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道上,书生道士两人同时跳下了山崖,留下小少爷一脸懵逼。
周钰:虽然不知道杨道长师傅和秀才公是怎么回事,但尊重祝福锁死。
之前便已经提到,道士比起书生来讲,本身就是修道之人,看得通透,一切缘法皆为顺其自然。再如何说,他也有能力阻止书生的举动,让这件事回到原本的位置。
可这一缘由却有二,一为情,二为理。情为何?在书生的幻觉之中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杨燠是不太能知道的,可他能猜出来。如此书生既然朝着他伸手而来,想来是需要他的支持,既如此,倘若他未曾搭手甚至还阻止书生,其后果远不是现在所能想。更何况此乃镜中世界,跳崖如何当真会死吗?他亦有千百种方法让自己与书生幸免于难。所以,他必定会选择握手。这是情。
那么理在何处?
此事,道士也未曾告诉书生小少爷二人。
时间回到十几天前,老道离开客栈不知所踪,临走前,他招来了自己的徒弟说了一番话。
跟徒弟说话前,老道还在楼下跟掌柜的喝几两小酒,见着了徒弟带着书生从外面走来,笑嘻嘻地朝着他挥手。
“老道那徒儿来了!燠儿,快过来,为师有话要说。”
杨燠跟书生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问老道何事。老道这人还卖关子,叫他跟在身后,往后院去了。
后院里的厨房没什么人,连大厨也出去瞧热闹了。灶上还蒸着鱼,老道熟练地取了出来,又从何处拿了碗筷,叫杨燠边吃边说。杨燠早知道自己师傅脾气,依言坐下,拿着筷子不客气地卷了鱼肉吃,闷得刚好,加上陈年老抽与豆瓣酱,调料不多,倒也鲜香。
老道更不在意了,连连吃了半条鱼才停手,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忽然说道:“燠儿,老道要先走一步了。”
“师傅您老人家去哪里,徒儿不敢多言,不过师傅就这么信任徒儿吗?我既没有大师兄降伏千年老妖的本事,也没有二师姐……”
“停停——为师还没骂你,燠儿你这个兔崽子倒是自己先自谦起来了!好了好了,先说一声这些日子里,老道知道的事情吧。”
在杨燠与书生等人出去探查情报的时候,老道也没有真闲着。他拜访了圆妙观,却不是走正门进去的,而是直接深夜跑到了人家藏书阁,翘了自己跟圆妙老观主喝酒时候套出的秘密通道进去。他一边进去一边对自己那又聪明又傻的徒儿摇了摇头。真要去问别人,手上攥着好处的,哪能问得出来,自然只能以非常手段行非常事了。
圆妙观毕竟是一个大道观,里面留下许多观内前辈道士留下的记录。老道曾经来过几次,记忆也不错,自然排除不可能剩下的也没有多少选择,找到了记载所谓仙市的书籍。
书籍乃是一位前朝野鹤道长所写。他笔下的仙市自然是它的本名“鬼市”,据记载,鬼市的出现要追究到几百年前,但其规模的壮大却是在他那一百年间,他写到其鬼市之主乃是一遗留人间的恶鬼,占据某位仙家前辈的洞天,逐渐形成了所谓的鬼市。这些都是老道知道的,因此他连连翻过去,看接下来所写的其他内容。
据此,他便得知,化名飘渺仙市的鬼市其实对常人无害的,有所贻害的恐怕是他们从鬼市之中带出的东西。
“事情就是这样,之后还探访了几个地方,所知无二,倒是有个事情燠儿你要留意一下,便是那鬼市之内的一个大会,具体何名,见机行事。”
杨燠先是称赞了一番老道的英明,接着问老道:“师傅您老人家这是要先去布局吗?”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点头:“你们所见应当是鬼市伪装后的模样,为师自然要去寻它的真面目。燠儿无需担忧,是时为师会提醒你们汇合。”
至此,两师徒默契不再多言,手上筷子便抢起了还未冷下的鲜鱼。只是掌柜的过来一看,当下也加入了抢鱼吃的行列中。
而杨燠在前一个环节时候,看见人群之中的老道,便知道时机已到。
说来这问心道,虽然看似危机四伏,但道士并非在其中感受到致命危机,反而掐指一算可能会在同伴身边应验。
天时地利人和,他又如何不顺从自己的本心跟随书生而去。
至此,他料想自己仨人也该从这珍宝大会中退场了。
从山崖之下望去,好像尸骨无存,但转眼间他俩便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书生神智似乎还不太清醒,杨燠看了看主持人,想着莫非这也是解决的法子之一吗?
只是那蜧奴却是说道:“看来你们一队只剩下那小孩了。”
如此这应该不算正道,所以他们失败了。
杨燠点头,扶起似乎有些清醒但脑子仍然懵的书生,又道:“那么我们便放弃这轮问心,主持人,请将我那徒弟放出来吧。”
“也好也好,毕竟接下来的问心道与环节恐怕一个成年人也难以渡过。”
蜧奴话中似乎有深意,不待道士多问一句,他便上前取出一物放入了镜子之中,接着镜子里的人便被一阵风带走了,带回了擂台之中。
道士观察了镜子情况后,上前又道:“我可否替他人做决定?”
“哦?这位参赛者是要做什么?问心啊问心,倘若被他人所干涉哪里还算问心呢?”
“是吗?”杨燠冷着脸,指着圆妙观道士的镜子,又扫过已经癫狂的澜曲,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道,“你看澄怀真人的意思是能到你的耳朵里,那你为何不将人放出来?”
蜧奴嬉笑着:“这……道长又是说得哪里话?若是参赛者自己愿意,哪里又不能说出来呢?”
杨燠哪里看不出来这主持人内心的恶意,一手抱着书生的腰,一手直接从背后取出桃木剑来。
他不怒反笑,道:“你是说,非要别人跳崖出来才能把话告诉你吗?这位澜曲道长可还能说出正常的话来?主持人的意思是非要等到澜堂道长重伤不治才肯放人?”
“非也,非也。蜧奴只是——”
他才说一句,台下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蜧奴本不欲放过这些与他们妖怪作对的道士,但擂台之下可不止是妖怪,还有许多误入仙市的人,澄怀真人的几位弟子在。他们自然赞同道士的话,更何况镜子里澜堂的情况十分不妙,倘若不能尽早医治,就算留下一条命恐怕也会有不少的后遗症。
面对如此情况,蜧奴也只好捏着鼻子将两人放了出来。头一次大家未能看清是什么让他将镜子里的人放出来,这次倒是清楚了——只见蜧奴愤愤地将一张手帕扔到了那对应的镜子上,接着一个小妖跑出来,利落地擦了一番镜面。镜子上光芒一闪,里头的人也消失不见,重新出现在擂台之上。
澄怀真人抱着自己三弟子出现,见场上情况,自己才差不多明白一些。他对杨燠微微点头,便似一阵风地将怀中弟子交给了已经寻来大夫的徒弟,自己转身又将疯掉的澜曲带走。
他自顾不暇,似乎也对仙市一事再无兴趣。
看他的身影,怕是心神尽伤。
另一边,小少爷刚才还站在山道上看着师傅两人消失的方向,下一秒便回到了擂台之上。
他有自知之明,明白是师傅出手退出了比赛。这件事说来容易却也不容易,虽然他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也愿意尊重大人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人生还很漫长,不值得用性命去赌一次不确定的未来。
只是,笔老却不一样了。
如今还留在镜子里的是笔老,蛇君和自空自明。
笔老和蛇君都走得很远,似乎也不被那些幻觉所影响,恐怕迟早也要到达最后的终点。但自空自明两人却停了下来,准确来说是自明停了下来,自空走了几步,没听到后面的回应。
他想要回头去问问自明,却听到他仿佛悲凉般的叫声。
自明道:“师兄,若是为了自明,就请继续往前走吧。”
是为了他吗?自空沤心自问,还是为了一己私利?一直以来,他明明是师兄,却是师弟在迁就着他。明明该他站出来吃掉那些荤菜,可他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明说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吃掉了那些东西。他值得吗?他值得师弟这么做吗?
刚才自明痛苦的声音他听到了,是关于什么的?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一切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么一句。
“阿弥佛陀,师弟,师兄明白了。”
于是,他停滞的步伐又继续往前走了。他起初走得不算快,可接下来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痛苦与清醒,反而越走越快,也与那停在半山腰的自明越来越远。
自明遥遥地看着他,想到了自己在幻觉中的选择。
他曾经抛弃了世俗的家,却又选择了信仰的家。
也在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主持人会说最后每个队伍只剩下一人,因为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也只有一个人才能继续前进。
所以他选择了回头。
回头的路有多难走呢?这件事除了自明恐怕只有也选择了回头路的澄怀真人知道。
这一条路远比向前更难,如阿鼻地狱,如世间恶意缠身。
自明也走得很困难,他才往回走了几步,便觉得鼻尖溢满了冷汗,背后也全部汗湿了。
最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阿弥佛陀,师兄,师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仿佛也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做了决定,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飞奔而下,一直落在了最初的地方,也回到了擂台之上。
杨燠瞧着这一幕,与不久前也苏醒过来的书生一同对自明说道:“自明大师,有礼了。”
自明垂眉,不动声色:“阿弥佛陀,一切皆由心生。”
话音刚落,他嘴角缓缓溢出了鲜血,就地打坐,仿佛也要当场圆寂。
好在杨燠上前一探气息,只是累惨了,并无大碍。
与此同时,剩下的镜子之中,参赛者的面前终点仿佛已经到了。
那是怎样的景象,人间天上,琼楼玉宇,金碧辉煌,不如是也。不过等他们都走到了终点,镜子画面一闪,他们也全都回到了擂台之上。
自空担忧着自明,一看到对方便直接奔去,看着对方闭着眼打坐的样子,犹犹豫豫地伸手。
张介行见此,便冒昧说道:“自空大师,自明大师并无大碍。”
自空也感受到了自明的呼吸声,明明比对方硕大壮健的身材却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弱小来。
他松了一口气,对书生拱手道:“多谢,师弟没事就好。我……”
自空看向主持人方向,显然是有话要说。他此刻内心在想着什么呢?
杨燠仿佛有所预料,道:“自空大师还是等那蛇奴说完话再想想罢,想必大师来此,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目的?”自空点了点头,不便多说。
而见和尚一队最后的结果,蜧奴显得十分失望,却也强颜欢笑地宣布了最后的结果。
“哈哈哈!看来这一环节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纵使已经到了最后的终点,可出来的几位却并不好受。自空不必说,笔老与蛇君也是一脸凝重。蜧奴也不愿触他蛇君祖宗的霉头,飞快地宣布了环节的结束和中途的休息,便混在搬运镜子的小妖里溜走了。
而书生道士几人也要走了。
笔老本不知道他们过没过,可听完蜧奴的话后心中已有所料。
他走了过来,向着书生说道:“三位小友未过,其实是好事。问心问心,问的是自己的心,可辨明自己的心难道就真的符合天上仙所愿吗?所以这并非坏事。”
张介行有些好奇笔老在问心之中的所见所闻,不过他看笔老这疲惫的模样,恐怕比起他们所经历的还要可怕,能忍其不忍,内心也接受了一番煎熬。但他也明白不该问。
于是,他点头道:“笔老所言甚是,小生等人便要离开了。之前听说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笔老可有把握?”
笔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道:“仅有半分把握,但又何妨?”
这半分对一个人来说,比起虚无缥缈一生都看不到的希望大太多了,所以笔老很自信。张介行也敬佩他的自信。两人再说些话,道士也说了一些,无法就是让笔老小心一些。接着三人便要离开了。
只是他们离开之时,自空也开口说道自愿放弃。
蜧奴故意惊讶地大叫,引来中人的注意力,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这句话一生之中人无数次曾问过自己,自空刚刚也问过自己。
他自然有答案,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空道:“贫僧所求业已圆满,珍宝何在业已无足轻重。”
说完,他举起沉沉睡去的自明便要离开,走到道士身边,又轻轻说了几句便下去了。
到了现在,擂台之上只剩下了两人,而大会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环节。
蜧奴本是来宣布下一个环节的,见自空自愿放弃离开,又说休息一炷香时间再继续下一个环节。所以擂台旁的人潮又短暂散去,等开始的时候他们又会回来。
热闹如此,总有散时也有聚时。
书生道士三人下来,看见了站在边缘的树下的白胡子老道。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徒孙和徒“媳”走来,最后几步他快快走了过去,招手让他们到一旁的茶楼去。
虽说是茶楼,老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取出好酒来,让小二温好在一旁,时间恰好,他走过去便能喝上。
老道见了酒,快活似神仙,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便道:“好在老道那蠢徒儿看见了老道的提醒,不然这时候啊,他还在台上当猴子!”
道士也乐得跟老道唱反角,说道:“师傅您老人家那一次去了峨眉山被猴子打劫的事情,师兄师姐们跟徒儿我啊说了好几次,亭弟,钰儿,要不要听一听?”
老道士又笑骂了自己那隔壁往外拐的徒弟,翻身坐到了几人对面,突然正儿八经地说道:“徒儿,你们可知老道是何时到了这里?”
张介行此前并没有看到老道士,并且他早在这天前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他摇了摇头,只是猜测了一番:“想来道长应该是珍宝大会开始后来的,若是道长早到,想必燠哥也有所察觉,但小生并未瞧见燠哥的神色变化。”
老道赞许地点了点头,回答:“秀才公所言甚是,老道的确是大会开始之后才来此地。所谓的‘飘渺仙市’,所谓的应有尽有有求必应,呵呵,你们是否好奇老道之前所经历之事?”
道士快言快语,叫自己师傅老人家别卖关子了,惹得老道差点抛了他那仙风道骨,只是忍住了不去打这兔崽子。
“当是!”
“好好好”,老道心想,为啥自己的徒儿不是书生这样沉稳的性子,不过他到底还是与书生相处太少,也看不透他表面下的其他,继续说道,“老道此番到了时辰,却是到了刚才如同你们问心这一环节的山道之上。”
对此,杨燠似乎有些猜测,只是表面惊讶问道:“啊?莫非师傅您也经历了问心?”
“正是!”
老道点头,说来自己走了许久的山道,最后也瞧见了终点的琼楼玉宇,只是他并没有传送到某处,而是进入了其中。
小少爷也因师祖的话而张大了嘴巴,陷入了那神秘的世界之中。
张介行也跟着问道:“道长在里头看见了什么?”
但是老道却连连摇头,说道:“老道什么也没有看到。”
“什么也没有?”
书生道士三人都吃惊极了。
老道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也没有看到,那只是一座座空楼罢了。”
今天晚了,见谅见谅,出门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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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 假如一百问
表哥:……问一百个问题吗?表弟啊,你跟弟媳能行不?
书生:?表哥你说谁……小生应该可以吧,只是干嘛要问一百个问题?
道士:(笑眯眯)既然是亭弟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这一百个问题,或许有些很尖锐的问题,亭弟你可能不愿意回答,但拒绝回答,问题就没有必要了。
书生:居然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吗?
表哥:呵呵,居然是这样想得吗?想得美啊!
道士:哦,不如南宗表哥先来看看这一百问分别是什么吧!
书生:燠哥你居然有——
表哥:(拿过来瞧瞧)我看看,叫什么,性别……什么跟什么,水字数是吧?然后攻守?爱好……这,这成何体统!
书生:什么?表哥让小生看看!
表哥:(摆手)不行不行!我怎能让表弟看这等污言碎语的东西,不行不行!(跑了出去)
书生:嗯?真的是很……偏门的问题吗?
道士:(微笑着摇了摇头)首先我们得问露珠,其次如果亭弟想看,这里还有一份。
书生:(盯了一阵,摇了摇头)既然表哥不愿小生看,那就不用看了。想必露珠也不愿意写这么多问题吧。
道士:(笑)亭弟倒是清楚。
书生:(也笑)毕竟小生跟燠哥在一起这么久了。
道士:是也,是也。
(小剧场 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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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十二章回 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