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道士（灵异） 第13章 第三章回 狐仙

且说张介行母子二人相依为伴多年。寒窗苦读十年，张介行虽衣食无忧，不过家中简陋，招待客人也只有一道荤菜，其余都是素食。因张介行身为读书之人，故而饭桌上奉行食不语。但晚饭之后，天色已晚，张娘子便叫二人早早休息。之后，因为只有两间屋子，男女不便，杨燠也只能与张介行同枕而眠。

期间趁着夜色尚浅，两人还效仿古人，秉烛夜谈了一番。

大抵是说些闲话，其中杨燠略略提到了自己本家一些轶事，有些还是颇为惊奇，让张介行大开眼界。

其中当属海外扶桑那能娶妻生子的和尚令他最为吃惊。

都说世外之人不染红尘，结果也有难逃人性之所在。

“……说来，佛道中人不都不染红尘一事吗？竟有此事，那扶桑小国虽派人遣使到中原交流佛学，未曾想学成如此。”

“天下无新事，亘古不变。我派乃道门之一，与介行所想不同，并非全然断亲，门中也有人情在身。道无尽也，道学千万，有顺其自然，也有断情绝欲，我派认为世俗**本就人身所出，断绝亦可，时日渐长，难也亦是。”

道士以手臂做枕，看着屋檐慢慢说来，此番言论颇有些人云亦云的感觉，令张介行心想，莫非微之兄经常辩论道学不是？讲来这些，竟有几分道理，比之初见，此番更是令他觉得微之兄确为道门中人。荒庙一事后，道学在他眼中忽然有了具体印象，能对付鬼神，但也因此，他对旧时所读之道家经典有了些许的迷茫。

张介行从来不是小心谨慎之人，故而大胆追问。

“微之，小生想问，莫非你们道士都能驱鬼？”

“非也，有道士擅长道学，也有道士擅长符咒，我等并非以驱鬼而修行，只是修行道法能窥见鬼神之事，从前人开阴阳，无意招惹鬼神，故而将所学具象，化身符咒道术，隔离人鬼。只是战乱一起，有人歪门邪道，煽动阴阳，反而导致人鬼之间界限模糊，多出恶鬼之事，故而才有驱鬼之说。”

说来，张介行所看旧时之书，老子所言，虽有鬼神，但并非如今形态，或许是有人推波助澜，从而殃及无辜，就像那萧好屠夫一样。另外，张介行也分外好奇古时（相对于这个朝代，几个朝代之前就是古代）所谓撒豆成兵之事可有真假？

“确有其事，我曾经见过师傅施展过一次，但少有需要，并不常见。”

总而言之，两人交谈，甚是欢喜，最后，还是抵不住书生好奇心的道士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安神符叫他赶快入睡，这夜才算过去。

次日，张娘子早早准备了早餐便去了田里。

张介行醒来的时候，身边人早已没了影子。转身瞧见天色灰蒙蒙的，想来时日尚早，便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又倒头睡去。

何成想此番却是入了梦中。

山河俱在脚下，四季恍如仙境。闻见渺渺仙境，一道如星辰般长路浮现。

“此处……”

他隐隐有所察觉自己身在梦中，忽然“噗噗”两声，两只站着的狐狸现身在两边，没等书生反应过来，两只狐狸便拉着他急匆匆地往那星辰般的长路走去。

“哎哎！哎哎！”

可怜的书生慌张地想要挣脱狐狸的束缚，结果却被它们牢牢地抓住，一直走过了差点要吓死他的悬在高空中的道路，到了一座十分豪华的府邸门前。

这府邸就像是他曾经见过的县太爷家那么大，甚至更为壮丽，门前的却不是两头石狮子而是活灵活现像是在个商人的狐狸，而走在这里，张介行是半点没看见一个人甚至是妖怪。

下一秒，狐狸发出尖锐的叫声，在他一惊一乍的眼神中，府门缓缓打开，一个飘着的灯笼一步步飞出来迎接他们。

张介行觉得自己要晕了，但他现在依旧是在梦中，反而拿出了点勇气。在脱离狐狸的束缚之后，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袖，抢在狐狸出口之前连连问了几个问题。

何处？为何带他前来？可否是狐仙的住所？

飘着的灯笼上面由着蓝幽幽的火光，好像是眼睛般扫了过来。

“这位是狐仙大人的客人，鬼灯笼，还不里面请！”

“里面快请！快请！”

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任张介行怎么也想不到，在遇鬼之后，他还遇上了妖怪，这……

这运道着实不堪！

道士救我！微之兄快救我！

面上他却是平静得脸都不滴汗的，微微笑着，瞧着鬼灯笼里头的火苗上蹿下跳的，像是在跟旁边的狐狸说话。这两狐狸也是古怪，主要是一只狐狸在说话，另一只像是个捧头，跟在上一只后头开口重复。没等张介行再想一会，狐狸又将他迎了进去。

这里面竟然是个狐狸窝，什么白的红的粉的狐狸，这里屋檐上树上石桌上都是，有的站着有的趴着，还有的仿佛人模人样的，还穿着一身衣服，当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也不知道为何狐仙要来找他？

想着，狐仙便来了。

两只狐狸将张介行带进了府里，走过了前厅，穿过几道走廊，四绕八绕的，又穿过了几间屋子，最后来到了一间十分朴素的名为“胡祖轩”的房门前。

张介行：难道不是狐狸祖先吗？

门还未开，旁边那只话多的狐狸换了张嘴甜的嗓门叫道：“祖奶奶，孙儿带客人来了。”

“客人来了！客人来了！”

没过多久，里头便传来不像是老人反而相当甜美的声音。这声音当场让张介行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奇怪。

“好孙子！好孙子！快快把客人请进来！快！”

说罢，门便开了。

一身粉装若春桃，白面好似雪临冬，朱颜两点眉间豆，笑扶风。推开门后，张介行所见的那位狐仙便是如此模样，直叫人瞪大了眼。本来他还以为狐仙狐仙，应该是个狐狸样，结果却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说来可笑，张介行还从未见过如此颜色，当下就没了声。

这番惹得狐仙咯咯笑了一阵，唤醒了书生的神智。

太失礼了，当场张介行便道歉。

“……小生不才，未曾见过如此国色天香，姑娘请恕罪。”

“呵呵，见书生你好颜色，姑奶奶也不怪你了。”

狐仙哪里没有见过，几下就抹了此事过去。适才，张介行想起来面前的姑娘乃是狐仙，顿时内心的遐思扔了个十万八千里，反倒是就狐仙的话坐下，反问起狐仙所为何事。

狐仙坐在主位，并未直接回答，先是说自己讲个陈年旧事，才将缘由告知。

原来，狐仙十几年前曾经蒙受家母的恩情，故而多方回报她，后来家母无意间得知狐仙的存在，加之自己孤身一人难以抚养孩子，故而请了狐仙入住。只是，时日渐长，家母再如何精力十足，十几年下来也难以再供养狐仙了。念在过去的恩情，狐仙告知张介行，尽早将狐仙请出，然后……“书生，张娘子寿命将尽，还请准备后事吧。”

“……”

说完，狐仙未曾听到书生的回答，转头看去，对方已泪溢满面。

其实，它所言俱实，而且，因为张娘子请狐仙一事，它更是看着书生长大的，时间久了，什么都会有感情，但人的寿命比之妖怪，好似沧海一粟，纵使感慨，却也难敌苍天。

心中感慨千万之后，狐仙下了逐客令。

“书生，请回吧。”

于是，转眼间，繁华谢了，他也恍然从梦中醒来。

张介行醒来之际，有些记不清梦中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狐仙，要请出狐仙，至于其他，便是对自己忽然间溢满脸庞的眼泪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小生，为何哭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一眼天色，日上三竿，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醒了，于是起身漱口，不慌不忙地坐在家中唯一一张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窝窝头，然后瞧见道士从门口走了回来。

“微之兄，昨晚睡得可好，这么早是去了哪里？”

“本家晨练，我见介行还未醒来便悄悄出去了。”

杨燠回以他一笑，忽然眼神一凝，走过来，以指腹在张介行身上一摸，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面色一沉。

这让张介行感觉古怪，忽然想到了自己早上突然哭出来的事情，面上尴尬，想要佯装过去。

只是杨燠却说得更快：“在你的身上，有狐狸的味道。”

“我没事，早上——你说什么？狐狸？”

像是触发了关键，张介行立刻就想起来自己在梦中的经历，更是想起来那狐仙所言，立马抓住杨燠的衣间，焦急地说了一通。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凌乱不堪，不过道士是看惯了这等事，立马就抓住了关键。

“原来是狐仙。如此说来，狐仙想来就在介行母亲屋子里，不过沾惹你母亲气息太多，故而我没有及时察觉，现在，我们便过去问一问吧。”

张介行慌张地点头回应，还不忘先给了杨燠一个窝窝头，说吃饭重要，惹得后者又是一笑。

而杨燠虽对于鬼怪十分心狠手辣，但妖怪自天生而来，非后天所有，故不在此例之中，因而他只是抓住了狐仙，未做多少其他之事。

张介行两人来到张娘子屋内，果真在床边一个柜子里瞧见了被供奉的狐仙。这狐仙也不似梦中所见乃一妙龄少女，只是个看起来十分可人的穿着一身广绣留仙裙的狐狸，倒也有几分仙人风姿。

两人找到狐仙雕像，那狐仙也是没怎么反抗便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只粉毛狐狸，颇为稀奇。

只是比之梦中高傲，如今倒是十分小心翼翼，对此，杨燠直说都是妖怪的小把戏，装神弄鬼，不过查探张娘子请狐仙一事，却是货真价实。

那么——“你所说，家母不久将久别人世，当真？”

张介行多希望这是假的，可狐仙十分认真地点头，还指了指道士。

“我虽有意帮助张娘子，但与妖怪接触，不论供奉，亦是有损于身，更何况前几年，张公子你落榜，张娘子更是加大了供奉，我也是没办法呀。嘿嘿。”

一张狐狸脸上的人一样的表情，真是诡异。张介行眼巴巴地看着杨燠，他受不了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供奉鬼神，的确有损，不过狐仙，当真无法控制吗？既要成就狐仙，又为何索取？”

此乃问狐仙之道何在。

后者梗住，也没想道士确有几分本事。事实上，它的确是受不了无法获取生气才偷偷吸取了张娘子的生气，一点点也架不住它日积月累，从而导致了张娘子如今寿命。

但是它若是不吸取那点生气，恐怕也无法做到因果上的圆满，最终此事反而有害于张娘子与它。双输的事情不宜做。

狐仙最后说：“事到如今，已不可回头了。”

“介行？”

“微之，小生知道了，送走狐仙吧。小生想，多陪陪家母。”

书生还没走几步，便踉跄着要倒地，好在道士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在床边。

送走狐仙对于道士并非难事。

难的从来都是人心，也不知道当张娘子回家后知道自己孩子已经晓得这些年来她所做的那些努力，心里会如何。

母子情深，张介行想，他宁可不要自己读书，也不愿意让母亲如此年轻便早早离世。

可惜，老子说，顺其自然。

也难怪，有的看了道学，还想要逆天而行。

本文的道学啥的都是虚构的，咳咳咳。在尽力写得有趣了，啦啦啦

小剧场

一只狐狸：我说，祖奶奶是要找那个书生做什么？

另一只狐狸：做什么？做什么！

狐狸一：吵死了，老是学我说话吧！胡十九，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做我的新衣服！

胡十九：新衣服！新衣服！

两只狐狸打了一顿，但胡十九打得过它。

狐狸一：可恶！可恶！

胡十九：可恶！可恶~

狐狸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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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三章回 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