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落处，你在页间 第103章 103. 城市与我们

顾涵驾车行驶在回程的高架上，初夏阳光斜斜洒进车窗，前方车流温吞，导航语音一下一下报着预计抵达时间。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扫了眼蓝牙显示屏上的来电——

公司总裁办公室。

他接通，语气如常：“您好，顾涵。”

那头是一位执行助理，声音简洁：“顾总，集团董事长想跟您通话，请您稍等。”

顾涵眉峰微挑，将车调至自动巡航，片刻后，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顾涵，最近有空吗？有件事，我想当面聊一聊。”

“好的，您说时间，我安排。”

“明天上午过来一趟制作中心吧。”对方语气平静，却一如既往不容置疑，“跟祁祺有关。”

电话挂断，蓝牙回归静默。

顾涵没再说什么，却已能猜出几分——

一定是关于祁祺那场“私人旅行”，以及这两天网络上愈演愈烈的“恋情传闻”。

娱乐行业的嗅觉一向敏锐，尤其当某些本应低调的行程，被拍得太过清晰。

更何况，“祁祺”这两个字，早已不是只属于艺人资料卡上的编号，而是资本名单上的重点标签。

他叹了口气，手指轻敲方向盘，心中已经在思考明天应对的措辞。

在刘奕羲的小区，祁祺停好车时，阳光正好，榉树影斑驳落在石板路上。他戴着帽子，口罩挂在下巴上，身形挺拔，脚步轻快却不显急促。

他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纸袋，里面装着从白马带回来的小礼物，那本刘奕羲多看了几眼的摄影集。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祁祺还在低头检查袋子里那本摄影集。封面边缘有一处极细微的折痕，是他放进去时手指一不小心压到的。他下意识想抹平，却终究只是轻轻按了一下。

他站在熟悉的门前，深吸口气，按下门铃。

几秒后，门开了，刘奕羲穿着一件米色长裙，鬓边松松挽着几缕发，妆容清浅，像是刚刚睡过一个安稳午觉的模样。

她看见他，眼神一亮，语气里带着笑意：“不是才刚分开半天？”

祁祺勾唇，也笑：“我想你了。”

她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

换鞋、进门，屋里带着她一贯的香气——淡淡的木质调中混着柑橘的清新，那是他每次靠近她时，最先感知的存在。

“你想干嘛？”她轻声问，一边拿出准备好的小纸袋，放在茶几上，“我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祁祺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眼神温柔：“我也带了礼物给你。”

她一愣。

“我也有？”她轻笑，似是不信，又像是有点被戳中的开心，“你这人……怎么总抢我台词。”

祁祺坐下，把袋子递过去：“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能记住。”

刘奕羲低头翻开那本摄影集，熟悉的封面与色调让她微微一怔。

她忽然想起，那是在白马那家老书店里，她随手翻过的那本。那天，她停在几页描绘意大利山村晨光的画面前，指尖轻轻抚过那片清冷的蓝绿调，只说了一句：“这色调真干净。”

她没有买，也没说喜欢，只是多看了几眼。

可他记住了。

她垂眼望着这本被他悄悄带回来的书摄影集，心里轻轻浮起一句话——

祁祺就是这样一个细腻的男生。

他不张扬，不急于表达，可他总能安安静静地记住她说过的、没说的，在不需要提醒的时刻，递给她一个最贴心的回应。

“谢谢你。”她语气轻软，却藏着微微的颤意。

祁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里的光，安静又认真。

接着刘奕羲把茶几上的纸袋递给祁祺，“给你的。”她看着他。

祁祺接过，打开的瞬间，眼神便微微动了动。

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钥匙扣，由磨砂青铜与染木拼接而成。最上方是一块细窄的木牌，刻着一行小字：

“Take the long road when it's for the right person.”

祁祺怔了几秒，抬眼看她：“小羲……”

她轻轻一笑：“在白马镇那个小铺子里买的。喜欢吗？”

祁祺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马上拿出自己的钥匙，把钥匙扣套了上去。

而刘奕羲的目光回到了那本摄影集上，

她轻轻翻开书页，夹在其中的一张小卡片被风吹得微微一动。

手写体的英文在阳光下柔柔地显现：

“The wind carries the quietness of home.”

——风把家的静谧悄悄带来。

她静静地读完，唇角一点一点弯起来，然后抬头看向祁祺。

他正望着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安静得像一面湖，藏着一点不敢靠太近的光。

她忽然觉得心口微微一动。

那句“家的静谧”，原来不是写在卡片上，而是此刻，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

一个温暖沉稳，却依旧透着少年气的男人，安静而真诚，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记在心里，再小心翼翼地捧着，还给她。

她没有出声，只是慢慢走近他，手还握着那本摄影集，却在靠近时缓缓松开，书页轻落在沙发间。

然后她俯身，吻了他。

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吻，落在他唇上，像是她沉思许久之后给出的答案，也像是她内心某道门悄悄打开的声音。

祁祺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扣住她的腰，反手抱住了她。

他没有急于回应，只是缓缓收紧怀抱，让她能更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那是一个被放在心上许久的吻，终于，在阳光与静谧之间，轻轻落地。

她的嘴唇离开他的那一刻，空气仿佛也跟着停顿了一拍。

祁祺缓缓睁眼，视线落在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里面藏着一点羞意，一点笑意，还有更多，是她未说出口的认真。

他没问她为什么，也没说一句“我也是”，只是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呼吸交叠，像是在交换心跳的频率。

“我以为你今天只是来送礼物的。”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调侃，又像是掩饰。

“我是来送礼物的。”祁祺笑了一下，声音哑得温柔，“没想到……刚刚又收到了回礼。”

她轻轻推了他一把：“讨厌。”

祁祺没有反驳，只是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回自己怀里。他从来都不是很主动的人，但此刻，他只是想把她留得更近一点，就近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窗外光线慢慢淡了下来，屋里没有开灯，但也不需要。

她靠在他胸前，耳边是他规律的心跳，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他的衬衫纽扣，像是在对抗那一点点逐渐升起的不舍——如果时间可以慢一些，她希望就这样坐着，不说话，也很好。

祁祺轻声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她仰头看他，眼神懒懒的：“你是来约会的，还是来当厨子的？”

“都可以，”他眼里是笑，“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

“那你演个不走的。”

祁祺怔了一下，下一秒却笑了，那种从眼里漾出来的笑，像深水里浮起的月光。

“好。”他说，“不走。”

她没再说话，只把头靠回他肩上，闭了闭眼。

那一刻，屋外风轻轻吹过树梢，像是翻过一页书。

他们终于走到了故事真正开始的地方。

刘奕羲坐在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问：“你不是说想约会？去哪儿？”

祁祺掏出手机晃了晃，眼里带着点狡黠的笑：“今天市中心有个‘面具节’，听说现场挺热闹的，参加的人都要戴面具才能入内。吃东西、逛街都得全程戴着。”

刘奕羲挑了挑眉：“你这是……想光明正大地去约会？”

“没办法。”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却带着点认真，“你不想公开，我当然不会强求。热闹场所……我们都去不了。”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笑意：“这个活动，算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最正常又最不正常的‘公开约会方式’了。”

她轻笑出声：“你连这个都能查到？”

祁祺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侧头看她：“我认真想见你，就会认真找办法。”

“那面具呢？你也准备好了？”

“还没有。”他眨了眨眼，“现场有摊位可以挑。”

她看着他，眼里渐渐浮出一点笑意，像是被这份“即兴的认真”轻轻击中。

“好啊。”她点头，“那我们今晚，就去做一对没人认识的恋人吧。”

夜色刚刚落下，城市灯火正盛。

他们驱车驶向市中心时，街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马路边的灯柱上，悬挂着“面具节”的彩旗，五颜六色地随风摇晃，气氛像是刚刚起了热闹的序章。

车停在距离活动入口不远的巷子口，祁祺戴上帽子，正准备开门下车：“走吧，一起去选面具。”

刘奕羲却伸手按住他手腕，眼神带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当然。”祁祺眨眼，“我想看看你会给我选什么样的。”

她挑眉：“你知道你现在这张脸，一下车就等于提前开始‘祁祺见面会’了吧？”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笑了，坐回座椅上：“行吧行吧，那我配合你潜行行动。”

刘奕羲推开车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等我，面具先生。”

祁祺抬手对她做了个无声敬礼，眼神藏着笑意，仿佛在等她为他挑一副“身份之外的伪装”，也等一个属于他们的夜晚游戏，正式开始。

她步入那片临时搭建的市集，人流穿梭，摊位一字排开，各式面具琳琅满目：复古羽饰、古典镂空、黑白半脸、猫型狐狸型应有尽有。

她在一个用老木箱陈列的小摊前停下，挑了一只墨绿丝绒质地、轮廓利落的中性面具，又选了一只酒红带金丝边、眼角有一点微翘的面具。店主包起来的时候，她还笑着说：“情侣款？”

她没回答，只轻轻笑了笑，接过袋子，转身离开。

车门打开，祁祺一眼看到她手里的袋子，眼里亮了一下：“我的吗？”

“嗯。”她坐回副驾，把其中一只面具递给他，“别挑，我只选这一副。”

“听起来像是命令。”

“是啊。”她戴上自己的那只，镜片后笑意浮现，“你今天是我的‘面具先生’，归我管。”

祁祺咧嘴一笑，乖乖地戴上那只墨绿的。他低头调整好绑带，转头看她：“我现在，是不是帅得你都不认识了？”

“你现在，”她斜眼看他，“帅得我都想犯罪了。”

他声音温柔而带着调侃：“走吧。今晚这座城市，不认识你我，正好让我们肆无忌惮。”

夜市入口人来人往，灯火暧昧，香气混着人声在空气里盘旋。

两人并肩走入热闹的人群，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没有人会回头多看一眼。

他们在摊前一起排队买章鱼烧，祁祺故意凑近她耳边说：“你先吃一口我再咬，这样像什么？”

刘奕羲故意大胆的回应着，“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吻我？”

“……也可以。”

她刚说完，下一秒，他就低头在她的面具下吻了一下她嘴角边缘——不急不乱，像一只大胆的猫，在偷她的糖。

刘奕羲推了他一下：“人这么多你还来？”

“没人知道。”他理直气壮，“你是谁、我是谁，他们都不知道。”

她轻笑出声，像被他牵着气氛走了半步，嘴角的笑几乎要从面具边缘溢出来。

两人坐在巷子尽头的木质长椅上，一边吃着热腾腾的关东煮，一边打趣、碰杯、抢对方碗里的鱼丸，笑声轻轻飘在夜色里。

刘奕羲吃得嘴角微微泛红，祁祺凑过去，指腹轻轻替她擦了擦，手指贴过她面具下方的脸颊，她没闪躲，反而靠近了一点。

“你吃得这么香，我都有点嫉妒鱼丸了。”他低声说。

她一笑，正准备回怼，就见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

“干嘛？”

“拍照啊。”祁祺自然地举起手机，靠近她，“这种匿名约会，不留张合照太可惜了。”

她没有拒绝，反而顺势靠了过去，语气轻松：“那你拍好看一点，不许把我拍糊了。”

“你今天这么好看，糊了也是名画。”他笑着调好角度。

屏幕里，他们戴着面具靠在一起，一张墨绿色、一张酒红色，遮住了大半张脸，却挡不住眉眼间的光。

她轻轻侧头贴近他，脸颊几乎贴在他肩上。

“拍吧。”

咔哒——快门响起的瞬间，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夜色模糊，街灯柔和，他们像一对谁都不认识的恋人，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像彼此。

祁祺低头看着那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像在慢慢收起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这张……我想留一辈子。”

刘奕羲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拿过他的手机，把照片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她抬头，眼里是笑，也是某种坦然：“一起藏着。”

他看着她，忽然就笑了，那笑藏在面具后，却暖得像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