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但富可敌国 第6章 立身之本

沈晴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不同于平日的跳脱：『沈玉柔最后那个笑，不像是虚张声势。她肯定还有后手。』

“我知道。”沈晚晴轻声回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黑暗，“她在提醒我，我的根基有多浅薄。离开了沈府，我什么都不是。” 这话里没有自怜，只有一种冰冷的清醒。

『所以我们才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东西，谁都夺不走的东西。』沈晴的语气斩钉截铁，『财富、人脉、名声……这些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接下来的日子，沈晚晴过得异常忙碌而谨慎。

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安静温顺、偶尔去荣禧堂请安的庶女，恪守着禁足的规矩，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她甚至主动向沈夫人提出，想多抄录几本佛经为家族祈福，姿态做得十足。

沈夫人对此不置可否，只淡淡应允，目光在她沉静的脸上停留片刻，便挥手让她退下。这个庶女，似乎比想象中更懂得审时度势。

而凝碧轩内，在青黛越发警惕的守护下，小小的“工坊”在夜深人静时悄然运转。第二批加入珍珠粉的“玉润膏”品质更胜从前，莹润生光。沈晚晴还根据沈晴模糊的记忆，尝试着将玫瑰、桂花等不同干花磨粉加入，制出了不同香型的样品。

『咱们得给产品线起个响亮的名字！』沈晴摩拳擦掌，『不能总叫玉润膏，得有个系列感。嗯……“凝香系列”怎么样？玉润膏是基础款，以后还可以有“凝香玉颜霜”、“凝香雪肌露”……』

沈晚晴一边小心地将膏体填入瓷盒，一边轻声提出疑问：“名头是否过于……张扬？”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晴理直气壮，『咱们卖的不是膏脂，是梦想！是让那些贵妇人变得更美、更精致的希望！名字不取得好听点，怎么对得起她们的期待和……银子？』

沈晚晴被她这番歪理逗得唇角微弯。与沈晴相处越久，她越觉得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虽然想法时常惊世骇俗，却总能在绝境中劈出一条意想不到的生路。

这期间，永昌伯夫人又派人来取过一次“玉润膏”，这次直接留下了不菲的银钱，说是不能总让她破费。同时，委婉地询问是否有适合敷面的新品。

机会之门，正在缓缓敞开。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沈晚晴正在核对青黛偷偷记录的凝香系列材料用量和成本，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王嬷嬷带着几个粗壮婆子，面色冷峻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神闪烁的小丫鬟——是负责洒扫凝碧轩外院的粗使丫头揽月。

“二小姐，”王嬷嬷草草行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室内，“大小姐房内近日常有物件遗失，为免瓜田李下，特命老奴带人各处查看一番，以示公允，也还各位主子清白。”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锐利的眼神分明是直冲沈晚晴而来。

青黛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看向内室那个上了锁的小柜子——里面正放着制作玉润膏的部分材料和尚未送出的成品。

沈晚晴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放下手中的账册，缓缓起身：“既是姐姐吩咐的，嬷嬷请便。” 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慌乱。

『冷静！她们没有证据，只是在诈唬！』沈晴的声音立刻响起，『那个丫鬟肯定被收买了！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王嬷嬷使了个眼色，婆子们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动作刻意放大，带着示威的意味。妆奁、衣箱、书案……被一一打开检查。室内气氛凝滞，只剩下物件被翻动的窸窣声和婆子们粗重的呼吸声。

很快，一个婆子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小柜子。“二小姐，这柜子为何上锁？可否打开让老奴一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晚晴身上。

青黛急得手心冒汗，几乎要站不稳。

沈晚晴沉默片刻，抬眸看向王嬷嬷，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屈辱：“嬷嬷，这柜中所放，乃是一些女子私密之物以及……母亲赏赐的料子。如此大张旗鼓查看，是否……”

她刻意停顿，留下空间让人联想。那盒被珍重收藏起来的鲜艳料子，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

王嬷嬷皱了皱眉，似乎也在权衡。

就在这时，一旁的揽月突然怯生生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奴婢……奴婢前几日晚间，好像看见青黛姐姐偷偷从外面拿回些东西，用布包着，神神秘秘的……”

青黛又惊又怒，脱口而出：“你胡说！我那是……”

“青黛。”沈晚晴轻声打断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揽月，“你确定看清了？是何时？何地？拿的是何物？” 她一连三问，语气并不严厉，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揽月被她看得心虚，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具体时辰地点。

沈晚晴不再看她，转而面向王嬷嬷，语气带着几分悲凉：“嬷嬷也看见了，一个粗使丫头，连时辰地点都说不清，便可空口白牙攀诬我身边的大丫鬟。晚晴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要求什么，只是如此行事，未免令人心寒。”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柜子，嬷嬷若要查，晚晴不敢阻拦。只是若其中并无违禁之物，还请嬷嬷……在母亲面前，还晚晴一个清白。”

她以退为进，将难题抛了回去。若柜中真是私密之物和夫人赏赐，王嬷嬷今日强行查看，便是打了沈玉柔的脸。

王嬷嬷脸色变幻，盯着沈晚晴看了半晌，似乎在评估风险。最终，她冷哼一声：“既然二小姐说是夫人赏赐，老奴自然信得过。我们走！”

她带着人悻悻离去，那丫鬟也慌忙跟上，自始至终没敢再看沈晚晴一眼。

房门关上，青黛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带着哭腔道：“小姐，吓死奴婢了！她们……她们怎么会知道……”

沈晚晴扶起她，走到窗边，看着王嬷嬷一行人消失在院门外，目光幽深。

『是敲打，也是警告。』沈晴的声音带着冷意，『她们未必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但肯定已经起了疑心。那个揽月，不能留了。』

“嗯。”沈晚晴轻轻应了一声，对青黛说道：“将她找个错处，打发去庄子上吧，做得干净些。”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她前世用生命学过。

她回到桌前，看着那本记录着成本和心血的账册，指尖轻轻拂过页面。

“沈晴，”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你说得对，依附他人得来的安稳，如同沙上筑塔，潮水一来，便溃不成军。”

她的目光越过窗棂，望向高墙外那片有限的天空，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力量：“女子立世，终究要靠自己。这双手，既能拈针引线，绣出锦绣文章；也能拨弄算盘，挣下立足之资。旁人给的，是施舍，说收就能收回去；自己挣的，才是底气，谁也夺不走。”

这番话，像是说给沈晴听，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带着两世记忆的她与身体里的另一个她，在此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与坚定。

『说得好！』沈晴的声音带着激赏，『姐妹，就凭你这份悟性，活该咱们发财！记住今天的话，这就是咱们的创业宣言！』

沈晚晴微微颔首，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坚毅的笑。

小红被寻了个由头打发去庄子后，凝碧轩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愈发紧绷的弦。沈晚晴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安宁。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凝香系列的研制中。白日里，她依旧抄经念佛，姿态恭顺，甚至比以往更加低调。但到了夜晚，烛光下的她眼神专注，指尖灵活地调配着各种原料，记录着每一次细微的改进。

『我们得加快进度了。』沈晴的声音带着紧迫感，『沈玉柔这次没得手，下次只会更狠。我们必须在她再次发难前，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沈晚晴捻起一点新制的凝香玉颜霜，在灯下细看其色泽质地。“光有产品还不够，”她轻声道，“我们需要一个稳妥的渠道，一个即便被察觉，也无法轻易被斩断的渠道。”

『没错！』沈晴立刻接话，『永昌伯夫人这条线要维持，但我们得开发新客户。我跟你讲，这就叫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这日，青黛从外面回来，神色有些异样。“小姐。”她压低声音，“奴婢今日去药铺，听到个消息。永昌伯夫人娘家的侄女，那位嫁到江南苏家的表小姐，近日随夫君回京省亲了。”

沈晚晴执笔的手微微一顿。苏家，江南织造世家，富甲一方。

『江南苏家？！』沈晴的声音瞬间拔高，『这可是条大鱼！标准的优质客户啊！要是能搭上这条线，咱们的产品说不定能卖到江南去！』

“继续说。”沈晚晴放下笔。

“听说这位苏少夫人最是爱惜容颜，在江南就遍寻养颜秘方。这次回京，不少夫人都想巴结呢。”青黛补充道，“只是这位少夫人眼光极高，等闲之物入不了她的眼。”

沈晚晴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青黛，将我们新制的凝香玉颜霜和雪肌露各取一份样品，用最雅致的瓷瓶装好。”

『要送给她？』沈晴问道，随即又兴奋起来，『我懂了！这叫精准投放！面对这种见多识广的客户，咱们得讲究策略。记住啊，等会儿见到人，千万别急着推销！』

“策略？”沈晚晴在心底询问。

『首先，咱们姿态要优雅，不卑不亢。其次，先聊她感兴趣的话题，建立好感。最后，等永昌伯夫人提起我们的产品时，再顺势而为。这叫...润物细无声！』沈晴说得头头是道。

三日后，沈晚晴借着去永昌伯府请教绣艺的机会，偶遇了前来拜访姑母的苏少夫人。

永昌伯夫人笑着为两人引荐。苏少夫人年纪不过二十，容貌明艳，通身的气派却不张扬。

『注意表情！微笑，对，就是这种恰到好处的微笑！』沈晴实时指导，『现在先别说话，等永昌伯夫人介绍完，再行礼拜见。』

沈晚晴依言行事，姿态优雅得体，闲谈间，沈晚晴并不急于推销自己的产品，反而认真请教了些江南的风物和流行的妆饰。

『问得好！』沈晴赞许道，『这样既显得你好学，又能拉近距离。看她表情，对你有好感了！』

苏少夫人见她谈吐不俗，态度恭谨又不卑不亢，倒也生出几分好感。

适时地，永昌伯夫人提起了玉润膏，赞不绝口。

『机会来了！』沈晴立刻提醒，『现在可以顺势引出新产品了。记住我说的，要显得不经意，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

沈晚晴这才顺势道：“近日闲暇，又琢磨出两个养护容颜的方子，制成此物，不敢独享，特带来请夫人和少夫人品鉴。”

她让青黛奉上那两个小巧精致的瓷瓶。

苏少夫人起初并未在意，碍于情面接过，打开凝香玉颜霜的瓶盖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注意看她的微表情！』沈晴紧张地观察着，『开盖了开盖了...哇塞，她眼睛亮了一下！闻到香味后的微表情很满意！』

“这是......”她忍不住问道，“何种香调？竟如此特别？”

『快！解释香调，但要说得高雅！强调独特性和珍贵性！』沈晴赶紧支招。

沈晚晴微微一笑：“此香名为'空谷幽兰'，取玫瑰之娇，兰草之幽，佐以微量雪松定香。膏体以珍珠粉、蜂蜡为主料，辅以几种古籍中记载的养颜花草精炼而成。”

永昌伯夫人也在旁帮腔：“晚晴这孩子心思巧，做出来的东西也实在。我那用了玉润膏，这手确实润泽了不少。”

苏少夫人仔细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滋润感，又打开雪肌露闻了闻，同样是清新独特的香气。

苏少夫人看向沈晚晴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沈二小姐真是蕙质兰心。不知此物......可愿割爱？”

沈晚晴面露难色：“少夫人见谅，此物制作极为繁琐，用料也讲究，成品实在不多......”

『完美！就是要这个为难的表情！』沈晴激动地说，『现在可以松口了，但要显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沈晚晴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但少夫人若是喜欢，晚晴愿将这两瓶聊表心意。只盼少夫人用后，能指点一二。”

苏少夫人是何等聪明人，岂会不明白？她收下瓷瓶，笑容真切了几分：“沈二小姐客气了。如此厚礼，倒让我不知如何回报了。我在京中还要盘桓些时日，若二小姐得空，不妨过府一叙，我也好当面请教这养颜之道。”

离开永昌伯府时，夕阳正好。马车内，沈晚晴微微阖眼。

『太棒了！我们成功了！』沈晴兴奋得大叫起来，『你看到没有？她主动邀请你了！这就意味着她对我们产品很感兴趣！』

沈晚晴轻轻嗯了一声，唇角微扬：“多亏了你在一旁提点。”

『那是！』沈晴得意洋洋，『不过主要还是你表现得好。记住这次的经验，面对高端客户，就是要保持格调，凸显产品的独特性和稀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