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有话说【全息】 第5章 第 5 章

在月光森林休整了大半天，确认大部分队员的状态恢复得差不多后，黎洲下令返回公会主城，曙光城。

回去的路程相对平静。夏里依旧安静地跟在黎洲身后，只是这次不再是亦步亦趋的紧张，更多了几分对沿途景色的好奇。

他的目光流连过阳光下闪烁露珠的草丛，掠过枝头跳跃的、羽毛艳丽的小型鸟类，甚至对路边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都会多看两眼。

有队员尝试和他搭话，问些基本问题，比如“以前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或者“怎么会在月光森林那么深的地方？”。

夏里的回答始终是带着歉意的摇头，或者轻声的“不清楚”。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不再追问，只当他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导致记忆严重缺失的倒霉蛋。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慢，当天色渐晚，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城市的轮廓时，队伍里明显响起了一阵松气的声音。那是“家”的方向，是这片无法退出的混乱世界中，相对安全的避风港。

随着距离拉近，城市的全貌逐渐清晰。高耸的城墙由巨大的白色石块垒成，在夕阳余晖中泛着温暖的光泽。城墙上可见巡逻队员的身影，巨大的城门上方，镌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曙光”。

城门口有守卫，看到黎洲一行人，立刻站直了身体行礼：“会长！”

黎洲微微颔首，带着队伍穿过厚重的城门。

城门内是另一番景象。宽阔的街道以中央广场为中心向外辐射，街道两旁是各种风格的建筑——尖顶的法师塔，敦实的铁匠铺，挂着草药招牌的炼金小屋，人来人往的酒馆……玩家的喧闹声、叫卖声、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这是“破晓”公会倾力打造的主城，是在这个绝望的游戏世界里，努力维持秩序与希望的象征。

夏里站在城门内，脚步停住了。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这繁华忙碌、与他之前待过的寂静森林截然不同的景象，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照着街道两旁魔法灯盏逐渐亮起的暖光，以及川流不息的玩家身影。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像是被震撼到了。

“走了。”黎洲走出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回头唤了一声。

夏里回过神，连忙快走几步跟上，但目光依旧不受控制地四处打量。他看到两个玩家在路边摊位上讨价还价，为一件蓝色品质的护腕争得面红耳赤；看到一队穿着统一制式铠甲的玩家骑着迅捷的坐骑从街道尽头呼啸而过；看到一个法师在广场喷泉边练习着法术，指尖跃动着冰晶与火焰。

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新奇。

黎洲将他带到位于城市中心广场附近的一栋三层石质小楼前，这里是公会的核心成员居住和办公的区域。他带着夏里上了二楼，推开一间空置房间的门。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窗户敞开着，能听到外面广场传来的隐约人声。

“以后你住这里。”黎洲说。

夏里走进房间，好奇地摸了摸粗糙的木制桌面，又走到窗边，看着下面广场上聚集聊天的玩家。

黎洲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几件东西放在桌上——一套属性很一般的白色品质布甲，一根增加少量治疗效果的学徒法杖，还有一些基础的补给品。

“这些给你。”黎洲说，“布甲和法杖，比你身上的好点。”

夏里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些装备上，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看向黎洲，很认真地问：“这些……给我？为什么？”

黎洲被他问得一怔。在游戏里，公会给新成员提供基础装备扶持，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公会福利。”黎洲言简意赅地解释。

“福利？”夏里重复了一下，似乎又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黎洲没再多说，指了指装备：“换上吧，你身上那件没什么用。”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他站在走廊里，没有立刻离开。透过未关严的窗户，他能看到房间里，夏里正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白色布甲，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又拿起那根学徒法杖，学着之前看到过的法师的样子，笨拙地比划了一下，似乎不太得要领。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被轻轻打开。夏里已经换上了那身白色品质的布甲，虽然依旧是新手装备的样式，但比起之前那件毫无属性的白袍，至少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式的玩家了。他手里握着那根学徒法杖，动作还是有些生疏。

“换好了？”黎洲问。

夏里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又抬头看向黎洲，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这样……对吗？”

黎洲没有评价，只是说：“跟我来，带你去熟悉一下地方。”

他带着夏里在公会驻地内部简单转了转，指给他看餐厅、训练场、仓库等设施的位置。夏里一直安静地跟着，认真地听着，遇到不明白的，比如“仓库存取需要贡献点是什么意思？”，他会停下来问，黎洲便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

整个过程，夏里都表现出一种惊人的专注和……纯粹的学习态度。他对这些在普通玩家看来习以为常的设施和规则，表现出的不是熟悉，而是一种全然的接纳和试图理解。

最后，黎洲把他带到了公会大厅。大厅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有在布告栏前查看任务的，有在休息区组队聊天的，还有人在中央的魔法沙盘前研究地图。

夏里站在大厅入口，看着这充满活力的景象，再次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掠过那些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讨论副本打法、装备属性、哪个区域的资源点又被争夺了……

黎洲站在他身侧，看着夏里沉浸在这种对于他而言全然陌生的“玩家社群”氛围中，那双过于干净的眼睛里，倒映着大厅里魔法灯盏的光和人群的影子，带着一种不掺任何杂质的观察。

“他很奇怪。”黎洲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刚刚走到他身边的盛稚听。

盛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落在夏里身上，看着那个对一切都充满纯粹好奇的青年。他手中那个半透明的数据面板再次浮现，指尖划过，一行行信息快速流动。

几秒后，他放下手，面板消失。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数据扫描正常。生命体征、能量波动、装备绑定状态……所有可检测项都在标准玩家参数范围内。”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困惑，

“但……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了重大记忆创伤、并且对世界规则一无所知的人该有的数据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