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仲并没有如愿休满假期。
清晨的阳光很温柔,泄进室内像一片金色的雾,芍药斜坐在贺清仲的腿上,用头轻轻的撞击他的胸膛,眼睛慵懒的眯着,像是一只撒娇的猫。
贺清仲专注的搅着面前的粥,低头在芍药的头顶落在一个吻,声音里还带着早晨特有的沙哑,很性感。
“别撞了,一会儿头晕了。”
“我不想吃粥,我早餐只喝咖啡的。”
芍药不撞了,抱着膝盖脚踩在贺清仲的大腿上,将整个人缩进他的睡衣里,闹脾气般的不肯钻出来,也不肯吃饭。
“就吃一口好不好,我熬了两个钟,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那声音像是浸在蜜里,轻晃着芍药的肩膀有些像是撒娇,这种行为出现在贺队长身上多少是有些奇怪的,但芍药很吃这一套,板着脸钻出来,张开嘴示意贺清仲喂他。
贺清仲低头看着仰头张着嘴的芍药,粉嫩的舌头露出了,那是只有贺清仲才知道的香甜,他托起芍药的下巴,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这么乖呢。”
芍药正缠着贺清仲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电话声尖锐的贯穿了整个房间。
祝荣的手伤了,只能和单位请假,居家做一些不需要精细制图的数据工作,而贺清舒几乎是办了走读,每天无论多晚都要到祝荣这里报道,第二天早晨准备好一天的饭菜再急匆匆的赶去学校。
看着贺清舒眼下日益浓重的黑眼圈,祝荣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
“你要不别每天这样折腾了,太累了。”
“不行。”贺清仲今天休息,正卖力的搅着肉馅说要给祝荣炸肉丸子吃,“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不在你肯定又不好好吃饭。”
“可是你这样我不舒服。”
贺清舒的手顿住了,他有些发愣的看着祝荣,难道他还没有被揭露的心思就这样被拒绝了?一时间难过的情绪像是雨水,浇得他发冷发抖。而祝荣也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赶紧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看见你这么累,我会难过,我不知道怎么表达。”
贺清舒的眼睛刷的就亮起来,大步冲到祝荣面前,也不管自己刚搅过肉馅的手上是不是还有残留的肉腥味,托起祝荣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荣哥,你是不是想说心疼我,这个就是心疼。”
祝荣之前的很多疑惑才有了解释,原来这就叫心疼,确实很痛,痛到他特意去医院检查了心脏,可是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的这种感觉。”
“就是...你在我家门口睡着那次。”
贺清舒一把将祝荣揽进怀里,祝荣觉得要不是顾忌着他还未痊愈的手,这个傻小孩很有可能把他抱起来转圈。
从那次遇险之后,从那个第一个拥抱开始,祝荣就发现贺清舒很喜欢抱他,开心了要抱他,委屈了也抱他,贺清舒的情绪总是很简单,表达的方式也很简单。
但是祝荣很喜欢,他很喜欢贺清舒的每一个拥抱。
“原来你那么早就心疼我了。”
贺清舒心底美滋滋的,祝荣心疼他迁就他,是不是慢慢也会喜欢他,只要他在祝荣身边足够久,只要他做的足够好,终有一天荣哥会喜欢他的!
他开心的绞肉馅的力气都大了,一边胡乱的哼着歌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祝荣看,只是这样和谐的氛围很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我去吧,应该是芍药。”
祝荣住的公寓外人进来前台是会询问的,有批准随意进出的目前只有贺清舒和芍药。
祝荣打开门还没来得及问好,就被芍药身后的那一团巨大阴影震慑到了。
那阴影占有欲十足的笼罩着芍药,四周的空气好像都低了几度,像是一只猛虎守护着自己心仪的小花。
“打扰了,小荣。”
贺清仲率先同祝荣打招呼,祝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让客人站在门口,急忙招呼二人进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贺清舒系着围裙,一副家庭主夫的贤惠模样迎了出来,只是当他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大哥时,一时间都忘了同芍药问好。
“在做什么菜。”贺清仲的声音像是在审问犯人。
“炸肉丸。”而贺清舒的回答声更像是一个偷窃犯在交代赃物。
贺清仲点点头不说话,一边的芍药却拽着祝荣说个不停。
“出事了,出大事了,那个抢劫犯头头邱哥死了。”
“怎么回事?”
祝荣皱着眉毛,按理来说邱哥应该还在警局接受调查,怎么会突然死了。
“那个副局长审讯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把锁撬开了,夺枪打了副局长一枪,然后就自尽了,那个副局长命大,胸口有个金表替他挡了一下。”
“我们来是想再询问下那天晚上的一些细节,看能不能帮到我们。”
贺清仲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激到了芍药,他伸手就在贺清仲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发出好大一声响,
“他们又不是犯人你干什么这个语气。”
贺清舒在一边心惊胆战的观察着他大哥生怕他动怒,但是贺清仲只是托起芍药有些泛红的手掌,爱惜的轻吹了几下。
贺清舒看得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疯狂用眼神暗示祝荣,但祝荣来不及去安抚这个迟钝的傻孩子,就被芍药抓住了胳膊。
“小荣你们拜托帮忙想想,现在赃物一点都找不到上面要找人担责任,那个副局长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最后还是要怪到他身上。”
贺清舒本就生气他大哥先被抢功后又背锅这件事,现在见芍药也急得不行,一团怒火无处发泄,气的都要冲进医院把身在重症监护室那位揪出来了,祝荣过去轻抚着他的背让他冷静,平静地提议道,
“要不...我们再回现场?”
工厂已经塌了半边,地下通道的铁门被黑烟熏黑,显得有些阴森,一打来铁门一股寒气就涌了上来,像是吹在后颈的冷气,让人汗毛立起。
“走外边吧,地道仔细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就是贺清仲不发话,贺清舒也绝不会让祝荣再踏进那条地道了。
“地道在那两个歹徒离开以后也被炸塌了,有几个警员差点被困在里面。”
贺清仲不是个合格的导游,只顾着和身边的芍药介绍,祝荣和贺清舒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旧地重游,倒没有让祝荣感受到不适,午后的阳光很足,烘得身上很暖和,就像是贺清舒的怀抱,白天的树林也没有那么阴森,秋天的叶子随风碰撞着,又随风落下,踩在脚下软软沙沙的,四人就像是郊游一般穿梭在树丛中。
只是贺清舒一直小心的拉着祝荣的衣袖,垂眸观察着他的神色。
“树叶的味道很好闻。”
祝荣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像是掩饰自己有些出格的举动,他反握住贺清舒的手,摸索着他虎口和手心里的茧子。
两人像是在地道里那样,一前一后的安静走着。
“大哥,我们那时候躲在这棵树后,下面有一条小溪,我还掉进水里了。”
贺清仲随着自家弟弟去树边勘测,一边观察着异样一边会想邱哥与他不多的交流。
“我不理解,邱哥和我说他不喜欢项羽的结局,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贺清仲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逢年过节让我在这给他兄弟们烧点纸。”
贺清舒拿着一根粗树枝翻着树下的泥土,这泥土里仿佛还残存着祝荣的血液,让他很不舒服,那一夜的种种都被他刻进了梦里,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梦中惊醒,他真的很害怕祝荣消失在那一晚,每次惊醒只有感受到祝荣温暖的体温,嗅到祝荣身上的味道他才能再次睡去。
这种恐惧像是一种追逐,他只能拼命地向前跑。
这一刻贺清舒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等不到祝荣喜欢上他了,
他要去主动追求祝荣。
他心不在焉的翻着,可就像是上天奖励他的勇敢,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大哥,这边的土被翻过。”
贺清仲钻起一把土,发现确实像他弟弟说的,两人也顾不上去车里取铁锹,一半用手一半用树枝的挖起来,芍药看不下去了,就拽着祝荣一起去车里取铁锹。
他们回来的时候,兄弟二人都坐在地上抽着烟,地上满是被掀开的泥土,两人的手上都伤痕累累,血丝混着泥土。
贺清仲得脚边放着一个不大的黑色尼龙包,样式普通而且满是泥土,扔在路边都没人会去在意,芍药捧起贺清仲的手,看着上面大小不一的伤口,气愤地踢了一脚。
“什么脏东西!”
只是这一脚过去,尼龙包倾倒下去,一抹金黄的光折射在四人的脸上。
那是满满一包黄金!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贺清仲一根烟抽完仰着头靠在树干上,听不出情绪。
祝荣用手绢小心的擦拭着贺清舒的手,叹了一口气道,
“他想让你做一次吕马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