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道士（灵异） 第75章 第二十章回 天子

开年不久，京城便来了更多的学子文人。春闺在即，书生也进入紧急备考的状态。

杜兄偶尔上门说自己那群友人有的已经自暴自弃，有的干脆闭门不见，自己也十分紧张，惹得路过的小少爷说杜叔你腿别抖了。但他请求暂时住在院子的想法被道士一票否决，只好留下了新买的书含恨离去。

黄少爷路过几次，见书生忙着考试也不多打扰，只是给小少爷留了甜点零食，后来还派亮子过来送了几次补品，说怕书呆子用脑过度到时候发挥不利只能回家种田了。这话说得书生忍俊不禁，惹得这段时间成为下厨大师的道士满脸黑线。

总之，小少爷吃那些送过来的点心十分快乐。

眨眼间，春闺，也就是会试的俗称，便到了。

比起乡试，春闺总共分为三次进行考试，每一场考试都持续三天，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既是一场关于知识的考核也是对读书人体力的一次拷问。为了能够圆满渡过，道士问了许多自己的同道中人，有的是文人的厨娘，有的是经历过的举人，甚至还专门写信给自己师父，问他有没有经验。

在边关吃了一嘴巴沙子的老道看到这封信，满脸都是问号。

幸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问多了人，道士也差不多收集分析好了关于会试需要准备些什么。在书生还云里雾里的时候，道士已经把一切东西准备齐全，包括吃的用的。去考试的当天，看着道士拿出来的东西，书生逐渐张大了嘴巴。

“燠哥你……”

“亭弟，这些东西应该能撑过这三天了吧。”

看着花样百出的食物，书生扶额，道：“太多了，而且进去的东西都需要检查，这些就不用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带了许多进去考场。

考场的检查格外严厉，在此只提一点，就连饼都扳开查看里面有无纸条之类。

等终于进入了考场，书生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在厕所旁，要不然以他鼻子通灵的程度，指定不太好过。

第一场考试考的是四书五经，其中论四书三道，五经四道。每一道题书生都细细思考了许久，这本就是擅长的，所以第三天还没结束他就已经做完了。这几天吃的都靠自己旁边的火炉热着，幸好可以叫巡逻的护卫拿来炭火，不然这春闺又冷又饿，指不定考完得大病一场。

三天后是第二场考试，这一次是试论，判语。总的来说是为官之道，书生毕竟没有当过官，对此经验缺乏，幸好杜兄带着他买了许多书，甚至还包括前朝宗卷，让他得以恶补了这方面的许多知识。不过到底是没经历过的，他思考了许久才拿定下笔。

第三场考试是经史策，史策论对于前朝的寥寥，反倒是隔了一个朝代的居多，杜兄也提到当今圣上对前朝的避讳，因此购买压题的资料也大都倾向于此。论题相当简略，不过一句“行赏忠厚之至论”，关于此却要人写出个一二三四，好在书生胸有成竹，先在旁打好草稿，等思索完毕再摘抄到卷子上面。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一日结束的时候，道士早早便带着小少爷和雇佣的马车到考场外等候。这里等着的人不少，要不是官府的人维持秩序，怕不是水泄不通。

很快，杨燠便听到官府的人敲锣打鼓的声音，下一秒被关了整整三天的大门终于打开。第一个出来的书生狂笑着飞奔，没走几步路便倒在了地上，好在他家里人在此，连忙上前去扶起对方。

书生出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只是眼底有黑眼圈，想来是没睡好。

杨燠从一群人当中看见了书生的身影，叫小少爷等在原地，便轻快地走到他的面前，将人连拉带抱地牵了回来。

见到道士的书生显然松了口气，几日下来的疲惫让他说不出话来，等回到安定的环境便闭上眼沉沉睡去。心疼地将书生放在堆着好几层被子的马车上，道士牵过马绳，驭地一声，飞驰回家。

马车停在院子前，小少爷先跳了下来。这几日他跟师父基本上都在考场外等着书生的消息，连带着院子落了几层灰。推开门，周钰见到自己师叔笑呵呵朝着他打招呼，还买了些食物招呼他们三人来吃。可惜书生已经困着了，被杨燠抱着回了屋，只剩下小少爷赏面，走过去吃着炸好的撒子。

安顿好自己爱人的道士回到了院子中，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果干塞进嘴中。

他道：“潘师兄有事？”

潘术道：“春闺已经结束，京城半点事都没有，恐怕对方选的时间不是这时候。”

道士已有所料，点点头。

“春闺一月后便是殿试，或许那时候才是鬼市之主要选的时间。”

潘术却是不信：“空竹已经告诉了我，很有可能是殿试后的状元夜。这些日子师兄都在跟佛门那边联系，师弟你太过关心介行小哥了。”

道士沉默不语。

潘术又道：“空竹大师打算当日跟随三王爷过去，师弟你呢？我们道门在此，并无助力。”

这下道士不沉默，看了小少爷一阵，无奈道：“我可以问问黄少爷。”

“黄少爷？”

潘术却没追问太多，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叫他想想怎么对付国师他们——之前与蛇君战斗的失败还历历在目，几个月的时候思考不出对策，到时候就是重蹈覆辙。

周钰静静地看着自己师父跟师叔商量，等师叔走了，才好奇地盯着自己师父。

“杨道长师父，你们有办法了吗？”

杨燠反应过来，嘴角带笑，特地摸了摸他的头。

“有办法了，钰儿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放榜那一天，书生带着道士挤了进去，瞧见自己的名字就在里头，立刻高兴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道士。得知身边是个榜上有名之人，周边人纷纷祝贺他官运通达。

最后，几人选定了天汇轩庆祝，杜兄也过来凑热闹。他说自己虽然中榜了但不打算参与殿试，正在思索是再考一把还是当官。

举人已有了做官的资格，可以选择再进一步，或者是开始当官逐步积累直到最后来到中央。

谈到自己的烦心事，杜三省大手一挥，将这次庆祝的费用全包了。

他要回江南去了。

在此之前，他与书生碰杯，与道士碰杯，跟小少爷一起咬着圆团。

杜三省感慨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张兄，当日杜某便见你非池中之鱼，如今一遇风云便化龙，你的未来是一片光明！”

说到这，他已有了醉了。

书生也醉了，他高兴地一直在喝酒，本来不怎么喝酒酒量便浅，喝了不到一壶酒便醉醺醺地搭在道士的肩上，听见杜兄的恭贺，笑歪了嘴。

“是，是。小生真高兴，高兴！娘亲在天之灵一定也很高兴！”

敬完杜兄，他看着道士，朝着他举杯，许是醉了，他喝着酒，然后趁着道士不注意一下子亲了过去。

亲完还以为在家里，书生道：“小生真高兴遇见了燠哥，真高兴。”

幸好杜兄没看到，不然怕是明白为啥书生这么洁身自好了——感情是用错了方向。

小少爷见怪不怪地吃着桌子上的美食。一堆好的，这大人只顾着喝酒，真是浪费。

他听见自己师父轻笑了一声，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师爹，嗯了一声。

杨燠道：“得之我幸，亦是我心。”

许是听起来十分文绉绉的，杜兄便开始吟诗唱词，还拉着书生，高兴地跳起不知从哪学来的舞蹈。

嘀嗒，踏踏，庆祝会落了帷幕。

夜深了，书生被道士带回了院子。

瞧着天上的明月，书生随口吟来一句“明月照溪石”，忽然他看向扶着他的道士，问：“燠哥，等小生之后当了官，买个房子，然后……”

“然后呢，亭弟？”

道士听着书生忽然中止的话，生出了一丝兴趣。

但他好像困着了，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直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张介行说：“小生又有了一个家，跟燠哥的家。”

原来如此，道士拍拍书生的肩膀，心情很好地安抚着他入睡。

殿试前，道士特地找了一趟黄少爷。人就在京城最贵的酒楼里吃茶，听见亮子问熟人找他，还有些困惑。

黄少爷没想到是道士，大约是他跟道士犯冲，去了苏州跟那个什么道长对骂了一顿，跟书生熟起来也没跟杨道士说上几句话。这时候对方却单独找了上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自然打开天窗说亮话。

“杨道长，有什么事找本少爷？”

道士自然直言：“状元夜可否让我们三人一起去？”

“状元夜？”黄少爷琢磨着，也没反对也没同意，道：“要是书呆子考上了前三名，本少爷倒是可以带你们去。”

“当真？”

“真的还能假的吗？不过——”黄少爷抬头看道士，有些困惑，“杨道长你为何对书生如此自信。”

他却是一笑道：“只因我信任亭弟的才华。”

黄少爷耸耸肩，不说了，叫人送客。

等人走了，他摸着自己下巴，突然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朋友能好到这种地步吗？他也觉得书生有几分读书的天赋，但也不觉得他能从这么多厉害的文人面前脱颖而出。说到底，他的确比不上道士更了解那书呆子。

爷爷又是怎么想的呢？

黄少爷看看窗外的燕子，咬了一口酒楼里的水晶糕，不打算继续想下去了。

等到了殿试那一天，书生反倒没有会试那么紧张。

说到底，会试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殿试不过是锦上添花，由皇帝一人决定殿试考试的名次。

这也是书生第一次目睹皇宫大殿。

万国来朝，举世繁华，太平天国，不如是也。

与他一同来京城的几人，仅有张老一人榜上有名，不过张老年迈，考完便大病一场。书生前往拜见他，他说自己打算当个小官，过几年便辞官退隐。

此番会试中榜有三百余人，参与殿试不足两百人，饶是如此也有一大批人进入。殿宇却是雄伟，足以容纳下众人考试。此次考试的题目乃是圣上本人所出，只有一道，却足足要考一日。

辰入酉出，到了结束前的一个时辰，皇帝陛下忽然现身，众位考生纷纷跪拜，得之“众位爱卿不必多礼”而回到自己的座位。

兴许是书生多想了，自己抄录之时，瞧见皇帝的目光扫过他好几次。

虽然知晓黄少爷或许与天子之家有关，却也没想到这上面去。

翌日清晨，书生被召见了。

步入殿中，来不及感慨其中的富丽堂皇与规矩森严，太监便叫道“考生张介行到”。恭敬的书生便见到了开创了本朝的天子——苏陛下。

与他料想得不太一样，天子应当是杀伐果断，但他听到的却是一个十分稳重的老者的声音。

“请起，张爱卿。”

“是，圣上。”

张介行抬头看去，看见的是一位穿着龙袍的老人。再细细观察，却能发现他锐利充满智慧的双眼与不动声色的气势，另外，书生觉得此人跟黄少爷有些想——圣上不会是黄少爷口中的爷爷吧。

按下这个奇怪的猜测，书生便开始跟天子一问一答。他的回答并不出彩，但胜在滴水不漏，这让天子想起了对方试卷上所写，却又是个切入点刁难，鬼点子十分的样子。

最后，天子问道：“张爱卿，朕得知你出身益州，自小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后来找到自己父亲，为何不认父归宗呢？”

书生回答：“母养育之恩大于天，小生早已入了张家籍贯，哪有一事二主的念头。更何况，小生与亲父接触，对方业已另娶，家中也有小辈，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此话也可适用于家人身上。父亲既已有新家，又何必让另一人与小生一样呢。”

“好！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天子了然，便叫书生退下。

没等多久，皇帝将前十名召见完毕，便宣布了此次殿试的名次，而榜首之人虽不是书生，紧接着的却是他的名字。

“榜眼：张介行。”

这般大喜，差点没让书生晕过去。

既然是俺的文，当然要给主角一个状元——怎么是榜眼啊露珠！

小剧场 科举

周钰：呼呼呼，科举好辛苦啊，但是看着秀才公这么厉害，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心痒痒。

道士：嗯？小少爷想读书赶考？

书生：也不错啊，当道士一天风餐露宿，不如像小生一样去科举。

黄少爷：哦？像你一样寒窗苦读十多年才考上吗？幸好你这次被分的位置不错。

书生：……

道士：黄少爷啊，亭弟可是很厉害的，不知道少爷去科举能得第几名啊？

黄少爷：……当然是状元啦！

周钰：状元有那么好当吗？

道士：不好当，三年一次，全国各地的举人都会参与，经历九天九夜的生死，和殿试的运气，才能博得状元的位置。

书生：哎，遇见燠哥后，小生的确运气好多了。

黄少爷：哼，本少爷说能行就能行，本少爷要想读书科举，遍地都是老师！

周钰：那我呢？

黄少爷：跟着本少爷学呗！

道士：（叹气）黄少爷，别乱带我徒弟啊。

黄少爷：算了，懒得多说。

杜兄：恭喜恭喜，怎么小剧场了我还在恭喜，嗝——

书生：（疑惑）倒是杜兄怎么不参与殿试。

杜兄：哎，还不是这次会试让杜某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再去参加殿试岂不贻笑大方了？更何况同进士出身或许还比不上举人呢。张兄，恭喜你成了榜眼，虽然比不上状元，但第二名其实比第一名好多了，不至于那么惹眼。

书生：哈哈，多谢杜兄。

道士喝酒。

周钰：话说状元到底是谁啊？

道士：额，对这篇文来说不重要，钰儿吃点心去吧。

周钰：……不要！从现在起，我要戒掉甜点！

道士：（拿起绿豆糕）真不吃吗？

周钰：（泄气）再吃一口！

（小剧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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