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70章 对不起

苏晴的话让方意沉思许久，心里面憋了太多事，就随便找了什么由头，方意一个人牵着黑花在外边瞎转悠散心。

这几年禁烟，少了很多年味，黑花都没能看见过安城漫天绚烂的烟花，今年安城特地设置了几处放烟花的地方，方意看了眼导航，决定带黑花去离家最近的游乐园看烟花。

虽然是年三十，游乐园的游客还是很多，有一家几口，也有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或是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游乐园结伴的人很多，孤孤单单领着一只狗的就只有方意一个。

方意没有什么想玩的项目，带着黑花四处闲逛，走累了就坐在行人椅上看过往的游客。

“咦，你是方意吗？”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方意竟在这里碰见了高三暑假那年在游乐园遇上的一家三口。

夫妻两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姑娘带着一只狗坐在椅子上来回张望，妻子问了眼丈夫觉不觉得那女孩眼熟，丈夫猛地一拍手，这不就是前几年遇到的为爱逃婚的小夫妻嘛。

“还真是你啊，老远看身形就觉得像你，我就问我家那口子是不是你，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又碰上了。”妻子松开挽着丈夫的手，坐在方意旁边，他们的孩子已经长高了不少，跟爸爸站在一边好奇地瞅方意。

“你们俩还一起养狗啦？”妻子四处望了望，“怎么一个人在这呀，陆曙呢？”

面向对方的殷切关心，方意不忍心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分手的事实，按住内心往外泄的酸涩，方意尽力地扯出微笑：“他……他有事去英国了。”

“他去英国怎么不带你啊，你们俩还分开过年呐？”

“嗯，说好的，今年过年各陪各家。”尽管是善意的谎言，但每说出一个字方意的心都宛若刀割。

“你们感情真好，这么民主。”

方意随便找了个理由告别了一家三口，带着黑花快速离开，转身的下一秒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的心还在思念着陆曙，从别人口中听见陆曙的名字，方意的心都要跟着颤抖好几下，尤其是注意到自己来的这家游乐园是当初她和陆曙被认成情侣的那个。

触景生情，方意找了个没人能注意到的角落蹲了下来。犹如泪失禁般，她的泪就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晚上苏晴的话让她明白，她跟陆曙的问题就是缺少沟通，出现问题不去解释，导致误会越来越大，就像滚雪球似的，因为拒绝交流从而致使两人分道扬镳。

可是就算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她已经跟陆曙分了手，在别人面前谎称自己的故事圆满又能如何，背后的真事却惨败不堪。

黑花见方意哭急的用头去碰方意的腿，方意搂过黑花嚎啕大哭。

“别哭啦，再哭眼睛就肿了。”

方意依稀间听见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哭出了幻觉，想着自己肯定得病了，得了相思病，大过年的还得去医院看精神科，更伤心了，哭得更厉害了。

仿佛感觉有人在拍自己，方意泪眼朦胧之际抬眼望了望，以为自己哭背气产生幻觉了，又是搂着黑花一顿大哭：“黑花怎么办呐。我有幻觉了，我看到陆曙了，我完蛋了，怎么办啊。我都幻视看见陆曙了，我肯定得病了。”

陆曙无奈：“没有，你没得病。”

“陆曙现在在英国，骗人。”方意还在跟她的“幻觉”对话，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曙吹了声口哨，黑花一听立马从方意怀里挣脱起身绕着陆曙来回转圈去嗅陆曙身上的气味，陆曙绕过黑花，蹲下来用指腹轻轻擦掉方意眼角的泪，捧着她的脸与她平视：“你看黑花认识我，所以你没出现幻觉，我是真的陆曙，我就在你面前。”

“你不是在英国吗？”

“我没回去。”

方意想到刚才的胡言乱语，脸颊立马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回避陆曙的视线，不再吱声。

陆曙将方意从地上拉起，将人带到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用湿巾轻轻擦掉方意手上的灰，方意也不说话，任由陆曙照顾自己，两人就安静地各干各的。

擦完手后，陆曙对上方意的目光：“要不咱说说话？”

“你是要来跟我正式提分手的吗？”方意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眼看着方意下一秒又要哭，眼眶迅速蓄满了泪，陆曙虽然觉得方意可爱但还是得严肃跟她说：“不是，你先听我说。”

“我得对你说实话。我的的确确生你的气了，但是我生气的原因不是别人，而是气你不把我当男朋友。”

方意刚想说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男朋友，你怎么冤枉人，陆曙又接了下一句：“我气你总想着一个人承担很多事情，可是有时候事情就得是两个人一起解决的。”

陆曙怕方意冷，给她戴上帽子：“我希望方意能够多多跟她的男朋友说说话，说小秘密悄悄话，朝他发脾气，哪怕打他，这些都行。但可不可以不要再隐藏本不该一个人抗下的事情呢？方意总是习惯性一个人努力使劲，即使受委屈了也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这让方意男朋友很伤心，其实他也想帮方意解决事情，开导开导方意，真正成为可以分担方意不好情绪的另一半。”

方意怔神，原来陆曙心里是这样想的，听完又无法自控地流泪。

陆曙见自己又把人惹哭了，连忙将人拥抱在怀，哄着轻拍方意的背：“不哭了不哭了，我怎么又把你惹哭了呢？”

“没有……我就是想哭。”方意想擦眼泪来着，发现自己被陆曙搂的很紧，胳膊也抽不出来，“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其实要说道歉，我该先向你道歉。我自己做得很不对，虽然嘴上说着想要你多主动一些，但我因为情绪上头不管不顾，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我们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彼此解释的机会都被我浪费了。”陆曙松开方意，手还是紧紧握住方意的手，“是我太着急了，让你那么委屈，是我不好。”

“让我看看眼睛吧，眼睛都哭肿了。”

方意挡住眼睛不让陆曙看，陆曙非要扒拉开方意的胳膊，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竟把方意逗笑了。

想到自己本来是要跟陆曙好好道歉的，方意立马正色道：“我之前不是故意要骗你说跟林琦出去玩的，我怕你知道我跟杨景然见面不高兴，所以就撒了谎。我跟杨景然之间什么都没有，当时何阿姨没人照顾，而且他们家帮助我们家很多，我必须去照顾何阿姨。晚上吃饭也是何阿姨安排好的，我不想拂了人家的好意。”

见陆曙点头，方意放下心，继续说：“还有件事我要坦白。”

“哦？还有？”陆曙挑眉。

方意擦掉眼泪，看向陆曙：“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别扭着，因为我觉得李库琪更合适你一些。但我又……舍不得你。”

陆曙反应过来方意这些天的表现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意是在吃醋，内心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声儿似要传出去：“所以这些天你一直觉得我跟李库琪更像是一对？所以抗拒我？”

方意被戳中了心事，点了点头。

陆曙拉过方意的手，女孩手很凉，陆曙揉搓着给她取暖：“我跟李库琪就是邻居兼好朋友的关系，但是我可以向我奶奶起誓，我们之间绝没有任何爱情的掺杂。”

陆曙点点方意的脑瓜：“现在赶紧把这些可怕的想法从你的大脑里清除，记住，我是方意的男朋友，我只喜欢方意，其他人谁都不喜欢。”

“你真的只喜欢我？”

“真的，我只喜欢你。”

“你薄情寡义，库琪是你小时候那么喜欢的女孩，你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陆曙很想钻进方意的脑瓜里看看她天天到底在想什么，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从小就喜欢李库琪啊？他喜欢的一直是方意，从没变过。无奈间他猛然捕捉到了可能导致他们产生问题的关键信息——“小时候喜欢”。

心中的疑团瞬间解开，原来方意以为自己小时候喜欢的人是李库琪，所以面对自己跟李库琪的出现她才会沉默，表现得不再像是方意。

再将方意所有的不对劲跟这段时间的事情串联，陆曙恍然大悟，想明白的同时恨不得给自己扇一巴掌，这些天他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方意有这样的错觉，如果方意不说，两人可能真的要就此错过了。

名为自卑的情绪在喜欢和不自信中悄然萌芽，方意根本没变，她是因为真正喜欢自己，喜欢的很深，才会诞生稀奇古怪的想法。说到底，是他做得不够好，他根本就没有给足方意安全感。

陆曙开始质疑自己，思索最初与她重逢时就做下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他还有没有必要要瞒着她。

快速回想了一下后，陆曙长长喟叹一声，拉过方意，紧紧搂住她不再说话。现在他只希望方意忘记“小时候喜欢的人”这件事。

好在方意没再提及过去，他又将话题翻篇了。

新年倒计时已经开启，陆曙和方意在静谧的氛围下迎来了农历新年，零点到来的那一刻，两人的上空燃起绚烂而又盛大的烟花。

众人的欢呼从远边传来，陆曙低声附在方意耳畔：“新年快乐，方意。”

“嗯，新年快乐。”

陆曙将方意抱的很紧，似要把她搂进自己的骨血：“新的一年我们重新好好相处吧。”

远处上方金黄灿烂的烟花映射在方意亮晶晶的瞳孔中，方意仰头回答了一句“好”。

这时方意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陈若欣打电话来问方意什么时候回家，凌晨后需要早点回家。

陆曙接过手机向陈若欣道了新年好后，又说：“阿姨，方意跟我在一起呢，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对，爷爷他们先回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安城呢。”陆曙像是故意卖惨，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的。

陈若欣那边皱起眉头：“方意这孩子怎么不和我说呢，早知道让你过来跟我们一块过年了。”

“阿姨这不能怪方意，因为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跟爷爷走是我临时的主意，我没来得及跟她讲。”陆曙朝方意眨眼睛，方意只当没看见。

“妈妈，待会我就和陆曙一块回去了。你们先在家里等我们。”

方意挂下电话，陆曙一脸惊喜：“你要带我回家？这么说我要去见丈母娘了？”

“才不是丈母娘呢，我暂时还没答应原谅你，所以我们现在都是单身状态，我就是觉得你可怜，回家也是一个人，大年初一要吃饺子，怕你没地方买速冻饺子，来年不幸福。”方意吸溜了一下鼻子，立刻恢复状态。她其实还是有点生陆曙的气，不过只是一点点。

陆曙跟小哈巴狗似的，又热乎乎地贴过来，拉过方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很认真地望向方意：“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

“肉麻。”方意故意要撒开陆曙的手，结果被陆曙抓得更紧，直接被陆曙搂住。

“不管，我还可以更肉麻。方意你知不知道，分手得是两个人都同意才能叫分手，我没同意，所以咱们从来就不算分开过。”

一个湿润又温柔的吻轻轻落在方意的额间，继而又飘到方意的脸颊和唇，方意闭上眼睛，回应着陆曙的柔软。

看烟花的人群渐渐散去，路过这条小道的人越来越多，还好有树木掩着，没什么人看见这边……

“我们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向对方隐瞒，要及时跟对方沟通，好不好。”过了会，陆曙将方意被揉乱的帽子重新戴好，“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方意瞪大眼睛，想着自己哪还有事瞒着，突然转念间，想起了账号的事情。原本还理直气壮的，顿时心虚起来。

陆曙一眼就看出了方意心里的小九九：“账号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呢，我看你账号都私密了。”

“没，没事。我都退登了。”方意想避开陆曙的视线，她已经不在乎有没有人攻击她了，网上的人不知道实情无脑喷也正常，她退登后眼不见心不烦。

陆曙皱眉，捧住方意的脸，让她直视自己：“我有事，我是真的有事。”

“我不可能让别人这么欺负我喜欢的人，更何况我俩之间本就是我先主动的。”

“那你想怎么解决呢？”方意说不出来别人没让她生气的话，她其实也没那么大度。

陆曙不说话拿出手机，背对着漫天烟花，搂着方意跟她脸贴脸拍了一张自拍，拍完后登上自己的短视频社交软件，从自己的相册里挑出了一张方意高中时期拍下他穿着校服做鬼脸的照片，又选了张他坐方意后桌偷拍方意午休的照片。将这三张照片排好顺序后，又编辑了一行文字：跟我的女朋友一起祝大家新年快乐。

然后又自己给自己评论了一句：高中时就想要在一起过年的人如今被自己等到了，大年初一就吃岳母大人包的饺子。

这条动态发出去又是一时间激起千层浪，不过陆曙已经不去理会了，他只想呆在方意身边。

两人牵着手走在方意家小区的路上，陆曙开口道：“本想着保护你的**，所以早些时候我只说了自己有女朋友，但没有具体说是谁。导致后来将无辜的你扯进来，遭受了很多不该由你承受的不公正待遇。这个还是得怪我在最开始就没说清楚。”

“事情发生的当天，我就跟所有人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事态扭转后可我发现你好像不再登录账号了。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的。”

“我们之间的恋爱尽管是我们两私下的事，但是我也希望我们能够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告诉大家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是能获得很多人祝福的情侣。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怎么想我。”

“我想告诉所有人我全世界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