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68章 分手

因为脚疼，方意酒醒得透彻，她一点一点地缓缓往后挪，拉大了两人的距离：“谢谢你，但我不能收。”

“为什么？”杨景然唇角微微下垂，眉头紧锁，内心充满着不解和失望。他已经把心剖给方意看了，用他这辈子最直白的语言告诉她，他其实一直喜欢的人就是她，她为什么还不肯接受自己的心呢？

方意望了眼杨景然被冻红的手里紧攥的陶瓷娃娃，喟叹一声，启唇说道：“十五六岁的我确实悄悄地喜欢你，可能再小一点也仍在喜欢你，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小女孩了。我对你的喜欢只停留在我十五岁那年。”

“如果是十五岁的我，也许会答应，但现在我要拒绝你。”

杨景然依旧不解：“……其实我们可以重头再来的。我们仍然对彼此保留最美好的回忆啊。”

方意摇头，很严肃：“就像这个娃娃，你在十五岁那年没能递出去，就不会再有时间等着你去反悔了。”

杨景然不死心：“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还是因为你后来喜欢上了陆曙？”

方意仰首，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月亮高挂在夜空独自发着光：“跟陆曙或是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没有陆曙，我也不会再喜欢你。而且我们俩本就无法在一起。杨叔叔和何阿姨那一关就过不去，他们愿意将我看作女儿，但绝不会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杨景然胳膊不是打篮球摔伤的，而是杨父打得。方意一直都知道。

“其实我能做到的，我会努力说服我爸妈。你还不知道吧，我为了你已经拒绝了和我爸安排的生意伙伴的女儿相亲。”

方意凝视着杨景然：“你胳膊的事情我知道原因，我知道你想抗争，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方意，”杨景然眼神似有闪动，“你是认可我的，你也懂我，对吗？”

“杨景然，其实你不全是为了我。”方意的目光坚定，声音干净又清脆，“小时候你不去辅导班上课，玩游戏机，抽烟，这些也都是为了我吗？你用你的逆反去抗争你所接受的一切，但是你问问你的心，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认同你父母的思想吗？你在付可曼面前，在我面前，在其他人面前又分别是什么态度呢？”

得到了方意的回答，杨景然明白自己以前那些拙劣的演技早就被戳破，他跟方意的缘分也被自己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消耗殆尽。

本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一块并肩长大，却因为他的傲慢做错了许多，让一段本该有可能发展的感情窒息在过去。

一场名为青春的双向喜欢却因为错位和不为人知的私心而画上并不完美的终止符。

“真的没机会了吗？”杨景然明知自己已在方意心里再也没有位置，但还是想开个玩笑借机挽救一下两人过去的友谊。如果不能做恋人，那就当朋友吧。

“对不起。”

“这话不应该你说的，是我有太多地方对不起你。”杨景然承认自己的傲气伤害了许多人，其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方意和他们曾经最纯真的感情。

方意没说话，杨景然只当她默认了：“就当是跟朋友一样聊天吧。”

方意的脚崴的厉害，走路一跛一跛的，杨景然想继续背她，但是方意依旧坚持要自己走。杨景然要打车送她回家，方意说想散散酒气，换换心情，杨景然只得陪着小心搀扶。

两个人一个脚跛了，一个胳膊伤了，合不出一个健康的人。方意觉得好玩，噗嗤一声笑出来，跟杨景然彻底讲清楚后，方意心情好多了，最起码不憋闷了。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生陆曙的气？”

“你干嘛？”方意警惕地瞪杨景然。

杨景然摆手：“不不不，我就是问问，因为你最近真的很不开心。”

“想要我帮你报仇吗？”杨景然瞥见远处朝两人走过来的一个身影，嘴角向上一勾，尽管自己跟方意没了可能，但是对于后来者居上的陆曙，他可没有太多好心肠对他的情敌。

“真不要我背？你其实很轻的，我单手就能把你举起来。”

方意躲开杨景然的手，轻轻捶了杨景然一下。

“方意你怎么样？怎么还没回家？”陆曙冲过来，语气低沉。

杨景然将方意挡在身后：“正如你所见，跟方意悠闲散步。”

“这都几点了？”陆曙的脸看不出表情。

“有我在还怕别人给方意拐跑了？倒是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和别人的约会结束了？才跟我们意外碰上？”

方意拽了一下杨景然的衣角，示意别再说话了。

看到两人亲近的样子，陆曙感觉全身的血液好似全部涌上心头，他面带愠怒，将方意拽到自己身边，还是尽力平稳自己的气息：“我们回去说。”

方意不想让他牵，于是挣脱出来，说自己也能回去。

陆曙急了，完全没经过思考，想到方意骗自己跟杨景然一块吃晚饭，陪他逛超市，让他接自己回家，内心的委屈无处宣泄，委屈化作怨气不管不顾地说出来：“回去？回哪去？你想跟他干什么？”

杨景然冷哧一声：“跟我干什么？我见她哭的时候你在哪，这几天她因为你哭过多少次了？她脚崴了，你又在哪？我扶她一下又怎么了？”

陆曙顿在原地：“你崴脚了？脚还好吗？我带你去医院。”他想伸手去扶方意却被方意避开。

“我们重新谈谈好吗？”陆曙去牵方意的手，其实面对杨景然，陆曙多多少少会有些冲动上头，即使他相信方意和杨景然没什么，一时间看到两人站在一块，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气。

方意甩开陆曙的手：“我累了，特别特别累，本来有时间谈的，但是被你浪费了。”

可能方意一辈子的倔强都用在了这一晚，陆曙牵她手，她就给甩开不让陆曙跟着，最后陆曙直接将人扛起架在肩上，转身对杨景然说：“我送她回家，她脚崴了估计得要冰敷。”

杨景然拒绝了陆曙送他的提议，看着远去的汽车，他盘算着明年也得给自己买辆车了。

“方意，我们谈谈。”陆曙将车停在方意家小区的侧门，那个他撒谎有世界上最好喝的饮料的便利店今晚突然停业了，亮着的只有路灯。

被扛进车里扣上安全带的时候方意还在挣扎，等车子启动快到家门口，方意犹如一块冰雕，无论陆曙跟自己说什么都充耳不闻。

她将自己隔绝在了荒凉的孤岛上，拒绝任何周边来往船只的登陆。

方意想起身开车门，却发现陆曙已将车门关死，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开门，放我下去。”

“总开关在我这，你打不开的。”陆曙叹了口气，“今天是我不对，我气急了，你先听我说好吗？”

现在他没有事要处理了，他因为看到杨景然了才想要跟自己解释，那今天晚上卓壮的安排又是为了什么？方意绝望中觉得好笑，卓壮辛辛苦苦想让两人重归于好，他俩倒好，一个回避一个直接拒绝。

方意不说话，陆曙着急解释：“今晚李库琪家人也来了，我爷爷请客，我得出席。”

“既然你知道要出席家人聚会，你为什么又要提前答应卓壮今晚的火锅？我等你……”方意现在不能听到陆曙的声音，一听鼻子就酸想流泪，她缓了会，深吸了一口气，“我跟卓壮等了你至少三个小时，卓壮是白天就跟你约好的。”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要用谎言去拖延时间让我等你等得耗完所有的耐心。

“对不起。”陆曙转过身，想要抱方意，殊不知方意直接偏过头去。她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想起了那夜在古城看的月亮，那晚也是像今天这么亮，但是月下的两个人今非昔比。

我从来没有向你要求过我是你世界的唯一，你有朋友有家人，重视他们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是你的表现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被你需要的人。谁都可以排在我的前面。方意偏过头默默流着泪，她没有把这些心里话拿出来质问陆曙，因为没有必要了。

自从李库琪出现，方意才发现陆曙事事考虑别人在先，习惯性将自己放在最后，甚至直接代自己做符合对方的决定，对比之下方意觉得陆曙喜欢自己的自信简直就是哗众取宠，难怪那么多人说自己跟陆曙不配。她完全摸不透陆曙的想法。

可能李库琪那样活泼的女孩才更适合陆曙吧，方意尽力压抑住心头的苦涩感，自我嘲弄像是暗淡的阴影覆盖在她的心上，根本无力逃脱。

方意头靠在车窗上，前视镜折射出她流不尽的泪：“陆曙，其实我们之间差距真的挺大的。”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很多人都说我们很般配啊。”陆曙急忙拿手机拿出来，翻找之前两人在一起后大家的留言回复，“大家都在祝福我们。”

方意擦去脸上的泪，转过身，反问了陆曙一句：“可是你这段时间都不是很高兴，虽然你没说，可我还是感觉到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轮到陆曙沉默了，他承认，这段时间他快要因为嫉妒发疯了，他根本无法忍受方意和杨景然的私下见面，因为见不得人的占有欲和信任他希望方意向自己坦白，可是一直都没等到方意跟自己的解释，反而一次又一次撞见两人的接触。

他怎么能跟方意说，其实他是想借李库琪让方意吃醋，故意在李库琪和方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冷落她的呢。

对方意封闭自己事事独揽的气愤和对杨景然拥有方意过去太多时光的嫉恨与不平就像一团污泥盘踞在陆曙的心头，他觉得自己此刻卑鄙又可耻，他害怕让方意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陆曙欲言又止的内心活动在方意看来却是迟疑，她更加心寒。

“你瞧，你连这些也不愿意解释，我都是通过只言片语去了解你。陆曙，我们对彼此都有隐瞒，如果没有办法坦诚的话，那就分开吧。”

对上陆曙愕然的目光，方意再次轻声开口：“我们分开吧，陆曙。我们可能不适合做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