姝轻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沈鸥的衣襟。
沈鸥的眼神倏而黯淡下来,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惋惜:
“我师兄他自幼患有罕见的基因病,老师倾尽所能也只能让他活到十八岁。
在病情急剧恶化之际,为了保留最后的希望,不得不将他秘密冷冻在绿藤的实验室里。
正因为他从未正式登记死亡,两年后我才能以他的身份顺利进入龙国,到绿藤深造。“
他的手轻轻的捧起陈姝的脸,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被泪水沁湿的眼角:
“小姝,我答应过你,等到沉冤得雪的那天,就把沈鸥完完整整地还给你。现在,我们离真相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那于海呢……他到底是谁?“陈姝的眼中的困惑仍未散去。
沈鸥拿出手机,随即调出那份DNA检测报告:
“于海其实是我的孪生兄弟,但我也是这次回到深港后才偶然发现的。
因为不知是何原因,让我们在幼年时就彻底分离。所以我们彼此其实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至此,陈姝所有的疑团终于被解开。
为什么于海与沈鸥如此相像,为什么林奈会从机械天才转行学医——
因为真正的林奈早已沉睡,而在医学界大放异彩的,本就是医药天才沈鸥。
陈姝心疼地抚摸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沈鸥经历的,不是简单的整容,而是在自己的脸上一比一复刻另一个人的容貌。
她都不敢去想手术刀在骨骼上雕刻时的痛楚,还有每一次缝合时的煎熬。
尤其是那份他每日对着镜中陌生的样貌时内心的挣扎。
“你当时……一定很疼吧……“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漫上她的脸颊。
在极度的痛惜中,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哭泣,直到视线全部模糊,才惊觉心中的痛楚早已满溢。
沈鸥俯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犹如找回失而复得的珍宝:
“好在师兄跟我的骨相还算相似,手术过程比预期顺利,也没有受太多罪。”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些痛苦,陈姝终于控制不住地泣不成声。
她用力捶打着他的后背,所有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每天都看着我,为什么就是不肯说?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沈鸥轻轻将怀抱松开,用他那双深情的桃花眼注视着她:
“因为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当年的事至今没有查清,我和爸不能确定家里是否还有内鬼。
你表现得越是一无所知,就越不会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我们也就越安全。”
修长的手指将她的眼泪拭去,沈鸥的声音坚定而沉稳:
“小姝,当年我们在明敌在暗,才会被轻易算计。但现在,形势已经倒转了。“
“可是当年所有的证据不都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吗?现在你又要如何查清真相?“陈姝的眼中满是忧虑。
沈鸥的唇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当年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但现在七年过去了,我们要的关键证据出现了。
而且,我在离开前就拆走了老厂生产线的记录芯片。“
他走到书桌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芯片:
“这里记录着当年老厂生产线所有的操作日志。
我当时离开的太过慌乱,没有机会停下来冷静思考。
其实芯片里机器自带的编码和不可修改的生产记录,反而成了证明我清白的有力证据。
当年他想凭借生产记录来钉死我,但这恰恰也留下了他的逻辑漏洞。“
陈姝接过那枚芯片,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七年的等待,七年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那道代表希望的曙光。
她抬头凝望着沈鸥,“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的情绪逐渐平复,语气也渐渐开始逐渐恢复冷静。
沈鸥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亮光,
“我在龙国的这些年,不断复盘当年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我对所遭遇的一切毫无头绪,但这次回深港,在见到于海之后,有些事情我便有思路了。
他的出现的确是个意外,但也是我老天送还给我的契机。
既然他是我的孪生兄弟,且在镇安司多年,那么当年的事很可能也与他有关。
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演好这出戏。“
他轻轻握紧她的手,掌中的温暖传递到她的手心:
“你继续装作对于海很感兴趣的样子,而我,会以林奈的身份在暗中调查。记住,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们都要保持现在的状态。“
陈姝了然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她迟疑的开口:“那……你师兄呢?他会永远沉睡下去吗?“
林奈的眼神变得深邃:
“我和老师一直在寻找治愈基因疾病的方法,并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我师兄他……不会等的太久的。但现在……”
他的修长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这张脸,就是他给我们最大的助力。”
窗外,月色渐浓,夜枭的眼睛在树枝间点亮。
两个相拥的身影在灯光下拉长,仿佛七年前那两个在海边许下誓言的少年少女。
纵使变故改变了他们的容貌,但彼此心中的那份深情从未随时光推移。
“这一次,”沈鸥在她耳边轻声许诺,“我不会再让你再等那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