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65章 委屈

“你小子说是带朋友来，居然带了一位美女朋友。”卓壮站起身，捶了陆曙一拳头，然后小声对陆曙说，“你不怕方意生气啊？”

陆曙笑着没说话，正式给卓壮和李库琪两人做介绍。

“美女你好，我是陆曙哥们卓壮，里面坐着的那位你看到了吗？她是陆曙女朋友方意。”

“嗯我知道，我们之前见过面了。您好，我叫李库琪，是伊恩……是陆曙的发小，叫我库琪就行。”李库琪伸出手跟卓壮握了握，“听说你们这的烧烤很好吃，所以陆曙要带我来尝尝，我在英国根本吃不到这些东西。”

合着方意跟这位新朋友见过面呐，本想替方意宣誓主权的卓壮立马化身东道主：“欢迎欢迎，今天我请客啊，美女尽管吃，吃到撑为止。”

“哪有这么叫人吃饭的。”陆曙扬唇一笑，面向李库琪，又指了指卓壮，“他拿了奖学金，所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顾忌。你最小是妹妹，他是哥哥，对他不用客气。”

方意坐在一旁，目睹了几个人的交谈，眼神闪过一丝失落，藏在桌下被冻僵的手来回搓着，原来陆曙一早就打算带李库琪来吃饭，只有自己毫不知情。

安城不像北城全城供暖，尽管开了空调热风，烧烤店的温度还是冷得方意发颤。

这时李库琪注意到方意，立马奔过去挤在方意身边：“方意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方意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点位置，二人之间留了些空隙，但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很生硬：“我觉得烤花干挺好吃的，还有烤牛丸，烤茄子。”

“茄子？是那种长条的紫色的绿色蔬菜吧。”

“嗯，我们这边喜欢将茄子切开刷上蒜蓉酱烤着吃。”方意将菜单推给李库琪，想让她自己选。

“行，那先点几样让老板先烤着，方意喜欢吃花干，牛丸还有茄子对吧。茄子点四只？”卓壮去找老板点单。

李库琪歪着头想了一会，看向坐在一边的陆曙：“你不是不喜欢吃茄子吗？”

方意诧异的朝陆曙看去，她跟陆曙在一起这么久了，她竟从来都不知道陆曙不喜欢吃茄子。

陆曙也没想到李库琪会突然想起自己不爱吃茄子的事，先是一愣，后是解释道：“后来也会吃一点。”

“那我去跟卓壮说，让他点三份，你不爱吃就不吃了。”

等李库琪跑去找卓壮的时候，陆曙注意到方意正看向自己，女孩的眼神有些受伤。

方意问：“你不爱吃茄子怎么从不和我说呢？”

“噢，没事，我后来觉得茄子也挺好吃的，不是不能吃啊。是李库琪太夸张了，你别多想了。”陆曙宽慰道。

怎么能叫别多想，如果你说了，我们以前吃饭我就不会点茄子了，你说给我听，我也不会劝你吃你不喜欢的茄子，为什么是现在一个我不熟悉的人告诉我你不喜欢茄子，方意心想。

方意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她将之前的焦虑又重新翻了出来，她一直都知道关于陆曙的事情她其实知道的很少。如果把陆曙比作一个立方体，她见到的只是一个面。他们两在一起的这两年或是说相识的六年里，几乎是陆曙单方面参与了方意的人生，对于陆曙，方意把握在手里的少之又少。

你想吃什么？我都行啊，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陆曙总是这么对她说。以前她只当是两个人口味相近，性格相吸，所以才能更快成为朋友，恋人。事实告诉她，她对陆曙的了解根本不及与之陪伴到大的李库琪。

每当她想要多问一句，陆曙总会打哈哈用其他话题将关注点移开，等再想回到出发点时，却没了机会。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逃避性地躲开她想了解的事情呢？

或许，她以为他的喜欢仅仅只是她以为呢？

她又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那些“不配、不登对”的言论再次占据脑子，方意难受得更想哭了。

但是她不想让陆曙知道这些事，她该感谢陆曙这些年的陪伴，而不是争风吃醋地在陆曙面前哭鼻子，说被他的粉丝欺负了。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不优秀，但粉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跟陆曙差距其实一直是存在的。

烧烤店真的很冷，即使开了空调，李库琪还是打了喷嚏。方意随即解下自己的围巾想递给李库琪盖腿，今天她出门穿得是短裙和长靴，还有小半截腿露在外面。安城的冬天是湿冷的，不注意保暖很容易感冒。

一个喷嚏惊起其余三个人的动静，卓壮眼疾手快赶在陆曙前面将自己的外套披给李库琪，把陆曙脱下的外套放在方意身上，而方意伸出围巾的手悬在半空中。

卓壮笑了笑：“天天都是看陆曙照顾方意，今天我也学着做一回绅士，给美女妹妹献殷勤。”

为了防止方意尴尬，李库琪接过方意的围巾，道了谢搭在腿上。

方意默默摆了摆手，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披着陆曙的衣服，立刻还给了对方，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我不冷，衣服你自己穿好，别冻感冒了。”

整场烧烤吃下来，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反倒是客人李库琪跟这个说几句，又跟那个聊聊天。卓壮作为东道主决定叫几瓶啤酒缓和缓和气氛。

“你别喝酒了，你开车来的。”李库琪将陆曙的酒推到自己面前，想跟卓壮碰杯。

“你也少喝凉的，你生理期。”

此话一出，陆曙彻底将氛围降低到零点，卓壮猛地咳嗽一声，偷偷偷摸摸往方意那边瞄了一眼，他惊讶地发现身为陆曙女朋友的方意居然没什么动静，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烤串。

“这又不冰，我在家里都喝冰水。”李库琪撬开啤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就是报复我在陆爷爷面前告你状。”

卓壮隐隐地感觉到几个人的情绪不对劲，尤其是陆曙跟方意，就没见两人之间说过什么话，而且陆曙的女朋友是方意，那么关心别人生不生理期是不是过于贴心了。要不是从高中起就知道陆曙喜欢方意，他都要怀疑陆曙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本来出自好意叫两人出来吃饭，庆祝自己拿奖学金，结果气氛搞得这么冷清和怪异，于是卓壮开口暖场子：“今天说好的晚上喝酒庆祝我拿奖学金啊，陆曙你居然开车来，太不够意思了，都拿我们当外人是吧，真不够意思。”

咔嚓一声，一直沉默的方意也撬了一瓶啤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我们陪你喝，庆祝你拿奖学金。”方意突然说话，举着酒杯跟卓壮和李库琪碰杯。

“方意你也少喝点，啤酒又不是饮料，我好像都没见你喝过酒。”卓壮顺势狠狠瞪了陆曙一眼，在桌底下踢了陆曙一脚。

陆曙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埋头吃东西。

老板这个时候过来上新的烤串，李库琪坐在上菜的位置本想挪过去一点给老板让位置，结果一个抬手，胳膊肘将不小心将酒杯碰倒，酒全泼了出来。由于腿上垫了方意给的围巾，啤酒大部分洒在围巾上，李库琪身上倒是没怎么湿。

“对……对不起。”李库琪赶忙向方意道歉。

方意刚想说没关系，陆曙替她发了声：“没事。”

“哟，还真是一家人哈，男朋友给女朋友当发言人，陆曙你秀恩爱适可而止啊。”卓壮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场挽救一下，方意下一秒就要给陆曙一个暴扣。

方意没有卓壮脑补的那么凶悍，只是瞥了陆曙一眼，冷清的眼底暗淡得失去了几分亮光。

“围巾洗一洗就好了，没关系的，我们继续吃烧烤。”方意朝李库琪浅浅一笑。

没有围巾的遮挡，方意露出纤细透白的脖颈，一言不发地一口接着一口地喝酒，酒精浅浅晕红了眼下的皮肤，黑色碎发散在耳鬓边，清冷得好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一幕在李库琪眼里简直美爆了。

李库琪刚想跟方意说话，夸她好美，方意的手机就突然响起，是林琦打来的。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朋友有事找我，我得去找她。”方意朝卓壮示意了一下酒杯，倒完了最后剩的一点酒，一饮而尽，“卓壮抱歉啊，没办法陪你继续庆祝了，但还是恭喜你拿到奖学金，争取年年都请我吃烧烤。”

然后又对李库琪说：“抱歉啊没能继续陪你吃烧烤了，你在这儿好好吃，这家味道挺好的，”

“我送你。”陆曙起身，“你去哪，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我打过车了。”

“那我陪你出去等——”

方意没等陆曙说完，径直出门。

“方意，今天……”陆曙追上来，习惯性站在风口，给方意抵风，可这样的小举动没再像以前激起方意内心的小触动。她原本以为这些举动是她专属，但是今天一过，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是习惯性对别人好罢了。

男朋友，女朋友，陆曙和方意，方意望着路灯下的两个人影出神，回忆起了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

“没有什么话想说吗？”方意很平静，平静到下一秒方意就要忍不住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们俩现在到底怎么了。但是她忍住了，她不想这么没出息。

外边的风在刮着，陆曙想伸手去牵方意的手，结果发现方意的手揣在衣兜里，悻悻作罢。

“李库琪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俩差不多算是一块长大的。”

“你们俩很熟。”方意的鼻子红红的，鼻音像是加重了她骨子里的倔强。

“是。”陆曙承认。

“熟到她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同样也非常了解她。”

“方意……”陆曙的视线落在方意的脸上，女孩脸色苍白且无望，他望着方意，眼神里的情绪逐渐变浓。

方意发现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陆曙眼里饱含的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悲悯，像是有口难言，可有什么是不能在她面前说的呢？

她终是忍不住了，借着灌耳的风，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快要抑制不住流泪而在发颤：“你们一块长大，她了解你，这无可厚非，可是我对你的过去一点都不清楚，我每次想问你的时候你都搪塞我。连不爱吃茄子都不跟我说。可是这有什么难的呢？”

“陆曙你和别人共享回忆，却不愿意跟我提及一丁点你的过去。”

陆曙心慌了，内心的罗盘已经歪航，以前设定的方向好像带领他走错了地域，他本想说不是这样的，没有过去也可以过好未来。

但此时方意叫的车已经来了，在转身离开前的最后一秒，方意对陆曙说：“过去也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