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时察觉到他目光的偏移回头看去,正好对上背后人的视线。
……
一抹微笑在上官时脸上扯了出来,“各位仁兄,为何盯着我们看?”
那几个人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说:“你们也是参会的?”
“自然自然。”上官时回道。
他背后之人突然友好起来,还笑着对他说道:“那就是道友了,幸好幸会。”
“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着笑着又转回头去,两桌人终于恢复刚开始的状态。
秦长录却觉得笑完后的气氛比刚开始还要尴尬。
桥生默默吃得快了些。
风恬日暖,草木生光,麟州的天地澄澈明亮,总让人感到舒畅。
阳光穿过言顾细密的睫毛,将原本朦胧的瞳孔照得通透明亮,光线随着眼神缓慢流转,最终定格在喧哗的人潮中。
她平直的眉毛既不舒展也不紧锁,仿佛总是为世间将要改变的一切做准备。
“这天气真好。”上官时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感叹道。
三人此时被他拉着坐在船上,在城中的小河上悠悠飘荡。
“前面好像也在举办什么。”秦长录远远望去,那里堆着的人比方才赌坊里还多。
“比赛吗?”上官时顿时兴致大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是比赛!”他兴奋地肯定了自己的答案,随后他身体微沉,猛地从船上一跃而出,下一瞬脚便点在了桥上的灯柱上。
“打个赌?”言顾不知什么时候也将视线转到了这边,此时正平静地询问秦长录。
“赌什么?”秦长录自然没有不应的理由。
“赌他能不能拿到。”
秦长录假装沉思片刻,说道:“那我便选择相信上官兄吧,我赌他能。”
明亮的光连言顾眼神中的思绪都照得清晰明了,“那我便赌不能吧。”
上官时踩在灯柱上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所有人都看着他从容地轻跳下来,不见一丝局促。
“……那么,谁在一炷香之内拿着我们的花球落到我们的花台上,谁就是我们的最终赢家!”操持人在短暂的错愕中迅速调整过来,很有职业素养的最后解释了遍规则。
这座桥上高高立起的除了灯柱,还有一根探向河流的弯柱子,柱子上挂着一个很是精美的花球,而花台就垂直在花球正前方三丈远处,一根细若发丝之线牵着它,另一头系在静躺在河流中的小船上,让它能在微风中摇曳而不走失,只是朱红的布料并不轻盈,不知瘦弱的风和纤细的线又是如何承起它的。
操持人一手拿着槌,一手拿着锣,高声宣布道:“比赛,开始!”然后用力用槌敲击了一下锣。
“开始”的讯息发出后便有人腾空而起,等到槌锣相击时那人伸出的手离花球已近在咫尺。
这时,一支木签飞刺而来,擦着两指间的空隙掠过,打断了先发者的动作。
木签钉在岸边的高楼墙壁之上,此时槌锣余音方尽。
那先发者一击不成扭身回到桥上,他看了看远处的木签,签身还残留些许山楂,钉入墙壁足有两寸深。
他看向投掷之人,那人的糖葫芦还未吃完,她的右腮微微鼓起,眼皮耷拉着,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他对她扬起一个微笑,然后再次跃起,直奔花球,依旧近在咫尺之时,一支簪子朝他的手掌刺来,这次他用右手紧紧握住了簪子,顺势半翻身子用左手拿花球。
一只手与他同时碰到花球,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伴随着冰冷的气息。
突然出现的细雨扫向他,被抚过的肌肤便渗出血液,旁观者方觉细雨实为冰棘。
流过血的肌肤转瞬便恢复如初,此后再多的冰棘也无法伤他分毫,他的左手紧紧握着花球,右手用簪子袭向那人。
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人右手格挡之时散出一片冰雾,随后松开左手用冰锥打向先发者,先发者迅速抵住冰锥,将花球摘下后用力抛向上空。
先发者屏住呼吸,用力将冰锥割了开来,转手再一次刺向那人,簪子被冰墙挡了下来,细密的冰棘以更疾之势狠击先发者,却依旧未入肌肤分毫。
冰墙破裂了,冰人闪身不见,先发者将簪子飞射向高处,他踩着破碎的冰墙蓄势而出。
簪子在被冰人挡下之前被一只修长的手掌提前夹在了指间,簪子刹那间变大,变得与人手臂齐长,她将长簪对着向这边飞奔而来的先发者,仿佛希望他自己戳上来。
先发者完全无视指向他的簪子,只握紧他那硬如磐石的拳头,以千钧之力捶向她,她即刻调整握姿,双手握在簪子两端,无数的拳头瞬息之间通通打在了簪子之上。
而无人搭理的冰人已经身在花台前方,只差一步便能踩上旗帜,他的一脚踏出,在花台的三寸远处顿住,随后他突然被弹退两步,一枚铜币也打在了花台之上。
他的身后初现阵形,人如被束缚般僵硬了半息,手中的花球便被新来之人拿走了。
阵法破碎后,他冷眼看着新来之人准备踩向花台,扬手隔断了牵着花台的丝线,花台瞬时便要投向河流,一阵掌风将花台再次吹起,眼看着飘得离桥越来越远,细碎的阵法又将花台固定在原地。
新来之人的周身渐渐浮现出与花台周围相同的阵法符文,方才用掌风托起花台的上官时终于动手了,他的掌风轻飘飘的扫向那人,阵法破碎之时上官时跃身逼近,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的三人。
见四人一起向他冲来,那人还悠闲地转了转花球,五人共处一方空间之时,花球在他的手中消失了。
上官时在同一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他跳出那一方房间,接住了那人在阵法生效前抛出的残影,随后直奔花台。
在那决定胜负的一瞬中,上官时踩在了阵修的右脚上,而另外三人踩在花台上,失去阵法的托举,那花台又向河流落去,被先一步反应过来的簪主拿到了手里。
上官时看到这幅情景转头目视阵修,得到了一个非常无辜的耸肩动作。
于是他缓缓落在原本系着花台的小船上,他摇了摇花球,对着簪主笑了笑,然后随意地将花球抛向簪主,簪主还未动,一道身影便接了过来,两人都未管多出的那个人,只想着对付眼前人,上官时仿佛完全不在意旗帜的样子,专心致志地与簪主比划拳脚,被旗帜牵制的簪主将要落入下风时烦躁得将旗帜一扬,准备好好地打一场,面前的上官时又像被迷住了般,转身便向花台而去。
簪子擦脸而过时上官时也一手握住了花台,他停滞在空中,看着方才冒出的人,又是一个新来的,只是……胜负已分。
言顾他们的船晃悠着也来到了跟前,“他就要赢了。”秦长录只带了三分浅笑。
“是啊。”言顾带着三分可惜。
终于,上官时同时拿着花球和花台,他对着桥上和岸边的人摆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随后非常得意地将花台抛向半空,在花台完全绽放时抱着花球跳上花台,快要沾到花台时花球猛地爆开,爆裂而出的水将他的衣襟都浸湿了。
言顾转眼间逼至眼前,她将四指并拢骤然挥向上官时的脖颈,上官时躲闪间探手摸向花台,高度正好对上言顾抬起的膝盖,上官时只能改探为撑,撑着她的膝盖跃至后方。
言顾踩在掉落在水中的花台上,手里拿着的是爆开后的花球碎片,她轻轻将水珠甩了几滴出去,碎片顿时幻化成了原本的花球模样。
不,应该说是恢复。
此时的言顾手中拿着花球,脚下踩着花台,一副最后的胜者模样。
操持人面对这几番变故也反应了一会,犹豫地说道:“额……这……我宣布!我们本次的花卉小最终的胜者便是眼前的这位修士!”他停顿的时间中确认了不会再有变故发生。
他将彩头拿在手中,“那……请……”
言顾瞬间出现在操持上身侧,然后伸出一只手,操持人惊吓间将“请”字拖的长长的,然后将彩头迅速递到她的手上。
那是一盆盆栽,言顾认出了它。
“我们麟州的仙客来怕热、怕涝、怕叶片中心积水,夏季会休眠,球根养护不当极易腐烂,对温度和水分也十分的敏感,是十分罕见的入药入丹之灵物,这一株已有百龄,如果有把握的话,您可以接着养,年岁越久的仙客来越是极品。”
言顾认真端详了片刻,然后浅笑道:“多谢。”
“不不不,这是您应得的,真是一场引人入胜的比试,今日便如此,待到沧海横流会又会有多么精彩绝伦呢,还要多谢各位修士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一场比试。”
言顾微微颔首,将水中的花台召来,把皆恢复如初的花台和花球递还给操持人。
操持人微微惊讶片刻,随即也对她颔首致意,在她的目光下带着几个小厮离开了。
言顾转身看向船上的秦长录和桥生,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啊啊啊,你是在我抛出花球的时候下的幻术!”上官时突然哀嚎道。